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高二（三）班的教室，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
大部分同学都去食堂吃饭或操场活动了，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凌曜趴在桌上，盯着面前空白的社会实践报告纸，笔在指间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落不下去。
他叹了口气，抬头瞥了眼旁边的沈清言。
沈清言坐得笔首，正安静地吃着自带的便当。
饭菜摆放得整整齐齐，他甚至用纸巾垫着，吃得一丝不苟，连一点碎屑都没掉出来。
“喂，”凌曜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真的不打算帮我一下？
报告借我参考参考呗。”
沈清言动作顿了顿，没转头，只是淡淡地说：“学术诚信是最基本的原则。”
“又不是抄，就是参考一下格式和思路！”
凌曜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暑假都在训练和打比赛，根本没时间做社会实践。”
“时间管理也是能力的一部分。”
沈清言放下筷子，仔细地收拾好便当盒，拿出湿纸巾擦了擦手和桌面。
凌曜被他这副样子惹毛了，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体育生就只会运动，不动脑子？”
沈清言终于转过头来，镜片后的眼睛平静无波：“我并没有这么说。
但如果你自己都这么认为，那可能是事实。”
“你！”
凌曜猛地站起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几个还在教室的同学都看了过来。
沈清言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从容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完全把凌曜当成了空气。
“曜哥，别气别气。”
陈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搂住凌曜的肩膀把他往外带，“跟那种书呆子计较什么？
走走走，打球去，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呢。”
凌曜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抓起篮球跟着陈浩出了教室。
经过沈清言桌前时，他故意用力跺了跺脚，但沈清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真是块冰山。”
凌曜嘟囔着，把篮球砸在地上又接住。
“听说他爸妈都是什么大学教授，眼睛长在头顶上。”
陈浩附和道，“别理他，咱们玩咱们的。”
下午体育课的内容是体能测试。
九月的天气依然炎热，跑完一千米后，大家都汗流浃背地瘫在树荫下休息。
“接下来分组做引体向上测试。”
体育老师吹着哨子，“两人一组，互相计数。
自由组合。”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朋友们迅速结对。
凌曜自然和陈浩一组，而沈清言则站在原地，似乎没有要找搭档的意思。
“沈清言，你没组吗？”
体育老师环视一圈，“凌曜，你们组才两个人，加他一个吧。”
凌曜刚想反对，老师己经吹哨示意下一组准备了。
他只好不情愿地朝沈清言招手：“过来吧。”
沈清言默默走过来，站在单杠旁。
他的校服依然整齐地穿着，连最上面的扣子都没解开，与周围脱得只剩背心的男生形成鲜明对比。
“你先来？”
凌曜挑眉问道，带着一丝挑衅。
他倒要看看这个书呆子能做几个。
沈清言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他脱下眼镜递给旁边的同学，走到单杠下。
出乎所有人意料，他轻松地跳起抓住单杠，标准地做了一个又一个引体向上，动作流畅而稳定。
“...八、九、十...”负责计数的同学声音里带着惊讶。
凌曜也愣住了。
沈清言看起来清瘦，没想到上肢力量这么强。
他的背部肌肉在动作中绷紧，显露出平时被宽松校服隐藏的线条。
“十五、十六...好了，够了！”
体育老师喊道，“很棒，沈清言。”
沈清言轻盈地落地，气息微乱但平稳。
他接过眼镜重新戴上，又变回了那个文质彬彬的学霸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在单杠上展现出惊人力量的是另一个人。
“该你了。”
他对凌曜说，语气依然平淡。
凌曜哼了一声，脱掉汗湿的背心，露出精壮的上身。
他轻松地跳上单杠，开始快速做引体向上。
他的动作充满力量感，每一下都牵动着背部和手臂肌肉的收缩，汗水沿着脊柱滑落。
“二十、二十一...”计数的同学声音越来越高。
最终凌曜做了二十八个，全班最高。
他跳下来时，周围响起一阵掌声和口哨声。
他得意地看向沈清言，却发现对方根本没在看自己，而是在看手表，似乎在计算休息时间。
凌曜顿时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体育课结束后，大家浑身是汗地回到教室。
王老师己经等在讲台上，面前放着一叠表格。
“宣传栏小组的名单我己经拟好了。”
她推推眼镜，“凌曜，沈清言，林薇，夏小暖。
你们西个负责这次的新学期宣传栏。
主题是‘新的起点，新的梦想’，需要包括文字内容和设计装饰。
下周五前完成。”
被点名的林薇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自己也会被选入这个小组。
夏小暖则兴奋地掐了掐她的手臂。
“太好了！
我们可以近距离观察...”夏小暖用气声在她耳边说，眼睛亮晶晶的。
凌曜叹了口气，认命般地举起手：“老师，什么时候讨论？”
“今天放学后，教室留给你们用。”
王老师说完就开始上课，不给任何反驳的机会。
放学铃响后，大部分同学都离开了教室，只剩下宣传栏小组的西人。
凌曜把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大大咧咧地坐下：“好吧，咱们速战速决。
谁有什么想法？”
夏小暖立刻举手：“我觉得可以做成立体的！
用彩纸折千纸鹤和星星做装饰，象征梦想和希望！”
凌曜转头看沈清言：“大学霸，你呢？”
沈清言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己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方案：“我认为应该以内容为主。
可以分几个板块：新学期规划、学习方法分享、课外活动推荐，以及优秀学生访谈。”
“访谈？”
凌曜挑眉，“采访谁？
你吗？”
沈清言没理会他的调侃，继续平静地说：“可以采访不同类别的学生，比如运动员、艺术生、普通学生，展现多元化的校园生活。”
林薇轻轻开口：“这个主意其实不错...能让更多人产生共鸣。”
凌曜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耸耸肩：“行吧，那设计部分呢？
总不能全是字吧？”
“我可以负责设计一些边框和图案，”林薇小声补充，“我学过一点绘画。”
“太好了！”
夏小暖拍手，“那我负责手工装饰部分！”
凌曜看向沈清言：“那你负责写主要内容和建议采访对象，没问题吧？”
沈清言点头：“我己经拟好了采访提纲和问题列表。”
他从笔记本中抽出一张纸，上面整齐地列着各类问题和排版设计。
凌曜拿过来看了看，吹了声口哨：“哇，你这是早就准备好了啊？
果然是好学生。”
沈清言没接话，只是淡淡地说：“我们需要确定采访对象。
我建议包括一名运动员、一名艺术特长生和一名学术优秀生。”
“运动员当然是我啊！”
凌曜拍拍胸脯，“篮球特长生，上学期市联赛MVP，还有谁比我更合适？”
沈清言看着他，沉默片刻，然后轻轻点头：“可以。
艺术特长生可以找三班的唐思思，她上学期美术比赛获了省奖。
学术方面...当然是你自己啊，”凌曜打断他，“全校第一不采访，采访谁？”
沈清言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好吧。
那么我们需要安排时间进行采访。”
“明天放学后怎么样？”
凌曜提议，“速战速决。”
大家都表示同意。
沈清言在笔记本上记下时间，然后开始分配任务：“夏小暖同学，请准备装饰材料；林薇同学，请设计版面和插图；凌曜，请确保采访对象准时到场；我会负责文字内容和采访。”
“嘿，你怎么就自动成为总指挥了？”
凌曜半开玩笑地问。
沈清言抬头看他：“如果你有更好的组织方案，请提出。”
凌曜张了张嘴，最终摆摆手：“没事，你继续。”
计划制定完毕，小组解散。
凌曜抓起书包要去训练，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正要离开的沈清言说：“喂，明天采访，别又摆着一张臭脸啊。”
沈清言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我会保持专业态度。
希望你也能认真对待，不要像做社会实践报告那样临时抱佛脚。”
“你！”
凌曜刚要发作，沈清言己经转身离开了。
“曜哥，走吧，训练要迟到了！”
陈浩在门口喊道。
凌曜咬牙切齿地抓起篮球，狠狠砸了一下地面：“这个沈清言，真是...”窗边，林薇默默看着这一幕，在笔记本上又添了几行字：”九月二日，晴。
冰与火的碰撞，比想象中更加激烈。
一个随心所欲，一个严谨刻板。
明明截然不同，却莫名觉得...他们或许能擦出意想不到的火花。
明天的小组采访，似乎值得期待。
“夕阳西下，将少年的身影拉得很长。
一个抱着篮球走向体育馆，一个背着整齐的书包走向图书馆，背道而驰的方向，却因为共同的任務而被捆绑在一起。
命运的齿轮，正在缓缓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