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
林微早上拉开窗帘时，整座校园己经裹在一片白茫茫里。
梧桐枝丫弯着腰，积着蓬松的雪，远处的篮球场变成了模糊的雪堆，连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麻雀都躲了起来。
她缩了缩脖子，抓起围巾往教室跑——今天有江熠的物理系公开课，她特意占了前排的位置。
教室里暖气很足，江熠站在讲台上调试投影仪，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
他似乎没注意到台下的林微，首到PPT切换到“星系碰撞模拟”的动态图，他忽然顿了顿，目光扫过第一排，在她身上停了半秒，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公开课结束时，雪下得更大了。
林微抱着笔记本往外走，被江熠叫住。
“等一下。”
他拎着一个保温杯追上来，“刚煮的热可可，你要不要？”
保温杯是深蓝色的，杯身上印着个歪歪扭扭的小熊。
林微接过来，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暖意顺着皮肤爬上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上次在咖啡馆，看你点了三次。”
江熠挠挠头，耳尖沾了点雪沫，“我室友说，女生冬天都爱喝甜的。”
他们并肩走在雪地里，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林微小口抿着热可可，甜香混着奶香漫开来，她忽然想起高中时读过的句子：“雪是大浪漫，你是小人间。”
路过操场时，几个男生在雪地里打雪仗，一团雪“啪”地砸在江熠背后。
他回头看了眼，忽然抓起一把雪，捏成个雪球，却没扔向打闹的人群，反而转向林微，眼睛亮晶晶的：“要不要试试？”
林微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雪球己经轻轻落在她围巾上，簌簌化成水珠。
她笑着抓起一把雪回敬，却被他灵活躲开。
两人在雪地里追着跑，林微跑得急了，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手腕突然被攥住。
江熠的手心很暖，带着室外的凉意，却稳稳地托住了她。
林微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时，发现两人离得极近，他的睫毛上还沾着雪粒，呼吸落在她脸上，带着热可可的甜气。
“小心点。”
他低声说，慢慢松开手。
雪还在下，落在两人发间、肩头，像撒了层细盐。
林微忽然注意到江熠的耳朵冻得通红，从包里掏出一副手套递过去——那是她上周织的，藏蓝色，针脚有点歪。
“给你。”
她小声说，“看你总不戴手套。”
江熠接过来，指尖摩挲着粗糙的针脚，忽然笑了：“这是我收到的第一副手工手套。”
他把手套戴上，大小刚刚好，“很暖和。”
走到宿舍楼下时，林微的热可可喝完了。
她把空杯子递还给他，杯底还留着点褐色的残渣。
江熠接过，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给她——是颗用红绳串着的星星挂坠，金属的，在雪光里闪着细弱的光。
“上次去天文台观测，捡的废弃零件做的。”
他声音有点低，“据说对着星星许愿很灵。”
林微捏着那颗星星，冰凉的金属被掌心捂得渐渐发烫。
雪落在她睫毛上，化成小小的水珠，她眨了眨眼，看见江熠站在雪地里，白衬衫领口露出的红绳和她手里的挂坠一模一样。
“那我许愿，”她抬起头，声音被风吹得轻轻的，“这个冬天别太冷。”
江熠笑了，眼里像落满了碎雪：“那我许愿，每天都能和你一起喝热可可。”
雪还在下，把整个世界都裹进温柔的白里。
林微跑上楼时，摸了摸口袋里的星星挂坠，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真的不会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