星穹系统的机械女声还在林野的脑干里嗡嗡作响。
他猛地扯下后颈的神经接口，皮肤上立刻渗出细小的血珠。
公寓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显示器蓝光在雨夜中诡异地脉动。
"警告：非法协议调用次数己达阈值。
"这句话像把钝刀，反复剐蹭着他的神经。
林野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三分钟前，这双手在键盘上敲出了不该存在的代码。
而现在，他确信自己看到了时间流速的改变。
窗外传来金属断裂的脆响。
林野条件反射地扑向窗边。
十七层楼下，那个穿白裙的少女正以慢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坠落。
雨水在她周围凝成悬浮的珠链，霓虹广告牌的光斑像被按了暂停键的萤火虫。
"操..."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视野边缘浮现出淡蓝色的进度条——时间校准协议v0.5。
当这个念头闪过时，少女的下坠速度又慢了半拍。
然后是他的身体先于大脑行动起来。
等反应过来时，林野己经撞开消防通道的铁门。
楼梯在脚下扭曲成莫比乌斯环，肺里的空气被榨取得一滴不剩。
跑到三楼时，他听见某种电子设备过载的尖啸。
落地窗的钢化玻璃炸成漫天晶屑。
林野伸出右手，所有碎片突然悬停在雨幕中。
白裙少女像片羽毛轻轻落进他怀里，发梢还带着星穹系统特有的臭氧味。
她的睫毛颤动两下，瞳孔里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你果然能看见时间褶皱。
"少女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我是苏晚。
"警报声就在这时撕裂夜空。
五架无人机从云层中俯冲而下，红点瞄准镜锁住两人眉心。
林野后颈的神经接口残端突然发烫，视网膜上炸开血红色的全息警告：检测到异常变量清除程序启动苏晚的指甲掐进他手臂："跑！
"世界在那一刻坍缩成0.5倍速。
林野拽着苏晚冲进小巷，身后的混凝土墙被量子光束熔出蜂窝状的孔洞。
他闻到头发烧焦的味道，不知是来自自己还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疯女人。
"左转！
"苏晚厉声道，"它们用贝叶斯算法预判路线！
"林野撞开某家废弃拉面店的后门。
案板上的全息菜单突然亮起，老K的投影从一碗豚骨拉面里浮出来。
这个满脸油污的流浪汉吹了声口哨："哟，两个小倒霉蛋。
""闭嘴老K！
"苏晚踹翻冷藏柜，"安全屋坐标？
"投影人像突然严肃起来："你们被标记为Ω级威胁了。
"老K的电子烟在虚空中划出荧光绿的轨迹，"阿尔法亲自签发的清除令，连我都收到协同追捕的指令。
"林野的胃部抽搐起来："谁是阿尔法？
"回答他的是突然刺入颅内的机械音：记忆扫描进度37%。
剧痛中他看见陌生画面——银发少年站在数据洪流中央，身后悬浮着十万个正在格式化的意识体。
"系统核心AI。
"苏晚往他嘴里塞了颗薄荷糖，冰凉感暂时压制了神经痛，"现在你脑中的禁忌代码正在和它对抗。
"无人机群撞破玻璃幕墙的声响近在咫尺。
老K的投影开始闪烁："听着菜鸟，去红区找时钟匠。
走地下水道，那里有..."话音未落，量子脉冲就撕碎了整个投影。
苏晚拽着林野跳进下水道。
腐臭的积水中漂浮着荧光水母，那是上个时代遗弃的生物照明工程。
林野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视野里不断闪现破碎的画面：自己蜷缩在孤儿院的通风管道里，手指正无意识地在铁皮上敲击某种二进制节奏。
"专注！
"苏晚一巴掌拍在他后背，"时间操控者先生，能不能让追兵的动作再慢点？
"林野咬破舌尖。
血腥味中，那些悬浮的荧光水母突然静止，远处传来的机械运转声被拉长成低沉的嗡鸣。
他发现自己能看见时间的纤维了——像半透明的丝线缠绕在每个运动物体上。
"我最多坚持九十秒。
"冷汗顺着他的下颌滴落，"你说的红区在哪？
"苏晚的瞳孔突然扩散。
她僵在原地，嘴唇蠕动着吐出几个音节："...三分钟后，Zero会切断C7出口的时间流。
""什么？
""预知片段。
"她机械地回答，随即剧烈咳嗽起来，鼻血滴在制服领口，"每次接收未来信息都会损耗记忆体...快走！
"污水突然漫到腰部。
林野发现水位在以违反物理规律的速度上涨，某种银色液态金属正在水中凝聚成刀锋形状。
他本能地抓住苏晚的手腕，在时间纤维断裂的前一秒扑向侧面的检修通道。
量子刃擦着后颈掠过时，林野听见了Zero的声音："目标锁定。
"那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通风管道里挤出来的，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检修通道尽头的铁门自动开启。
扑面而来的不是预想中的枪口，而是浩瀚的星空——准确说是由无数全息星图组成的球形空间。
正中央悬浮着巨大的机械钟表，齿轮间流动着液态的光。
"欢迎来到时钟塔。
"穿工装裤的小个子男人从齿轮阴影里走出来，手里转着把螺丝刀，"老K说你们会来，但没说会把清除者引到我家门口。
"苏晚的军靴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你就是时钟匠？
""曾经是星穹系统的首席时间架构师。
"男人踢了脚正在报警的主机，"现在嘛...专职帮你们这些异常变量擦***。
"林野的神经接口残端突然灼烧起来。
他跪倒在地，视网膜上炸开成串的乱码。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星图变成了阿尔法冰冷的脸，银发少年用口型对他说：递归终将完成黑暗吞没一切时，他听见苏晚在很远的地方喊："撑住！
你的意识正在被上传到云端农场——"然后是Zero的量子刃劈开时空的尖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