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 年九月的清晨，天刚蒙蒙亮，镇口的大槐树上还挂着几滴露水，林屿就被母亲的敲门声叫醒了。“小屿，快起来吃早饭，第一天去初中可别迟到了。” 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催促。林屿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窗外传来机械厂早班工人的自行车***，叮铃哐啷的，混着远处菜市场摊贩的吆喝声，是镇子清晨独有的热闹。
他穿好母亲去年给他买的蓝色运动服，衣服洗得有些发白，但叠得整整齐齐。走到客厅时，父亲已经坐在桌边喝粥了，深蓝色的工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袖口磨出的毛边格外显眼。“今天第一天去中学，要听老师的话，跟同学好好相处，别像在小学那样调皮。” 父亲一边喝粥，一边不忘叮嘱，他的声音带着机械厂工人特有的沙哑，那是常年在噪音环境里工作留下的痕迹。
桌上摆着两个白面馒头和一碗小米粥，还有一个煮鸡蛋。母亲把鸡蛋剥好递给林屿：“拿着路上吃，补充营养，中学课程比小学难，可得好好学。” 林屿接过鸡蛋，塞进书包侧兜，背上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书包带子上挂着去年生日时，他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变形金刚挂坠，黄色的擎天柱，边角已经有些磨损，但他一直舍不得摘。
跟着父亲走出家门，街上已经有不少行人了。镇中学在镇子的东头，距离林家不算近，步行要二十多分钟。路上，父亲又开始絮叨：“中学跟小学不一样，班里同学多，来自各个村，你要学会跟大家相处，别动不动就跟人吵架。要是有人欺负你，别自己憋着，回来跟爸说。” 林屿一边点头，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心里既期待又紧张，期待着初中生活，又担心自己适应不了新环境。
快到学校门口时，人越来越多，自行车***、家长的叮嘱声、学生的嬉闹声混在一起，格外热闹。校门口的墙上贴着红色的分班名单，不少家长和学生围着看。父亲拉着林屿挤进去，在初一的名单里找 “林屿” 的名字。“找到了，初一3班，在二楼。” 父亲指着名单上的名字，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
走进学校，迎面是一栋三层的教学楼，墙面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刷的白灰，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不少地方已经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红砖。楼前的操场上，几棵高大的白杨树叶子随风摆动，发出 “沙沙” 的声响，空气里满是树叶的清香。
初一3班的教室在二楼最东边，林屿跟着父亲走上去，教室门敞开着，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学生和家长。他找了个靠后的空位坐下，把书包放在桌肚里，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教室的桌椅是木制的，桌面有些斑驳，不少地方刻着歪歪扭扭的字，想必是往届学生留下的。黑板是墨绿色的，边缘有些磨损，右上角贴着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的红色标语。
刚坐没一会儿，林屿就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抱着书包站在教室门口，女生穿着浅粉色的棉布裙子，裙摆右下角沾了一块泥点，像是路上不小心蹭到的。她的头发梳得很整齐，用一个黑色的皮筋扎着，额前留着整齐的刘海，看起来很文静。女生身边站着一个中年妇女，穿着灰色的外套，手里攥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课本和作业本，袋子边角已经有些起皱。
“苏晓，你坐在这儿吧，离黑板近，上课能看清，也方便跟老师请教问题。” 妇女指着林屿前面的空位，声音不算小，引得班里几个正在说话的同学和家长看过来。被叫做苏晓的女生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小声说了句 “知道了”，然后抱着书包慢慢走过去。她走路很轻，像是怕打扰到别人，走到座位旁，小心翼翼地把书包放进桌肚，然后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盯着桌面，没敢抬头看周围的人。
林屿忍不住多看了苏晓几眼，觉得她跟自己很不一样，自己在新环境里虽然紧张，但还敢四处打量，而苏晓看起来格外拘谨。他正想着，班主任走了进来，是个四十多岁的男老师，中等身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睛很有神。他手里拿着一本花名册，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看起来很干练。
“大家安静一下，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姓王，以后你们可以叫我王老师。” 王老师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欢迎大家来到初一3班，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个集体了。接下来我们先点名，点到的同学站起来说声‘到’，让老师和同学们认识一下你。”
王老师翻开花名册，开始点名：“张强！”“到！” 一个高个子男生 “腾” 地站起来，声音响亮，引得大家都看过去。“李娜！”“到。”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生站起来，笑着挥了挥手。“林屿！”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屿赶紧站起来，大声说：“到！” 王老师点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认可。“苏晓！” 王老师念出这个名字时，教室里安静了几秒，然后才传来一个细得像蚊子叫的声音：“到。”
林屿忍不住往前看，正好对上苏晓的目光。她的眼睛很大，是浅棕色的，像小鹿一样清澈，看到林屿在看她，她赶紧低下头，耳朵尖瞬间红了，像熟透的樱桃。林屿赶紧收回目光，心里莫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上的变形金刚挂坠。
点名结束后，王老师开始讲初中的注意事项，比如上课要遵守纪律、按时完成作业、参加班级活动等等。林屿认真地听着，偶尔会偷偷看一眼前面的苏晓，她一直坐得很直，双手放在桌上，认真地听王老师讲话，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头发上，泛着淡淡的光泽。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王老师让家长先离开，学生留在教室里熟悉环境。父亲走到林屿身边，又叮嘱了几句 “好好照顾自己”“有困难找老师”，才不舍地离开。家长们走后，教室里的气氛活跃起来，同学们开始互相打招呼，认识新伙伴。林屿旁边的男生主动跟他说话：“你好，我叫张强，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林屿。” 两人聊了起来，张强性格很开朗，跟林屿很投缘。
林屿偶尔会听到前面苏晓的声音，她在跟旁边的女生说话，声音还是很小，像是怕打扰到别人。那个女生就是刚才点名时的李娜，看起来很活泼，一直在主动跟苏晓聊天，苏晓虽然话少，但都会认真回应。
快到中午的时候，王老师安排了临时的班干部，让大家负责分发课本。林屿主动举手，帮着分发数学课本。轮到苏晓时，林屿把课本递给她，小声说：“你的数学课本。” 苏晓抬起头，接过课本，说了声 “谢谢”，声音还是很轻，然后又低下头，把课本放进桌肚里。
中午放学***响起，同学们收拾好东西，陆续走出教室。林屿背着书包，跟张强一起走下楼，心里想着，第一天的初中生活，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而且，前面那个文静的女生苏晓，好像也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