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嬷嬷她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夜色里,沈青辞才缓缓从灌木丛中挪出。
手臂和腿上的灼伤***辣地疼,但她只是皱了皱眉。
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口。
她抱着受伤的胳膊,凭借记忆,悄无声息地摸向厨房所在的院落。
院子里静悄悄的,月光清冷地洒在地上。
她找到一个木盆,费力地从井里打上小半盆清水。
随即,她从衣衫内衬撕下几条相对干净的布条,蘸着冰凉的井水,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
清水触及皮肉,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和更清晰的痛感,细密的冷汗瞬间布满了她的额角。
然而,她只是紧紧咬住下唇,一声不吭。
比起前世被活活烧成焦炭的痛苦,这点皮肉之苦,算什么?
这疼痛反而让她更加清醒,仇恨的火焰在心底灼灼燃烧。
她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冷静地思考。
李嬷嬷和那两个婆子,是林氏和沈青婉最忠实的爪牙,是执行她***的刽子手。
既然她们送上门来,那就先从她们身上,收回第一笔血债!
简单包扎后,她在厨房找到些易于携带的干粮,又寻了两个火折子揣入怀中。
做完这些,她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回李嬷嬷等人所在的厢房。
窗棂上透出昏黄的灯火,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闲聊声。
“……嬷嬷,大小姐如今在府里说一不二,那位又不得宠,为何还非要……”一个婆子谄媚地问。
“你懂什么?”
李嬷嬷的声音带着居高临下的刻薄,“高门大院里,亲情薄得像张纸!
那位可是真救了贵人的人!
虽说现在哄住了,打发到这穷乡僻壤,可万一哪天回了府,发现功劳被顶了,还能乖乖听话?
对大小姐来说,她就是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的雷!
大小姐将来是要做王妃、甚至更高位的,岂能留下这等污点和隐患?”
窗外的沈青辞,眼神冰封,杀意凛然。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西周,很快注意到廊下堆着过冬的柴薪,旁边还有半桶之前修补屋顶用剩的桐油!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提起桐油桶,将其均匀地泼洒在柴堆、门窗,尤其是后窗上。
浓烈的油味弥散开来,但被夜风和远处尚未熄灭的焦糊味巧妙掩盖。
随后,她划燃了火折子。
橘红色的火苗在她冰冷的瞳孔中跳跃,映照不出丝毫温度,只有地狱归来的复仇之火。
“轰——!”
火折子触及泼了油的木料,烈焰瞬间爆起,如贪婪的巨兽,沿着预设的轨迹疯狂蔓延,眨眼间便将门窗入口吞没!
“走水了!
走水了!”
屋内顿时响起婆子杀猪般的惊叫。
“门!
门烧起来了!
打不开!”
另一个婆子惊恐地拍打着房门。
哭嚎、咒骂、绝望的拍打声混杂在一起。
李嬷嬷扭曲惊恐的脸在窗口一闪而过,嘶嘶力竭:“谁?!
是谁放火!”
沈青辞从阴影中缓缓踱出,站在燃烧的窗前,隔着跳跃的火焰,冷冷地望向屋内那张因恐惧而变形的脸。
月光与火光在她苍白的小脸上交织,勾勒出修罗般的森然。
“李嬷嬷。”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穿透所有嘈杂,“被火活活烧死的滋味,好不好受?”
“是……是你?!
你没死?!”
李嬷嬷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骤然收缩,随即爆发出恶毒的咒骂,“你这个小***!
你不得好死!
夫人和大小姐绝不会放过你!”
“你放心,”沈青辞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会活得很好,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好。
倒是你,肯定是活不过今晚了。”
“二小姐!
二小姐饶命啊!”
李嬷嬷见威胁无用,瞬间变脸,涕泪横流地哀求,“都是大小姐逼我的!
我不照做,她就要发卖了我全家!
老奴知错了!
求您给条活路,老奴以后给您当牛做马……哦?”
沈青辞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嗜血的弧度,“看来,你对主子的‘忠心’,也不过如此。”
屋内的哀求渐渐变成了奄奄一息的***,最终,伴随着又一根房梁的轰然塌落,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沈青辞冷漠地注视着最终被烈焰彻底吞噬的厢房,心中没有恐惧,没有怜悯,只有大仇得报一丝快意,以及更深沉的、冰冷的平静。
但这,还远远不够。
这只是开始。
她毅然转身,拿起准备好的小包袱,步履坚定地走向后院那处破败的墙角。
那里有一个隐蔽的狗洞,是她前世在这座牢笼里,唯一能窥见外面天地的秘密通道。
她先将包袱推出洞外,然后忍着伤口的疼痛,一点点蜷缩身体,艰难地钻了出去。
洞外,是一片在夜色中显得幽深寂静的桃林。
她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在双重火焰中燃烧、埋葬了她前世生命的庄子,眼神决绝如铁。
靖安侯府,林氏,沈青婉……两辈子的血海深仇,我沈青辞,铭记于心。
这,仅仅是个开始。
待我归来之日,便是你们所有人的覆灭之时!
她背起小小的行囊,拖着满是灼伤的身躯,一步一步,缓慢却无比坚定地走入桃林深处,身影最终被沉沉的夜色吞没。
前方是未知的险途,但她的背影,却带着涅槃重生后,一往无前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