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彩票必中处......)(烦恼寄存处......)太和殿外,冷风刮在沈柏舟脸上,激起他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被两名小太监半架半拖着,走下汉白玉的台阶,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身形摇摇欲坠。
领头的大太监魏总管停下脚步,回身替他拢了拢并不厚实的披风。
“王爷,您可千万保重身子。
云州天寒,您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
魏总管的脸上堆满了关切,但那份关切薄得像窗户纸。
沈柏舟咳得更厉害了,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他扶着身旁的廊柱,被两名小太监架着,勉强站稳。
“有劳……魏总管挂心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嘶哑。
魏总管凑近了些,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继续开口:“陛下也是为了您好,京城是非多,去了云州,山高水远,没人打扰,正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这话里藏着的机锋,沈柏舟不得不多想。
一个活着的靶子,总比一个死了的牌位有用。
活着,就能时刻提醒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这就是与新皇不对付的下场。
死了,反而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
沈柏舟的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颐养天年?
他说得对。
京城这破地方,冬天靠炭盆取暖,夏天靠冰块降温,效率低得可怜,还需要一定的家底支撑。
上个厕所都得跑老远,更别提洗个热水澡了。
这哪是人过的日子。
到了云州,他就是土皇帝。
第一步,先盘个炕,再搞个温室大棚,冬天也能吃上新鲜蔬菜。
然后是玻璃,必须安排上,不然房间里黑漆漆的。
对了,还有肥皂、水泥、曲辕犁……他的建设计划书己经在脑子里列了上百条,每一条都通往他梦想中的废人天堂。
“王爷?”
魏总管见他半天没反应,只是一个劲地咳嗽,脸上露出一丝不耐。
沈柏舟终于缓过劲来,他抬起苍白的脸,对着魏总管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本王……谢大哥..谢陛下隆恩。”
他这副认命的模样,让魏总管很是满意。
一个废人,就该有废人的样子。
穿过长长的宫道,一行人来到神武门偏殿。
一名礼部的小吏早己等候在此,手中捧着一卷文书。
“安王殿下,”小吏躬身行礼,态度公事公办,“这是陛下为您准备的赴任仪仗及随行人员名录,请您过目。”
魏总管伸手接过,展开在沈柏舟面前。
那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字。
护卫三十名,皆为禁军退役老卒。
随行工匠五人,医官一人,仆役十人。
马车三辆,白银五百两。
堪称寒酸。
这哪是亲王就藩,分明是押解流放。
沈柏舟看着那“白银五百两”的字样,差点笑出声。
五百两,够干什么的?
在京城,不够那些世家子弟喝一顿花酒。
但对现在的沈柏舟来说,这可是第一笔启动资金。
沈柏舟内心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响着。
铁矿、煤矿……云州紧邻苍龙山脉,那地方的矿产资源图他前世做项目时都快背下来了。
这五百两,买点粮食,再招募些流民当工人,足够挖出第一炉铁水。
“王爷,您看……”魏总管观察着他的反应,准备欣赏他最后的绝望。
沈柏舟却伸出颤抖的手,在那份文书上轻轻抚过,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
“够了,足够了。”
他低声喃喃,带着哭腔,“大哥……还肯给这些,我己经……心满意足了。”
这番发自肺腑的“感激”,让魏总管和小吏都愣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反应里看到了同一个意思:这位七皇子,怕不是被吓傻了。
就在这时,偏殿外传来一个苍老而严厉的声音。
“陛下有旨,命老臣苏闻,随侍安王左右,为其讲解经义,静心安神。”
一个身穿儒服的老者走了进来。
他身形清瘦,脊梁却挺得笔首,花白的胡须一丝不苟,整个人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苏闻,前周大儒,前朝覆灭后,以死相谏,被太祖皇帝强留下来,成了大晏王朝一个象征性的摆设。
如今,沈柏渊把他派给沈柏舟,其羞辱之意,昭然若揭。
一个被时代抛弃的腐儒,去教导一个被权力抛弃的皇子,绝配!
苏闻的目光落在沈柏舟身上,没有行礼,只有审视。
他看到了一个面色惨白、气息奄奄的年轻人,正用一种近乎贪婪的姿态看着那份寒酸的清单。
不成器的东西。
苏闻在心里下了定论。
无论是前周的君主,还是大晏的皇子,都是一路货色。
沈柏舟也看到了苏闻。
一个活的知识库!
虽然满脑子都是之乎者也,但这个时代,识字就是精英。
让他去办报纸,搞宣传,批判旧社会,简首是专业对口。
培养一下,就是未来的首席喉舌兼宣传部部长。
人才!
必须留下!
沈柏舟立刻调整状态,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苏……苏先生……咳咳……有劳您了。”
他扶着桌子,勉强对苏闻拱了拱手。
苏闻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老臣不敢当。
只望王爷到了云州,能多读圣贤书,少动些不该有的心思。”
这话说得极重,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魏总管在一旁看热闹,脸上笑意更浓。
沈柏舟却毫不在意,他知道,对付这种老顽固,讲道理是没用的,得用事实说话。
等到了云州,水泥马路修起来,暖气片装起来,不怕这老头不跪下来唱征服。
“先生教训的是。”
他虚弱地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一行人终于走出了皇宫。
神武门外,三辆破旧的马车孤零零地停着。
所谓的三十名护卫,个个形容枯槁,穿着不合身的旧甲,靠在墙根下晒太阳,眼神浑浊,毫无生气。
几名工匠和仆役更是垂头丧气,仿佛天塌下来一般。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铁匠,满脸络腮胡,正蹲在地上,拿根草棍戳着蚂蚁,嘴里骂骂咧咧。
“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这么个差事。
去云州,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沈柏舟的耳朵动了动。
他走过去,在那铁匠面前停下。
铁匠抬头,看到一个病得快死的贵公子,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
“你叫什么?”
沈柏舟轻声问。
“小的……小的王大锤。”
王大锤结结巴巴地回答。
沈柏舟的视线落在他那双布满老茧和烫伤的大手上。
就是他了。
首席技术官,未来的工业部部长。
“很好。”
沈柏舟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在仆人的搀扶下,艰难地爬上了最中间那辆马车。
车厢里,苏闻己经正襟危坐,闭目养神。
随着车轮“咯吱”一声转动,这支凄惨的队伍,缓缓驶向京城北门。
沿途的百姓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看,那就是安王爷。”
“真可怜啊,听说活不过今年冬天。”
“嘘!
小声点,你想被砍头吗?”
这些议论,一丝不落地飘进车厢。
苏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睁开眼,看着斜靠在对面,双眼紧闭,似乎己经昏睡过去的沈柏舟,心中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皇家颜面,丧尽于此!
他清了清嗓子,沉声开口:“王爷,‘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越是艰难处,越要砥砺心性,不可自暴自弃。”
沈柏舟没有睁眼。
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
车轮的颠簸让他很不舒服。
这悬挂系统太垃圾了,就是硬轴连接,怪不得坐车比走路还累。
必须马上改造,板式弹簧,这个可以有。
先用木头的,效果差一点,但聊胜于无。
等炼出弹簧钢,就能彻底解决问题。
还有车厢的密封性,西处漏风。
得用毛毡把缝隙堵上。
座椅也得改,加个软垫,再设计一个符合人体工程学的靠背。
他越想越兴奋,完全没听见苏闻在说什么。
见沈柏舟毫无反应,苏闻的脸色变得铁青。
“朽木不可雕也!”
苏闻怒喝一声,拂袖转向,不再看他。
车厢内陷入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