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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02

“疼吗?”老赵问我,他的手握着我的,掌心有些潮。给我们纹身的年轻人抬起头,

看了我们一眼。“爷,这位置不怎么疼,您要是怕,就别看。”老赵摇摇头,

目光没离开我脚踝上那朵兰花。“我问她。”我咧开嘴笑了,露出没剩几颗的牙。“不疼,

跟蚂蚁咬似的。”其实很疼,针刺进皮肉,带着灼热的痛感。我今年八十,老赵八十二,

我们来做这辈子最离经叛道的事。一朵兰花分成两瓣,一瓣在我,一瓣在他。我们约定好了,

这是我们下辈子的信物。纹身店老板说,这叫情侣纹身。我和老赵对视一眼,都笑了。

从纹身店出来,阳光正好。我们手牵着手,像所有刚坠入爱河的年轻人一样,慢慢地,

走在路上。今天,我们离婚。01“师傅,去民政局。”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们一眼,

没多问,一脚油门,车就窜了出去。到了地方,办事大厅里人不多,很安静。我们取了号,

坐在塑料椅子上等。老赵的手一直握着我的手,掌心干燥温暖,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叔叔阿姨,办什么业务?”轮到我们了,窗口里是个年轻姑娘,看着很和善。

我把我们的身份证和结婚证递过去。姑娘拿起我们的结婚证,看到上面二十年前的日期。

再看看我们俩满头的白发,以为自己看错了。“阿姨,您和叔叔……这是来办离婚的?

”我点了点头。“这……都几十年夫妻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要再回去商量商量?

”她好心劝着。老赵握紧我的手,对那姑娘说:“想清楚了,孩子都大了,我们想各过各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一点波澜。我没说话,只是再次朝那姑娘点了点头,算是附和。

我的思绪飘回了上周那场家庭大会。我的三个孩子还有老赵的两个孩子,五家人,十几口子,

把不大的客厅挤得满满当当。说是商量我们的养老问题。最先说话的是老赵的儿子赵磊,

他清了清嗓子,拿出一个笔记本。“爸,陈阿姨,这不是我算计,

是为了让大家心里都有个底。”他翻开本子,

一条条列出我跟老赵每个月的退休金、日常开销、医药费。

甚至包括我们偶尔下馆子改善伙食的钱。“两位老人每个月的基础开销是这么多,

如果加上未来的医疗费用,这个数字还会上涨。”“这无疑会给我们任何一个家庭,

带来不小的生活压力。”他话音刚落,我的大儿子大强立刻就炸了。“赵磊你什么意思?

嫌我妈花钱了?”“当初要不是我妈,你爸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现在身体能这么好?

”“再说你爸家底厚,我们家是高攀,行了吧!”我看着大强涨红的脸,心里一阵发凉。

二儿子二勇闷着头抽烟,一言不发,他媳妇在旁边用胳膊肘捅他,他也没反应。

女儿小芹看看我,又看看她两个哥哥,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赵磊的妹妹赵莉抱着胳膊,冷冷地开口:“哥,话不能这么说。

”“当初我爸和陈阿姨在一起,我们也是支持的。”“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两位老人都需要人照顾,我们总得把事情摊开来说清楚,尤其是财产问题。”“对,

”赵磊接上话,“爸这套房子,虽然是婚前财产,但毕竟和陈阿姨一起住了二十年,

万一……”“我是说万一以后有什么变故,产权分割会很复杂。”他顿了顿,

抛出了最终的建议:“所以,为了避免以后更复杂的财产纠纷,也为了我们五家能公平分担。

”“爸,要不您和陈阿姨,先把离婚手续办了?”那一刻,所有人都看着我们,

等着我们的反应。我看着老赵,他也正看着我。我们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疲惫和决绝。

“好。”老赵只说了一个字。……“阿姨,在这里签个字就行。

”办事员姑娘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很快,两本红色的离婚证就放到了我们面前。我一本,

他一本。走出民政局,外面的太阳有些刺眼。老赵站住脚,看着我,忽然笑了。“秀兰,

从今天起,你又是自由身了。”我也笑了,眼泪却不听话地往下掉。“你也是,老赵。

”02一纸离婚协议,让我和老赵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那个家,被孩子们迅速清算。

仅仅一天时间,所有东西都被贴上了标签。哪些是老赵的,哪些是我的,哪些是共同财产,

需要折价变卖。我的大儿子大强和二儿子二勇,为了一个旧电视的归属,差点吵起来。

老赵的女儿赵莉,则小心翼翼地把他父亲那些价值不菲的古玩字画打包,生怕磕了碰了。

我和老赵坐在沙发上,像两个局外人,看着我们二十年的生活痕迹被一点点抹去。最终,

按照之前的协议,我搬进了女儿小芹的家。小芹家是两室一厅,她和丈夫一间,

上大学的孙子一间。我来了,孙子那间房就成了我的。那其实是个书房,

里面堆满了孙子不用的书本和杂物。小芹匆匆收拾出一个角落,铺了一张小小的单人床。

“妈,你先将就一下,回头我再给你好好收拾。”她脸上带着歉意。我点点头:“挺好的,

有地方睡就行。”另一边,老赵被他儿子赵磊接走了。赵磊家住的是高档小区,房子大,

装修也豪华。他给老赵安排了一间朝南的客房,带独立卫生间,比我们之前的主卧还大。

搬家那天晚上,我们分开了二十年来第一个夜晚。我躺在狭小的床上,

闻着空气里陌生的味道,怎么也睡不着。房间里堆积的杂物,像一座座小山,

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拿出临走时老赵偷偷塞给我的老人机,给他发短信:“睡了吗?

”按键又大又硬,我费了好大劲才打出这三个字。手机很快震动了一下。老赵回复:“没。

房间太大,冷。”我看着这几个字,

仿佛能看到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豪华但空旷的房间里的样子。我鼻子一酸,

回他:“我这里,东西太多,挤。”写完,我听到客厅里传来小芹和她丈夫压低声音的争吵。

“……你妈到底要住多久?我晚上加个班回来想安静会儿都不行!”是女婿的声音。

“你小点声!我妈刚来,总得有个适应过程吧?”是小芹的声音。“适应?怎么适应?

咱家就这么大地方!当初你那两个哥哥怎么说的?轮流住,凭什么第一个就来咱家?

”“我哥他们……不是说家里不方便吗……”“不方便?我看是钱没谈拢吧!

反正我话放这儿,最多一个月!”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也不想听了。我把头埋进被子里,

感觉那张小小的床,正在一点点下沉。第二天,我想着给孩子们做顿饭,就去了厨房。

我刚拿起锅,女婿立刻跟了过来。他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妈,这锅是新买的涂层的,

您用不惯,还是我来吧,您去歇着。”他嘴上说着“您”,行动上却不容我靠近灶台半分。

在老赵那边,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赵磊给他请了个保姆,月薪不菲,

但只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老赵给我发短信,

说他想去楼下的花园弹弹他那把跟了他一辈子的古琴。保姆立刻拦住他,说外面风大,

怕他着凉,不让出门。他的古琴,连同他的画笔和书籍,都被赵磊以妥善保管的名义,

锁进了储藏室。我们就像被关进了两个装修精致的笼子,衣食无忧,也失去了所有的自由。

老赵在短信里说:“秀兰,他们是在养我们,还是在养两个昂贵的宠物?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03分开住了半个月,每一天都像一年那么长。

我和老赵只能靠那部老人机,在深夜里互相发几条短信,报一声平安。他说他血压高了。

我说我睡得不好。他说保姆做的菜太油腻。我说女婿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耐烦。

文字是冰冷的,根本无法传递我们内心的焦虑和思念。我实在放心不下他。

老赵的身体底子本就比我差。这天,我借口要去药房买点降压药,从小芹家溜了出来。

我倒了好几趟公交车,凭着记忆,摸到了赵磊家的小区。这是个很高档的地方,

门口的保安盘问得很严。我说是来找亲戚的,报了赵磊的门牌号。保安打了个电话上去,

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最后还是放我进去了。我不敢直接上楼。我怕给老赵惹麻烦,

更怕看到赵磊和他媳妇那张客气又疏离的脸。我就在他家楼下那棵高大的黄桷树下等着。

正是初冬,树叶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树枝指向灰蒙蒙的天。我仰着头,

望着五楼那个紧闭的窗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等了很久,腿都站麻了。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阳台的门被拉开了。老赵穿着一件厚厚的睡衣,在保姆的陪伴下,

走了出来。他瘦了,脸颊都凹陷了下去,头发也好像更白了,整个人都显得憔悴不堪。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来,在阳台上来回踱了两步,不经意地一低头,就看到了树下的我。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隔着五层楼的距离,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我能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僵住了。我的心猛地一揪,疼得厉害。他对我摆了摆手,

嘴唇动了动。风声太大,我听不清,但我从他的口型读懂了,他在说:“回去吧。

”他身后的保姆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立刻上前,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屋里拽。

老赵挣扎了一下,还想再看看我。但他的力气哪有那个年轻力壮的保姆大。

他被硬生生地拉回了屋里。阳台的窗帘,“唰”地一下,被无情地拉上了。那个世界,

又对我关上了门。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手里还捏着我特地跑了半个城,

给他买的他最爱吃的核桃酥。回到小芹家,天已经黑了。女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回来,

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妈,你去哪儿了?小芹都快急疯了。”我没力气解释,

默默地回了我的小房间。晚上十一点,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老赵的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

“看到了。核桃酥,我闻到味儿了。”我的眼泪,在那一瞬间,再也忍不住,

一滴一滴砸在手机屏幕上。我擦干眼泪,用颤抖的手指回复他:“下次给你带没那么甜的。

”发送键按下去,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苍白。我们都知道,可能没有下次了。

我们就像被困在孤岛上的两个人,能远远地看到对方,却永远无法靠近。那晚,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和老赵都变回了六十岁的样子。他拉着我的手,在公园里跳舞,

很多人围着我们看,都在鼓掌。我们跳啊跳,不知疲倦。醒来时,枕头湿了一大片。

04那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里盘旋不去。又过了几天,深夜里,

我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惊醒。是老赵。这么晚了,他从不给我打电话。我心里咯噔一下,

连忙接起。“秀兰……”电话那头,传来他虚弱的声音,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建国?

你怎么了?”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脏怦怦直跳。“我可能……不太好了。

”他每说一个字,都要喘上半天。他说他最近一直咳,咳得胸口都疼。

赵磊嫌三更半夜去大医院挂急诊麻烦,就从社区诊所给他拿了点止咳药。但吃了几天,

一点好转都没有,反而越来越严重。

“他……他昨天在打电话……”老赵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我听到了,

在联系养老院。”养老院!这三个字狠狠砸在我的心上。“秀兰,

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那个家,衣柜最顶上,有一个木箱子?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急切起来。“记得,怎么了?”“你帮我去拿回来……快!

一定要拿回来!”我心头一紧,我知道那个箱子,那是老赵的宝贝,平时谁都不让碰。“好,

我马上去!你撑住!”我挂了电话,来不及多想,胡乱地穿上衣服。小芹和她丈夫都睡熟了,

我不敢惊动他们,只在桌上留了张“我出去一趟,勿念”的字条,就拿着备用钥匙出了门。

深夜的城市空无一人,我好不容易才打到一辆车。司机看我一个老太太这么晚出门,

问我去哪儿。我说了一个地址,是我们曾经的家。那个家,

已经被中介挂上了“急售”的牌子,门上还贴着一张刺眼的“看房方便”。

我用微微颤抖的手,打开了那扇熟悉的门。房子里空荡荡的,大部分家具都搬走了。

我摸黑找到卧室,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到了那个立在墙角的大衣柜。我搬来一张凳子,

颤颤巍巍地爬了上去。衣柜很高,我踮起脚,伸长胳膊,在最顶上摸索着。终于,

我的指尖碰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木质边缘。箱子比我想象的要沉。我用尽全身的力气,

才把它从衣柜顶上抱了下来。我刚把箱子抱在怀里,还没站稳,身后的房门,“咔哒”一声,

突然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了。“啪”的一下,灯被摁亮。

刺眼的光让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我还没反应过来,两个熟悉的身影就走了进来。

一个是老赵的儿子赵磊,另一个,是我的大儿子,大强。看到我,他们都愣住了。

赵磊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我怀里的那个木箱子上,脸色立刻变了。他一个箭步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