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程屿的登山靴卡在冰裂隙边缘时，林晚秋闻到了死亡的味道。那是混合着铁锈与冻土的腥甜，就像七年前青海溶洞里的气息。
“松手！“她第三次嘶吼，后腰的旧伤在零下五十度的气温里苏醒。洞顶冰锥坠落的轰鸣仿佛穿越时空，此刻她又被钉在命运的冰层上，看着这个偏执的男人重复当年的选择。
程屿的牙齿咬紧防寒面罩，血水顺着下巴滴落。他的右手小指以诡异的角度弯折——那是2016年在阿尔金山被她摔车门夹断的。此刻这只畸形的手正死死扣住冰镐，镐尖在万年蓝冰上犁出无数冰屑。
“你…的...相机...“程屿从牙缝里挤出字句，指缝渗出的血在冰面蜿蜒成线。林晚秋这才发现胸前的徕卡M10正在摇晃，镜头盖不知何时脱落，机身像只空洞的眼睛注视着这场死亡博弈。
当男人突然松手时，林晚秋的尖叫声惊飞了百里外的北极燕鸥。下坠的瞬间，她看见程屿扑向裂隙边缘，羽绒服撕裂的鹅绒在极光中飞舞如雪。
十年前在可可西里，也是这样纷飞的鹅绒混着盗猎者的子弹，在他胸口烫出永久的烙印。
第一章冰棱倒影（2013年）
冰锥坠落的脆响像命运叩击琴键，林晚秋仰头望着洞顶的冰棱森林。那些倒悬的晶体折射着探照灯的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别动！“上方传来金属碰撞声，实习生的银色铭牌晃过她的视野。程屿整个人贴在冰壁上，登山镐凿出的冰屑簌簌落在她睫毛上。十九岁的少年像只笨拙的雪豹，连防护服都穿得歪歪扭扭。
林晚秋低头看了眼卡在冰缝中的右腿。冲锋裤被划开二十厘米长的裂口，露出冻得发青的皮肤。安全绳早在半小时前的塌方中断成三截，此刻正在她腰间随风摇晃，像条濒死的白蛇。
“带样本先走。“她解开锁扣，将装着胶卷的防水袋抛向岩架。这是进洞前老队长反复强调的——在玉珠峰溶洞群，任何影像资料都比人的命都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