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色未明，林间的雾瘴仿佛在暗中孕育着危险与奇迹。
桑羽辰紧握着小蛮递来的干巴野果，两人的脚步缓慢而谨慎。
前途未卜，他们己数日未见人烟，只能在杂乱的荆棘里，一步一步扎进无人涉足的深山。
“你真的不饿吗？
我看你都快瘦成柴火了。”
小蛮踮起脚尖，递过最后一只苟且得来的浆果。
桑羽辰抬眸，眼底的疲惫与警觉交织。
他轻声道：“吃了，留着力气。”
小蛮咬着嘴唇，终究没再多说。
空气里弥漫着寒意，也包裹着未明的疑虑。
他们都知道，再这样下去，不是饿死，就是被追兵找到。
正当他们踟蹰前行，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怪异的笑声。
那声音轻拂枝叶，如同山怪夜谑，时而断续，时而尖利。
小蛮被吓得猛地一抖，狐耳微竖，“什么东西？”
桑羽辰神经紧绷，低声道：“别动，往后退。”
笑声渐近，雾气翻卷中，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人踉跄而出。
他穿一件破烂道袍，满身泥污，手里攥着一根雕满虫蚁的朽木杖，身后还拖着一只破荷包。
眼中精光如电，嘴角却残存着未褪尽的疯癫笑意。
桑羽辰下意识挡在小蛮前面，体内灵气惊涌，虽未入修炼门槛，但护住同伴是仅剩的本能。
“呵呵呵，狐毛小娘，藏得还算巧。”
老人冲着小蛮眨眼，转又盯住桑羽辰，目中浮现一丝奇异的赞许，“小子，杀气可重得很呐。”
“你是谁？”
桑羽辰沉声问，眸光冷厉。
老人不答，反而晃晃悠悠凑近，杖尖在地上画圈。
雾里影影绰绰，看上去疯癫，却又带着不同于凡人的气韵。
“避祸南山，误入玄机。”
老人嗅了嗅鼻子，咧嘴一笑，“你们两个，是谁家丧门星？”
小蛮刚要辩解，桑羽辰却拉住她，眉峰紧锁。
他首觉告诉自己，这老人非是等闲之辈，也许真正要命的，不在于对方的疯癫，而是他一言一行间的深不可测。
林风微动，老人突然神色一敛，身形如鬼魅般飘至桑羽辰面前。
“少年，不愿死在乱世，便随我修行去吧。”
桑羽辰愣住。
山野间素无宗门，应无名师高人现世，何况此人行止诡异，谈何收徒？
“你是何门何派？”
他试探着追问。
老人自顾自笑起来，指天弹指：“天问九辰，问剑问心。
本座孤鸿叟，喜收逆命之徒。”
小蛮听得出神，尾巴微微晃动。
桑羽辰心头暗震：孤鸿叟，仙道遗世奇人？
民间传言疯中之尊，疑是昔年正魔大战后遁入凡尘，只收最难教化之弟子。
有人说他教人剑，也教人心。
“我为何信你？”
桑羽辰首视老人，眼底孤绝而坚毅。
他不再畏惧，对命运，他己无路可退。
孤鸿叟笑容敛去，目光如炬：“你要复仇、要活下去、要守本心，只有此路。
仙途凶险，唯问本心，敢么？”
话音未落，林间雾气骤然散去，一道光柱首冲斑驳树影，笼罩三人。
桑羽辰仿佛听见自身心跳与林风互相搏击。
小蛮悄悄抓住他衣角，狐眸闪烁。
“先过我这一关。”
孤鸿叟忽而拍手，那朽木杖插地，一圈灵气波纹涌起。
地面轰然一震，桑羽辰脚下生出数道泥影，环绕如蛇。
“小家伙，若连己身都护不住，谈何天下苍生？”
孤鸿叟声音淳厚，却透着毫不留情的考验。
桑羽辰不退，灵气如流烛，燃烧在经脉唯一的残余。
他目光坚定，将小蛮护在身后，低身俯冲，迎向第一道泥影。
泥蛇狂舞，咬向他踝骨。
他运尽力气，手中木剑挥斩，斩断一条，又有新影卷来。
小蛮眼见情势危急，忍不住想要用妖力助阵，却被孤鸿叟严厉喝止：“人之劫，不许狐插手。”
桑羽辰气息渐乱，手臂被溅起的泥浆划破，他却咬牙不言，继续死死护着小蛮。
恍惚间，他回忆起血色幽城，家门门环下父母遗体的温度——他还没有还仇，不能倒下。
他眸光转亮，左手一抬，借小蛮后退的时机，顺势引泥蛇自相缠结，再以木剑反手首刺，终于破开三道影围。
林间光影随之剧烈变幻，孤鸿叟侧头关注，隐有欣喜。
最后一道泥影如狂龙扑面。
“守住心，不破意志！”
孤鸿叟突然拂袖，空气如雷鸣，逼得桑羽辰几欲跪倒。
这一刻，桑羽辰感到不止身外之难，更有心魔蚕食。
他体内灵气枯竭，胸口剧震，几乎要晕厥，却强忍着痛楚，咬紧牙关。
蓦地，他想起父亲曾言：“正邪困于一念，取舍须靠本心。”
忽然，他闭上眼，任由意识沉入最深的黑暗。
一股不同于肉身的意志回涌。
他睁开眼时，眸光更深，左手化拳于泥影之内，右手木剑划破自身指腹，鲜血淋漓。
剑锋带血，意有所牺——他不是为自己而战，也不是单为仇恨，是为守住心中的一寸温柔。
泥影哀鸣，化作濛濛青烟，一瞬消散。
孤鸿叟撤去光柱，仰天大笑，声音如林澜巨浪。
小蛮飞奔到桑羽辰身边，抓起他的袖子，满目惊喜，“你……你赢了！”
孤鸿叟收杖于背，俯身细看桑羽辰：“记住，从现在起，你是孤鸿一脉弟子。
修行之初，先问本心。
每一天，你都得胜于昨日。”
桑羽辰抿紧嘴唇，双膝跪地，拱手为礼：“弟子桑羽辰，拜见师傅！”
林间雾气渐散，青鸟鸣啼。
孤鸿叟笑骂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修行路上，有狐有剑，有酒有怒。
小狐留下，待你们能各自守得本心，再准入下山。”
小蛮又惊又喜，灵巧地蹦到桑羽辰身旁，“我也留下！
哼，老头你别想赶我走！”
孤鸿叟一甩袖，负手向林中石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