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蔑鞋子事件，仿佛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
郭笑天他们对杨鑫的欺凌，开始变本加厉，并且更加“制度化”。
他们不再满足于偶尔的推搡和辱骂，而是开始了一场有预谋的、旨在彻底摧毁杨鑫精神和尊严的“围猎”。
几天后，班主任李老师，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总是把“班级团结”挂在嘴边的中年男人，阴沉着脸走进了教室。
“我们班最近发生了一件非常恶劣的事情！”
李老师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有同学反映，放在笔袋里的三百块钱不见了！
而最后离开教室的，又是杨鑫！”
杨鑫的心猛地一沉。
“杨鑫！
你站起来！”
李老师厉声喝道。
杨鑫默默起身。
“说！
钱是不是你拿的？”
“我没有。”
杨鑫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麻木。
他看到了郭笑天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得意笑容。
“没有？
那为什么每次出事的时候你都在场？
为什么同学们都怀疑你？”
李老师用力拍着讲台，“上次是郭笑天的鞋子，这次是同学的钱！
你怎么解释？”
“老师，您不能凭空污蔑人！”
朱美婷再次站了起来，脸气得通红，“凭什么说钱是杨鑫拿的？
有证据吗？”
“朱美婷！
你一次又一次地包庇他，是不是跟他一伙的？”
张一婷立刻尖声反驳。
“就是，我看他俩关系不一般啊！”
高子涵阴阳怪气地起哄。
教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窃笑。
杨秋予脸色苍白，她看着杨鑫孤立无援的背影，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指甲陷进肉里。
她想站起来，想为杨鑫说话，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害怕，害怕成为下一个被针对的目标，害怕那种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的目光。
“都安静！”
李老师烦躁地挥挥手，“杨鑫，你不承认是吧？
好！
那我们就把事情搞清楚！”
他环视全班，沉声道：“我相信我们班大部分同学都是好的！
现在，我们就来进行一次民主评议！
认为杨鑫同学有可能拿了这笔钱的，或者认为他平时品行不端、有类似嫌疑的，请举手！”
教室里一片死寂。
郭笑天第一个举起了手，眼神挑衅。
接着是高子涵、张一婷，以及那几个经常跟他们混在一起的男生。
然后，是一些平时胆小怕事，被郭笑天眼神扫过就瑟瑟发抖的学生。
再然后，是一些事不关己、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的学生……一只手，两只手，三只手……越来越多的手举了起来。
像一片丑陋的森林，遮蔽了杨鑫眼前所有的光。
杨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看着那些举起的手，看着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有曾经向他请教过问题的，有他曾帮忙打扫卫生的，有他以为至少会保持中立的……他的心，一点点冷下去，沉入冰窖。
原来，所谓的“集体”，是如此轻易就能***控的东西。
朱美婷没有举手，她愤怒地瞪着周围举手的人，胸口剧烈起伏。
杨秋予也没有举手，她死死地低着头，仿佛这样就能躲避良心的谴责。
“看到了吗？
杨鑫！”
李老师指着那一片手臂，语气带着一种“正义得到伸张”的快意，“这就是同学们对你的看法！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杨鑫笑了。
那笑容很轻，很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
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坐下了。
李老师以为他默认了，最终以“嫌疑重大，影响恶劣”为由，给了杨鑫一个严重警告处分，并通知了家长。
杨鑫的父亲，一个被生活磨砺得粗糙沉默的男人，来到学校，在办公室听完李老师添油加醋的叙述后，当着所有老师的面，狠狠扇了杨鑫两个耳光。
“老子辛辛苦苦供你读书，是让你来当小偷的？！”
杨鑫没有躲，也没有哭。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腥味，看着父亲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李老师那“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着办公室外那些好奇张望的同学。
他心中的那个念头，越发清晰、坚定。
这个世界，没有公道。
规则，是用来保护施暴者的。
善良和沉默，只会换来更肆无忌惮的践踏他看着远处教学楼零星亮着的灯光，那是初三学生在晚自习。
他的同学们，那些举手的人，那些沉默的人，此刻正坐在明亮的教室里，为了所谓的未来奋斗。
而他的未来，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