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把手机塞回裤兜,指尖还残留着屏幕的凉意。
他弯腰继续拖地,水混着汽水在瓷砖上打滑,拖把杆压过碎玻璃,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账本被风吹得翻了几页,他伸手按住,纸面印着密密麻麻的红字——那是这个月第三次超支。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节奏粗暴,踩碎了街道的寂静。
门被一脚踹开,撞在墙上反弹回来。
叼烟青年站在门口,烟头夹在指间,火光在昏暗里忽明忽暗。
他身后两人跟着挤进来,眼神凶狠,像盯猎物一样盯着林守。
“穷鬼,钱呢?”
叼烟青年冷笑,抬脚踩在收银台边缘,鞋底沾着泥,“给你一天时间,不是让你装死。”
林守没动,也没抬头。
他盯着自己手上的划痕,血己经凝了,变成深褐色的线。
脑子里却突然闪过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呼吸机滴滴作响,护士拔掉针管说“再不交费就停药”。
房东的脸、债主的电话、货架倒下的声音,全都搅在一起,像铁锤一下下砸进太阳穴。
胸口猛地一闷,仿佛有东西从深处炸开。
一股热流自小腹冲起,瞬间窜上脊椎,沿着手臂奔涌。
林守双臂不受控制地张开,掌心发烫,皮肤下似有金光流动。
地面瓷砖咔地裂开一道细纹,从他脚下蔓延出去。
“***……”叼烟青年刚开口,话音戛然而止。
店内空气骤然扭曲。
货架剧烈晃动,瓶装饮料接连爆裂,玻璃碎片飞溅。
收银机发出刺耳的嗡鸣,金属外壳微微凹陷。
林守双脚钉在地上,瞳孔收缩成点,整个人像是被某种力量撑起,周身泛起一层淡金色光晕,微弱却刺眼。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无形气浪掀飞。
他们像断线风筝般撞向店外,重重摔在街面上。
一人撞上路灯杆,口吐鲜血;另一人滚出数米,手臂扭曲成怪异角度;叼烟青年趴在地上,烟头早被甩飞,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全身骨头像散了架。
“见鬼……这是什么……”他嘶吼着,声音发抖。
林守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仍有微弱金芒流转,像是阳光透过薄云。
他试着握拳,指尖触到柜台边缘,金属台面竟轻微下陷,留下五个凹痕。
他踉跄后退,背抵住墙壁,呼吸急促。
刚才那一瞬的力量来得毫无征兆,也毫无掌控。
他试图再次调动那股热流,可体内空荡荡的,只剩心跳轰鸣。
地上碎瓶还在滴水,风从破门灌入,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便利店的灯忽明忽暗,映着他苍白的脸。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体像被掏空又塞满异物,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这不是幻觉。
地上的裂纹、破碎的商品、门外三个瘫倒的身影——全都真实得可怕。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整齐有力。
两辆警车停在路边,车灯照亮了半条街。
西名警员持械下车,战术手电扫过现场。
带队的是个中年警官,肩章显示为副队长级别,他挥手示意队员戒备,自己缓缓靠近店铺。
“里面的人!
别动!”
警官大声喊话,右手按在配枪上。
林守僵在原地,双手垂下,掌心己恢复如常。
他张嘴想解释,却发现喉咙干涩,声音卡在胸口:“我……我没……”警员分两组进入店内。
一人检查监控主机,发现存储卡烧毁,屏幕黑屏;另一人蹲下查看地面裂纹,用笔尖轻敲裂缝,眉头紧锁。
外面两名警员正在搀扶受伤的小混混,其中一人指着林守,嘴唇哆嗦着说了句什么,随即被抬上担架。
副队长走进店内,目光落在林守脸上。
他注意到对方工装袖口有血迹,手上也有擦伤,但神情恍惚,不像行凶者惯有的凶狠或冷静。
“你是店员?”
警官问。
林守点头。
“怎么回事?”
“他们……又来了……”林守艰难开口,语速缓慢,“我……我不知道……突然……突然什么?”
警官追问。
林守抬起手,看向掌心,那里什么也没有。
“就像……有什么东西冲出来……我没碰他们……真的……”警官沉默片刻,回头对下属使了个眼色。
一名警员走过来,拿出约束带。
“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警官语气平稳,却不容拒绝,“现在跟我们回局里。”
林守没反抗。
他任由警员将约束带扣上手腕,金属环冰凉刺骨。
走出店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那盏孤灯还在亮着,风吹得招牌轻微晃动,发出吱呀声。
警车后座狭窄,林守坐在中间,两侧是警员。
车子启动,轮胎碾过玻璃碎片,发出 crunch 的声响。
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约束带,皮肤下似乎还有余热未散。
副队长坐在副驾驶,翻看初步记录。
他对司机说:“这案子不对劲。
普通斗殴不会造成地面结构性破坏,更不会让三个人同时内伤出血。
调取周边监控,看看有没有拍到异常光影。”
司机应了一声,车子驶离街区。
林守闭上眼,脑海中反复回放那一瞬的爆发——热流、金光、失控的力量。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出现。
但他清楚,从这一刻起,有些事己经变了。
警车拐过两个路口,远处浮光城中心高楼林立,灯火通明。
车内无线电偶尔传来调度指令,声音冰冷清晰。
林守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睁开眼,发现掌心竟又有微弱金芒闪现,极其短暂,转瞬即逝。
副队长正回头看他,目光锐利。
林守迅速合拢手掌,低头掩饰。
车子继续前行,驶向警局方向。
夜色浓重,街道两旁的树影快速后退。
后视镜里,便利店的灯光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林守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抽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