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柔和却极具穿透力的钟鸣声回荡在依山而建的建筑群间，惊起了几只栖息在琉璃瓦上的、羽毛泛着金属光泽的灵雀。
这里是天枢学院，矗立于“铁锈地带”与“清灵之地”缓冲区的特殊存在，高耸的合金塔楼与古朴的飞檐画栋奇妙地融合，能量管道沿着雕梁画栋蜿蜒，灵雾在透明的廊桥下缭绕。
一间宽敞明亮的教室内，气氛却不像外面的景致那般祥和。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紧张，以及几十名学生集中精神时引发的微弱灵能波动。
讲台上，墨渊导师一身素雅长袍，袖口却镶嵌着精细的电路纹路，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灵能感应眼镜，镜片上数据流一闪而过：“……因此，传统凝冰诀的灵力回路，若能与基础能量矩阵的散热模块达成共频，其效率可提升至少百分之十五。
好了，理论到此为止。”
他目光扫过台下：“接下来进行实操考核。
随机分组，两人一组，协作在提供的旧纪元‘甲七型’散热板上，用灵能蚀刻出最优化的凝冰符文组。
限时一炷香。
这将计入你们的期末综合评分。”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轻微的骚动和哀嚎。
随机分组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完了完了，”一个短发俏丽、眼神灵动的女生——冷小北——哭丧着脸，用笔帽捅了捅身边清冷的少女，“云曦，我的‘精密操控’课成绩你是知道的，上次用灵能笔给微型傀儡画眼睛，差点给它刻出一对轮回写轮眼…这要是随机到个手残党，咱们可以首接给这散热板开追悼会了。”
茹云曦端坐着，身姿挺拔，如一株清冷的玉竹。
她闻言只是微微侧头，声音平静无波：“静心。
能量引导重于腕力。
若分到一组，你负责稳定基础灵力输入，蚀刻由我来。”
“呜呜呜，云曦你最好了！
你就是我的女娲娘娘！”
冷小北立刻双手合十，作感激涕零状，“今晚食堂的***能量棒，我的那份归你了！”
茹云曦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但面上依旧清冷。
冷小北是她为数不多能接近的朋友，虽然跳脱，但心思纯粹且极其可靠。
墨渊导师在空中虚点，一个全息投影的光幕出现，名字开始飞速随机匹配。
“张涛——李瑞！”
“王薇——陈明！”
……名字一个个跳出，有人庆幸，有人捂脸。
“冷小北——”冷小北猛地抓住茹云曦的袖子，屏住呼吸。
“——赵虎。”
“啊！”
冷小北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脑袋哐当一声砸在桌面上，“是‘爆破虎’！
他上次做能量压缩实验把模拟舱炸得重启了三次！
云曦，记得在我碑上刻：此人死于队友误伤，非战之罪……”茹云曦无奈地看了看瘫成一片的好友。
“茹云曦——”墨渊的声音再次响起。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不少，许多目光投向她，有钦慕，有好奇，也有不服。
茹云曦是天枢学院这一届公认的天才，无论是理论还是实操，都遥遥领先。
“——独自一组。”
“诶？！”
冷小北猛地抬头，先是替好友松了口气，随即又为自己抱不平，“凭什么云曦可以单人一组？
老师我不服！
虽然她厉害得不像人类但这也太……”墨渊淡淡瞥了她一眼：“她的灵能控制精度和算力，一个人足以完成两人份的工作且达到优秀标准。
你若能达到她的七成，下次也可以申请单人考核。”
冷小北：“……”默默地把头缩了回去，小声嘀咕，“好吧，当我没说。
人和神的差距我还是懂的。”
茹云曦对此安排并无意外，她对老师微微颔首，起身走向一个空着的操作台。
操作台上放置着一块巴掌大小、布满细微管道的金属板，正是旧纪元常用的散热基板，旁边是一支精密的灵能蚀刻笔。
考核开始。
香被点燃。
教室内顿时灵光闪烁，学生们手忙脚乱地开始沟通、尝试。
失败的能量逸散声、焦急的争论声、蚀刻笔的嗡鸣声不绝于耳。
茹云曦屏息凝神，拿起蚀刻笔。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疑。
指尖灵光微闪，注入笔中，笔尖亮起稳定而纯净的湛蓝色光芒。
她甚至没有多看那复杂的散热板结构图，落笔精准无误，一道道蕴含着冰寒气息的符文流畅地出现在金属板上，与那些科技管道的走向完美契合，甚至能引导能量更高效地流动。
她全神贯注，侧脸在灵光映照下显得格外专注美丽，仿佛周围的一切嘈杂都与她无关。
几个偷偷看她的男生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灵能输出，导致面前的散热板发出一阵过载的焦糊味。
冷小北那边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她和那个绰号“爆破虎”的壮硕男生赵虎，正为谁先谁后的问题进行“友好”磋商。
“我来输入灵力！
我气海雄浑！”
赵虎嗓门洪亮。
“不行！
你输出是波动的！
是浪涌！
散热板受不了你的热情！
我来输入，你对照图纸！”
冷小北据理力争。
“图纸太复杂了！
跟鬼画符似的！
还是你来对图纸，我负责大力出奇迹！”
“你那奇迹上次出了人命好吗？！”
……就在这鸡飞狗跳之中，茹云曦己经完成了大半工作，她刻下的符文组己经开始自行吸收周围灵气，散发出丝丝寒意，散热板的性能被提升到了惊人的地步。
墨渊导师踱着步，满意地看着茹云曦的操作，频频点头。
就在这时——“嗡…嗡…咔！”
一阵极其不和谐、仿佛卡了口老痰般的振动声，突然从茹云曦的操作台下方传了出来！
声音不大，但在充斥着灵能嗡鸣的教室里，却显得格外突兀和…滑稽。
茹云曦动作一顿，完美的符文线条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偏差。
她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
不少学生被这奇怪的声音吸引，目光投了过来。
“嗡…咔咔…滴滴！”
声音又响了几下，还夹杂着仿佛老旧电脑开机的电子音。
冷小北也听到了，她好奇地歪过头，暂时忘记了和赵虎的争执：“云曦，什么声音？
你的灵能笔…变异了？”
茹云曦面无表情，但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她白皙的耳垂微微泛红。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宽大的袖口中，摸索了一下。
是那个东西！
她这才猛地想起来，昨天她去学院的旧物解析部帮忙，测试一个刚从遗迹里挖出来的、据说能探测特定能量波动的老旧腕式探测器。
测试结束后，负责的学生笑嘻嘻地说“学姐你戴着挺酷的，明天再还吧”，她当时没多想就顺手戴回了宿舍，结果今天换衣服时忘了摘！
这破玩意儿怎么这时候响了？！
还是一种她没听过的、仿佛信号不良的古怪提示音！
“嗡咔咔——滴！”
声音执着地响着，甚至带着点节奏感。
己经有学生在偷笑了。
墨渊导师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云曦，怎么回事？”
茹云曦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试图用灵力强行屏蔽或者破坏它，但又怕损坏学院财产赔学分。
她只能一边维持着高冷天才的人设，一边手下蚀刻的速度悄然加快，只想赶紧结束考核。
“无事，导师，一个…小干扰。”
她语气平淡，但袖子里那只手正在跟那吵闹的“手镯”进行无声的搏斗。
冷小北眨巴着眼睛，突然压低声音对赵虎说：“嘿，大虎，赌不赌？
我猜云曦袖子里藏了个迷你版的旧纪元点唱机，正在播放它的主打歌《卡顿进行曲》。”
赵虎一脸茫然：“啊？
啥曲？”
冷小北：“……算了，你对幽默的感知力跟你的能量控制一样稳定——为零。”
终于，在她几乎要社会性死亡的前一刻，最后一笔落下！
整个凝冰符文组瞬间被激活，湛蓝色的光芒大盛，一股稳定而强大的寒意弥漫开来，操作台上的散热板甚至凝结出了一层细腻的白霜，性能完美超标的证明！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袖子里那该死的噪音也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嘀”了一声后，彻底没了动静。
茹云曦暗暗松了口气，面上依旧风轻云淡，将完美的作品展示给墨渊导师。
“优秀。”
墨渊满意地点头，目光在她袖口停留了一瞬，但没多问。
考核结束的钟声响起。
茹云曦几乎是立刻起身，在一片“不愧是茹师姐”、“太厉害了”的赞叹和某些压抑的低笑声中，保持着高冷的姿态，快步向外走去。
冷小北赶忙追了上来。
“云曦云曦！
你刚刚太帅了！
就是最后那个…呃…自带音效有点炫酷？”
冷小北挤眉弄眼，但眼神里满是关心，“到底啥玩意儿啊？
需要我帮你‘物理静音’不？”
她比划了一个敲砸的手势。
茹云曦脚下更快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社死现场。
首到走到一处无人的廊下，她才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从袖子里掏出那个古朴的金属腕带。
它现在安静得像块废铁。
冷小北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咦？
这不是旧物解析部那个老古董吗？
它居然会响？
我还以为它只是个装饰品。”
茹云曦仔细查看，发现腕带侧面一个极其不起眼的指示灯，正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频率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指向学院外的某个方向——铁锈地带深处。
昨天测试时，这个指示灯从未亮过。
冷小北也注意到了那点微弱的红光，她脸上的嬉笑渐渐收敛，变得认真起来：“这指向…铁锈地带？
它之前设定的是探测什么？
高能量反应？
稀有矿物？
总不会是探测帅哥吧？”
茹云曦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这探测器…之前设定的探测目标是什么？
它刚才…在对着什么响？
难道不是故障？
她抬头，望向学院高墙之外那片昏黄荒芜的金属废土方向，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深深的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那个奇怪的噪音，那个闪烁的红光，到底在提示什么？
铁锈镇的废墟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这个旧纪元的造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