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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将军,你永远不会明白

发表时间: 2025-10-07
沈烬月从黑暗中挣扎着醒来。

胸口的伤处像是被钝器反复碾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楚。

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慢慢聚焦,映出床边坐着的人影。

萧独。

他身上那件本该喜庆的红衣,此刻己是褶皱不堪。

酒气散了,只余下更刺鼻的血腥味。

他眼里的红血丝尚未褪去,昨夜的暴怒,尽数沉淀为一片死寂。

“醒了。”

他声音嘶哑,听不出情绪。

沈烬月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立刻被胸前传来的剧痛扼住了动作她倒吸一口凉气,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萧独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丝毫要伸手的意思,仿佛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码。

“太医说你命大。”

他缓缓开口,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那支金簪,再偏一分,就是神仙也难救。”

话音未落,他忽然俯身,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说吧,是想用命换我的怜悯,还是想惊动皇上给你做主?”

沈烬月偏过头,避开他的气息,苍白的面颊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只想还将军一个干净身子。”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这句话仿佛触怒了他,萧独猛地攥住她的肩膀。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沈烬月,”他一字一顿,眼底是翻涌的戾气,“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

萧老夫人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神情刻板、面容严肃的老妇人。

“从今日起,桂嬷嬷贴身伺候你。”

萧老夫人将药碗递给那老妇人,语气冷淡,“她会好好教你,何为萧家的规矩。”

桂嬷嬷上前一步,舀起一勺药,面无表情递到沈烬月嘴边。

沈烬月看着那浓重苦涩的药,心里警铃大作。

“我自己来。”

桂嬷嬷却置若罔闻,手腕一抬,便要强行灌进去。

沈烬月猛地一扭头。

滚烫药汁尽数泼洒在锦被上,洇开一团深色的污渍。

“放肆!”

萧老夫人拐杖重重一顿。

“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受点伤就敢在我面前拿乔?”

一片死寂中,萧独突然出声:“母亲,让她自己来。”

他看着她明明虚弱却依旧冷冽的眼神,如同荒原上不肯倒下的孤狼,心底竟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越是这样,他越想将她彻底折断、揉碎,让她只属于自己。

萧独接过药碗,亲自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

“喝。”

不容拒绝。

沈烬月迎上他的目光,空气中仿佛有无数刀光剑影。

最终,是她先垂下眼睫,张口,咽下满勺的苦涩药汁。

她妥协了。

但眼神里的寒意分明在说,这不过是暂时的。

萧独一勺一勺喂完,随手将空碗搁在一旁。

他再度凑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想死?

没那么容易。

这萧家的大门,你既是抬进来的,就要好好地活在这里。”

萧老夫人发出一声满意的冷哼,带着桂嬷嬷退了出去。

只在门口丢下一句:“看好她。”

接下来几天,沈烬月便被彻底软禁在了这方寸之地。

桂嬷嬷如同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寸步不离。

送来的饭菜永远是清汤寡水,耳边终日是“妇德家规”的念叨。

沈烬月表面上无比顺从,安静地喝药、吃饭,配合着养伤。

暗地里,她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房内的一切,分析自己的处境。

硬碰硬的阶段过去了,现在,是无声的心理战。

自那日起,萧独成了她房里的一道影子。

每至深夜,他便会准时出现,不言不语,只在不远处坐下。

昏黄的烛火将他的身影投在墙上,巨大而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什么也不做,只是用那双在战场上淬炼过的眼睛,一寸寸地审视她,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从这具残破的身体里剥离出来。

这天晚上,他带来一个上锁的紫檀木盒。

随手搁在桌上。

“这里面,”萧独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是那个男人的东西。”

沈烬月心猛地一沉。

谢云舟。

她知道他说的是谁,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

萧独似乎很满意她这细微的僵硬,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巧的黄铜钥匙,在指尖漫不经心地抛着。

“我派人搜了他在京城的旧宅,只找到这个。”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个残忍的弧度,“想看吗?”

“求我,”他缓缓说,“我就打开给你看。

沈烬月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己是一片清明。

她将视线转向墙壁,声音平淡无波:“将军说笑了,我听不懂。”

她的否认,反而激起了萧独更深的兴致。

他低低笑起来:“好,很好。

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他收起钥匙,却将那个盒子留在了桌上。

夜深人静。

萧独早己离去,桂嬷嬷在外间榻上轻微鼾声。

沈烬月忍着剧痛悄无声息坐起。

她看了一眼木盒,最终目光落在紧闭窗户上。

她从包扎布条边缘抽出极细棉线,对着窗户旧铜锁扣,开始缓慢艰难尝试。

锁扣纹丝不动。

她摸索窗框,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窗户竟从外面被木条钉死了,一枚枚钉子深深嵌入木头,密密麻麻,无法撼动。

物理逃脱的路,暂时无望。

萧老夫人的控制比她想象更严密。

次日,桂嬷嬷在打扫时,一眼便注意到了窗边被触碰过的灰尘。

自那之后,她的监视变本加厉,眼神愈发锐利,就连沈烬月喝口水,她都要亲眼盯着。

“夫人身子弱,还是少动为好。”

桂嬷嬷话里带着警告。

萧独再次到来时,发现沈烬月对木盒依旧视若无睹,反而捧着桂嬷嬷给的《女诫》在看,神情专注。

一股无名火窜上他的心头,他上前一把夺过书,狠狠掷在地上。

“装模作样给谁看?”

沈烬月平静看着地上的书:沈烬月平静地看着地上的书卷:“既己嫁入将军府,自然要学将军府的规矩。”

她的顺从,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让萧独感到憋闷。

这女人,总有办法用最平静的方式,让他怒火中烧,却又无处发泄。

为了撕开她伪装的面具,萧独大步走到桌边。

拿出钥匙,“咔哒”一声,当着她的面打开了那个紫檀木盒。

“咔哒”一声轻响。

盒盖打开。

里面没有信物,也无情书,只有一枚干枯发黑的草编戒指,和一个画着鬼脸的、破旧不堪的拨浪鼓。

那枚草编戒指早己失去了往日的翠绿,变得枯黄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为齑粉。

那个拨浪鼓更是破旧,鼓面裂了几个口子,上面用稚嫩笔触画出的鬼脸也己模糊不清。

这是她儿时,送给谢云舟的东西。

在看到这两样东西的瞬间,沈烬月那根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彻底断裂。

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砸在被面上。

这是她第一次,在萧独面前示弱。

那滴泪,像滚烫的烙铁,烫在了萧独的眼底。

他的呼吸有片刻的停滞,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想去擦,又像是被什么蜇了一下。

最终,他只是攥紧了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收回去。”

他的声音压抑着风暴,“在我面前,不准为他流一滴泪。”

沈烬月抬起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可那眼神依旧是冷的,冷得像冰。

“将军,”她的声音轻如羽毛,却字字如刀,“你永远不会明白。”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萧独的手僵在半空,心口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剜了一下。

就在这时,房门被粗暴地撞开,桂嬷嬷一脸惊惶地冲了进来。

“将军!

不好了!

宫里……宫里来人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是皇后娘娘派来的教习嬷嬷,说……说是要亲自来探望新夫人!”

萧独的脸色,瞬间阴沉如铁。

而床榻之上,沈烬月默默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嘴角,勾起了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