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御剑术？”
林澈听着王强那激动到变形的惊呼，看着自己空空如也、沾满污血的手，感觉这个世界魔幻得有点过分了。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那只是个该死的意外，是手滑！
但看着王强那狂热到几乎要顶礼膜拜的眼神，以及老张、李雪、小飞三人那彻底信服、仿佛在看神仙下凡的目光，他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解释？
谁会信？
说他自己都不明白丧尸为什么跑了？
说他只是个运气好到爆的废柴？
在眼前这种超出常理的局面下，他越是解释，恐怕在这些人眼里就越是“高深莫测”、“虚怀若谷”。
“咳咳……”林澈干咳两声，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维持着面部肌肉的僵硬，用一种他自己都觉得别扭的、试图模仿高人的平淡语气说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这话一出，效果拔群！
王强激动得浑身肥肉都在抖：“听听！
大佬管这叫雕虫小技！
我的天！”
老张深吸一口气，看向林澈的眼神更加深邃，他低声对王强道：“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这位先生的实力层次。
他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得多。”
林澈：“……” 他感觉心好累。
趁着丧尸退走的空档，王强自告奋勇，飞快地冲出去，将那柄“神斧”捡了回来，用店里找到的破布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然后像捧着圣物一样，恭敬地递还给林澈。
“大佬，您的神兵！”
林澈看着那柄还残留着腥臭味的斧头，胃里一阵翻腾，但还是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硬着头皮接了过来。
入手依旧沉重，但他这次握得很紧——这玩意儿现在可是他（被误会）的护身符，可不能再来一次“手滑”了。
危机暂时解除，便利店内压抑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王强开始卖力地搜集物资，将能找到的瓶装水、包装完好的饼干、罐头等堆到林澈面前，俨然一副小弟做派。
李雪和小飞也鼓起勇气，帮忙整理，看向林澈的目光充满了依赖。
只有老张，默默地靠在最里面的墙角，脸色越来越差。
他手臂上的抓痕己经不再流血，但周围的皮肤变成了青黑色，并且开始散发出淡淡的、与外面丧尸类似的腐臭味。
他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而急促，额头渗出冷汗。
“老张，你没事吧？”
林澈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忍不住问道。
他是真的担心，这个看起来经验丰富的中年男人是目前队伍里除了他（被误认的）之外最冷静的人了。
老张抬起头，露出一丝苦涩而绝望的笑容：“先生……我……我可能被感染了。”
这话如同一声炸雷，在小小的便利店内响起。
“什么？！”
王强猛地跳开几步，远离老张，紧张地举起铁管，“你……你也要变丧尸了？！”
李雪和小飞也吓得脸色惨白，慌忙躲到林澈身后。
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
林澈的心也沉了下去。
感染？
尸变？
电影里的桥段真的要发生在眼前了吗？
他看着老张那逐渐失去血色的脸和开始浑浊的眼睛，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怎么办？
大佬！”
王强急切地看向林澈，“要不……要不我们……”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凶狠。
“不行！”
林澈脱口而出。
让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刚刚还并肩（虽然主要是别人在战）作战的活人，在自己面前被处决，他做不到。
更何况，老张目前还是人类。
“他还没变！”
林澈强调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但这在王强听来，却是“大佬心怀仁慈，不愿滥杀”的体现。
“大佬仁义！”
王强立刻收起凶相，但依旧警惕地盯着老张，“可是……万一他等下变了，袭击我们……”老张艰难地喘息着，看着林澈，眼神复杂，有恐惧，有祈求，也有一丝解脱：“先生……他说得对……我不能连累你们……给我个痛快，或者……把我绑起来……如果我变了……”他没有再说下去。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澈身上，等待着他的“裁决”。
林澈头皮发麻。
他哪知道该怎么办？
他连自己都快保不住了！
他看着老张痛苦的样子，又看了看手中沉重的消防斧，以及旁边货架上散落的几卷透明胶带。
绑起来？
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那卷胶带，对王强说道：“先……把他绑起来。”
“是！
大佬！”
王强立刻行动，找来胶带，又招呼小飞帮忙。
两人虽然害怕，但在林澈的“命令”和王强的武力威慑下，还是战战兢兢地用胶带将老张的双脚和那只完好的手臂牢牢缠住，固定在沉重的货架腿上。
老张没有反抗，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处理完老张，店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王强守在门口，不时看一眼老张，又看一眼林澈。
李雪和小飞蜷缩在另一个角落，不敢出声。
林澈靠在收银台边，感觉身心俱疲。
他看着窗外昏黄的天空和远处偶尔晃过的黑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恶意。
生存七十二小时……这才过去了多久？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货架，落在了之前喝过的那种矿泉水上。
瓶身上蒙着厚厚的灰尘。
水……他忽然想起老张干裂的嘴唇和痛苦的神情。
就算被感染了，喝水总没错吧？
至少能缓解一下痛苦？
一种朴素的、基于人道主义的念头驱使着他。
他走过去，拿起一瓶水，拧开瓶盖，走到被绑着的老张面前。
“喝点水吧。”
林澈将水瓶递到老张嘴边。
老张睁开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和感激，他艰难地仰头，小口啜饮起来。
然而，就在老张喝下几口水的下一秒，异变陡生！
老张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像是触电一般！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嚎，被绑住的身体疯狂地扭动，撞击着货架，发出“哐哐”的巨响！
“啊！
他变了！
他变了！”
王强吓得魂飞魄散，举起铁管就要冲过来。
李雪和小飞更是发出惊恐的尖叫。
林澈也吓得连连后退，手中的水瓶“啪”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他眼睁睁看着老张***的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如同蚯蚓般暴起蠕动，他的眼睛迅速被一片灰白覆盖，口中发出“嗬嗬”的、与外面丧尸一般无二的低吼！
尸变！
就在眼前发生了！
“完了！”
林澈心中一片冰凉。
自己的好心，难道反而加速了他的变异？
“大佬！
快！
快用您的神通灭了他！”
王强急得大叫，自己却不敢上前。
林澈握着消防斧的手在剧烈颤抖。
要他亲手去砍一个刚刚还是同伴的人……哪怕对方己经变成丧尸，他也做不到！
就在这混乱到了极点的时刻，疯狂挣扎、嘶吼的老张，动作突然停滞了一下。
他那双完全灰白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地上那摊林澈洒落的矿泉水，然后又猛地转向林澈，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但却诡异的带着一丝……畏惧？
的“嗬嗬”声。
紧接着，让所有人再次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老张身上那暴起的青黑色血管，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平复了下去！
他眼中那纯粹的灰白色，也似乎褪去了一丝，虽然依旧恐怖，但少了几分狂躁，多了几分……混乱与挣扎？
他不再疯狂撞击货架，而是蜷缩起身体，对着林澈的方向，发出一种低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王强举着铁管，彻底懵了。
小飞突然指着地上那摊水，结结巴巴地说道：“水……是那瓶水！
大佬给他喝了水之后，他才……才变成这样的！”
李雪也颤声道：“难道……难道那水有问题？”
王强猛地看向林澈，眼神瞬间从恐惧变成了无尽的崇拜和狂热，他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发现神迹般的激动：“不！
不是水有问题！”
“是大佬！
是大佬赐下的圣水！”
“你们看到了吗？
大佬的圣水，压制了他的尸毒！
让他即使变成了怪物，也不敢对大佬不敬！”
“这……这是点化！
是度化啊！”
“圣……圣水？”
林澈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看着地上那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牌子他都没听过的矿泉水，又看了看那个对着自己呜咽、似乎真的平静了不少的“丧尸老张”，世界观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我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
还是我在做一个逻辑崩坏的噩梦？
手滑扔斧头能吓跑尸群，随便递瓶水能变成压制尸变的圣水？
这游戏的BUG是不是都长我身上了？！
他张了张嘴，看着激动得快要跪下的王强，以及李雪、小飞那再次燃起希望的目光，所有辩解的话都化成了一声无力叹息。
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他默默地走过去，捡起那个还剩半瓶水的瓶子。
王强立刻用一种无比虔诚的目光注视着那个瓶子，仿佛里面装的是琼浆玉液。
林澈看着瓶子里晃荡的透明液体，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玩意儿……真的能压制尸变？
他下意识地想凑近闻一闻。
“大佬小心！”
王强连忙阻止，“圣水威力无穷，您可别被反噬了！”
林澈：“……” 我喝的时候怎么没事？
他无奈地将水瓶放在一边，再次看向老张。
老张（或者说丧尸张）依旧蜷缩着，偶尔发出低沉的呜咽，灰白的眼睛时不时看向林澈，但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
这诡异的现象，暂时解决了内部的危机。
但林澈的心却丝毫轻松不起来。
窗外的天色，在病态的昏黄中，逐渐染上了一抹不祥的暗红色，仿佛凝固的血液。
夜晚，即将来临。
而一首负责警戒门口的王强，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大佬……不对劲！”
“外面……外面起雾了！”
“是血红色的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