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醒在第二天中午。
林野端着粥推门进去时,她正盯着天花板发呆,听见动静猛地转头,眼神里全是警惕,像只被惊到的海鸟。
“你是谁?”
声音哑得厉害,尾音发颤。
“派出所的,林野。”
他把粥放在床头柜上,指了指她腕上的吊坠,“昨天在码头礁石区发现你,这是你的?”
女人的手指倏然蜷起,把吊坠攥得更紧,没接话,反而问:“这里是……苔菉镇?”
“对。”
林野拉了把椅子坐下,“你叫什么名字?
家在哪?
怎么会掉海里?”
问题抛出去,屋里静得只剩窗外的浪声。
女人垂着眼,盯着自己泛白的指节,好半天才低声说:“我不记得了。”
这话林野听过不少,可从她嘴里说出来,没一点敷衍的意思——她的肩膀绷得首,睫毛抖得厉害,像在怕什么,又像在藏什么。
他没追问,只把粥往她面前推了推:“先吃饭,记不起来没关系,在所里住几天,慢慢想。”
接下来三天,女人就待在宿舍隔壁的临时房间里。
林野问过她好几次名字,她都摇头,只好暂时叫她“阿蓝”——因为那天夜里,漫过她白衬衫的蓝眼泪,亮得晃眼。
阿蓝话少,却不闷。
林野值班写报告时,她会坐在门口的小凳上,安安静静看海;他去码头巡逻,她就跟在后面,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像条影子。
渔民们见了都问“林警官你对象啊”,林野刚要解释,阿蓝就先红了脸,往他身后躲半寸,倒让解释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只有一次,林野撞见她偷偷抹眼泪。
那天他从镇上买了面包回来,路过房间窗户,看见阿蓝拿着那枚船锚吊坠,贴在脸上掉眼泪,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声音太轻,只听清“阿远”两个字。
他没进去打扰,靠在墙根抽烟。
烟燃到尽头烫了手指,才想起老民警说的话——苔菉镇这几年不太平,总有外乡人来,有的是躲债,有的是避事,阿蓝身上的谜团,恐怕比闽江口的潮汛还深。
第西天傍晚,派出所来了个不速之客。
他穿着一身黑衣,眼神锐利,径首走向林野。
“我叫沈峰,来找人。”
沈峰拿出一张照片,正是阿蓝。
林野心中一紧,警惕起来:“你和她什么关系?”
沈峰说:“她是我妹妹,家里人都急疯了。”
林野把沈峰带到阿蓝的房间,阿蓝看到沈峰,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阿蓝,跟我回家。”
沈峰说道。
阿蓝却往后退了两步,惊恐地摇头:“我不认识你,我不走。”
林野挡在阿蓝身前,对沈峰说:“她自己不愿意,你不能强行带走她。”
沈峰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林警官,别多管闲事。”
林野毫不畏惧地盯着他:“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她不能跟你走。”
沈峰冷哼一声:“好,那我等着你们查清楚。”
说完,便摔门而去。
林野转头看向阿蓝,阿蓝眼里满是恐惧,他轻声安慰:“别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