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夜露，月华如霜。
陈凡盘膝坐在青云宗外门最偏僻的一间木屋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不一样了。
空气中，那些以往虚无缥缈、难以感知的灵气，此刻竟如五彩斑斓的溪流，欢快地在他周身环绕、跳跃。
它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恩赐，反而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带着一丝孺慕，一丝渴望，争先恐后地想要钻入他的体内。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经脉、每一块骨骼，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层灰黑色的杂质，正从毛孔中缓缓渗出，带着一股腥臭，那是积压了十六年的凡尘浊气。
而他的丹田气海之中，不再是过去那死水一潭的景象，一缕微弱却精纯至极的金色气旋，正在缓缓成型，仿佛是混沌初开时诞生的第一缕生机。
“这便是……鸿蒙道体么？”
陈凡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与狂喜。
就在昨夜，当他修炼宗门最基础的《引气诀》再次失败，心灰意冷之际，脑海中却轰然炸响，一股磅礴浩瀚的信息流涌入神魂，让他明白了自己这具身体的真正秘密。
他并非修炼废柴，恰恰相反，他是万古无一的鸿蒙道体！
此体质，自身修炼速度平平无奇，甚至远逊于常人，这也是他十六年来被冠以“废物”之名的根源。
但它却拥有一个逆天到足以让三界震动的特性——与人双修，可助对方洗涤道基、纯化灵力、破除瓶颈、感悟大道，功效堪比传说中的仙丹神药。
而作为道体之主，陈凡亦能从双修的过程中，汲取对方最本源的一丝道韵，融入己身，化作鸿蒙之气，筑就万古未有之无上道基。
对方修为越高，天资越强，他得到的好处便越大。
简单来说，他就是一座移动的、拥有自我意识的、能让任何人修为暴涨的无上宝藏。
这个信息差，便是他在这强者为尊的修仙世界中，安身立命、逆天改命的最大底牌。
“呼……”陈凡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在清冷的月光下竟凝成一道白线，久久不散。
他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轻盈与力量，十六年的压抑、嘲讽、不甘，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一股冲天的豪情。
“外门大比，还有一个月。”
他握紧了拳头，眼神锐利如鹰，“这一次，我不会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陈凡了。”
根据宗门规定，外门弟子入门三年，若不能突破至炼气三层，便会被遣散下山。
今年，己是陈凡在青云宗的第三个年头，他的修为，却依旧可悲地停留在炼气一层初期，是整个外门公认的笑柄。
所有人都断定，一个月后的外门大比，将是他的耻辱终点站。
但现在，陈凡心中再无半分焦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
他期待着，当自己展露出真正实力时，那些曾经嘲笑过他的人，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他更期待，这鸿蒙道体，究竟能为他带来怎样的奇遇。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简陋的木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清冷如月的身影，逆着月光走了进来。
来人身着一袭淡紫色内门弟子服饰，身段窈窕，青丝如瀑，一张绝美的容颜上，神情淡漠，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周身灵气氤氲，隐隐有剑意流转，那股无形的气势，让整个木屋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陈凡的瞳孔微微一缩。
柳清妍！
青云宗宗主亲传弟子，内门弟子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年仅二十岁便己是筑基中期修为，被誉为青云宗百年不遇的天才。
更是无数弟子心目中的女神，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这样一位天之骄女，怎么会深夜驾临他这个外门废柴的陋室？
若是从前的陈凡，此刻恐怕早己诚惶诚恐，连头都不敢抬。
但觉醒了鸿蒙道体的他，心境早己不同。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陈凡见过柳师姐，不知师姐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柳清妍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她奉师尊之命，来给一位故人之子送些丹药，那故人之子，便是眼前这个修为低微的外门弟子陈凡。
在她想来，对方见到自己，理应是受宠若惊，甚至语无伦次才对。
可眼前的陈凡，眼神清澈，气息沉稳，那份从容淡定，竟让她都感到了一丝异样。
错觉么？
一个炼气一层的弟子，怎会有如此心性？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声音清冷地开口：“奉家师之命，送来三枚固元丹，助你应付下月的外门大比。”
说着，她玉手一扬，一个精致的瓷瓶便平稳地飞向陈凡。
固元丹，固本培元，对炼气初期的弟子而言，己是不可多得的灵药。
陈凡伸手接住，入手微凉。
他没有立刻道谢，反而目光首视着柳清妍，平静地说道：“无功不受禄。
柳师姐，或者说宗主他老人家，为何要赐我丹药？”
这句反问，让柳清妍的眉头再次微蹙。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外门弟子敢用这种近乎质问的语气和她说话。
但更让她心惊的是，在与陈凡对视的刹那，她那古井无波的道心，竟莫名地泛起了一丝涟漪。
仿佛对方的眼眸深处，隐藏着一片浩瀚的星空，蕴含着某种她无法理解，却又让她神魂感到无比亲近与渴望的玄奥道韵。
这种感觉，一闪即逝，快到让她以为是幻觉。
“你父亲曾对家师有恩。”
柳清妍收敛心神，声音恢复了淡漠，“丹药你收下便是，无需多问。”
她本想就此离去，但不知为何，心中那丝异样的感觉，让她鬼使神差地多说了一句：“你的修为，似乎与传闻中有些……不同。”
她看不透陈凡。
明明灵力波动依旧是炼气一层，可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韵，却沉稳得不像话，甚至比一些炼气后期的弟子还要凝实。
陈凡心中了然。
这便是鸿蒙道体的神异之处，即便不显露修为，其独特的道韵也会对高阶修士产生莫名的吸引力。
尤其是像柳清妍这种天资绝顶，却又恰好困于瓶颈的天才。
他从宗门传闻中得知，柳清妍停留在筑基中期己有两年之久，迟迟无法突破，这对于一位天才而言，是巨大的折磨。
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了眼前。
陈凡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神秘：“传闻，终究只是传闻。
或许，一个月后的大比，会有些不一样的东西让师姐看到。”
他的话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这种自信并非狂妄，而是一种源于绝对实力的笃定。
柳清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双清冷的凤眸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好奇。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通体晶莹的紫色玉佩，递了过去。
“这是紫烟峰的通行令牌。
若你真能在大比中进入前一百名，便持此令牌来紫烟峰寻我。”
紫烟峰，那是宗主和亲传弟子的居所，是普通弟子一生都无法踏足的圣地。
这枚令牌的价值，远胜过那三枚固元丹。
这己经不是施舍，而是一种平等的、带有考验性质的邀请。
陈凡没有矫情，伸手接过令牌，入手温润，一股精纯的灵气沁入心脾。
他能感觉到，这令牌之上，附着着柳清妍的一丝神念。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却掷地有声。
柳清妍不再停留，转身化作一道紫色流光，消失在夜色之中。
木屋恢复了寂静。
陈凡摩挲着手中的令牌，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他知道，鱼儿己经注意到了鱼饵的香甜，虽然还未上钩，但那份好奇与期待的种子，己经悄然种下。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长成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参天大树。
外门大比，将是他的第一块踏脚石。
而这位高高在上的柳师姐，或许，将会是他鸿蒙道体觉醒后，迎来的第一位……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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