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第一缕天光透过窗纱,温柔地洒在烟雨阁的沉香木雕花大床上。
柳如烟在一片柔软的锦被中醒来,宿醉般的惬意让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昨夜,她睡得格外香甜,梦中尽是自己艳压群芳,接受众人艳羡目光的场景。
她唤来锦儿伺候梳洗,当坐到那面光可鉴人的西域水银镜前时,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镜中的人儿,让她自己都感到了片刻的失神。
肌肤胜雪,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在晨光下泛着一层柔润的光泽。
原本眼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细纹消失得无影无踪,整张脸庞紧致饱满,气色红润,比之豆蔻年华的少女还要娇嫩几分。
“天哪……”锦儿在一旁为她梳头,看清镜中主子的容貌后,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手中的牛角梳都险些失手滑落,“娘娘,您……您简首像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柳如烟抬手,用指尖轻轻抚过自己光滑如缎的脸颊,那绝妙的触感让她心醉神迷。
她得意地勾起唇角,镜中的美人随之绽开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云未央那个***,倒还算有点用处。”
她轻声自语,语气中充满了胜利者的轻蔑。
这养颜膏的效果,比她想象中还要好上十倍。
仅仅一夜,便有脱胎换骨之效。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让王爷看看,自己如今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她特意挑选了一件海棠红的蹙金广袖流仙裙,精心打扮了一番,莲步轻移,亲自捧着一盅参汤,袅袅娜娜地往萧承景的书房而去。
萧承景正在处理公务,见到柳如烟进来,本想斥责她打扰,可当他抬起头,看清她今日的容貌时,剩下的话尽数卡在了喉咙里。
眼前的柳如烟,美得几乎有些不真实。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那张脸仿佛在发光,一颦一笑都带着勾魂摄魄的魔力。
“王爷……”柳如烟柔柔地唤了一声,将参汤放到他手边,“您为公务劳累,妾身特意为您炖了汤,您趁热喝了吧。”
她的声音娇媚入骨,听得萧承景心头一荡。
他放下手中的笔,拉过柳如烟的手,将她带入怀中,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眼中满是惊艳:“烟儿,你今日……美得让本王都快不认识了。”
柳如烟羞涩地垂下眼帘,心中却是得意到了极点。
“王爷又取笑妾身。
不过是昨夜睡得好些罢了。”
“不,不一样。”
萧承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滑腻的脸颊,爱不释手,“你的肌肤,怎会变得如此之好?
比宫里最好的贡品还要滋润。”
“这……”柳如烟故作迟疑,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娇笑着说,“或许,是托了姐姐那养颜膏的福吧。
昨日得了那宝贝,妾身试用了一下,没想到效果竟这般神奇。”
她故意提起云未央,就是要让萧承景将她们二人做个对比。
一个美若天仙,一个病如枯槁,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果然,萧承景一听到云未央的名字,眼中便闪过一丝厌恶:“哼,那种毒妇,也配拥有此等神物。
这东西,本就该是你的。
以后,你就安心用着,不必再理会她。”
得了萧承景的“恩准”,柳如烟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
她依偎在萧承景怀中,享受着他的痴迷与赞美,只觉得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接下来的两日,柳如烟成了靖王府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她走到哪里,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下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说侧妃娘娘得了仙药,一日比一日美,怕是连画上的仙子都比不过了。
而关于正妃云未央的,则只剩下“失心疯”、“病秧子”之类的闲言碎语。
柳如烟对这一切甘之如饴。
她越发沉迷于那盒养颜膏带来的改变,每日早晚两次,一次不落地仔细涂抹,用量甚至比第一日还要多些。
她觉得自己的容貌己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然而,到了第三日的下午,一丝不和谐的音符,悄然奏响。
她正在园中赏菊,忽然觉得脸颊上传来一阵微乎其微的痒意,像是被飞虫叮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伸手挠了挠,并未在意。
可过了一会儿,那痒意又来了,还是在同一个地方。
她有些不耐烦地又抓了一下,心中暗道,这秋日的蚊虫,倒是恼人。
回到烟雨阁,她照了照镜子,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入夜,她照例涂抹了厚厚一层养颜膏,心满意足地睡下。
可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
睡梦中,她总觉得有无数只小虫子在脸上爬来爬去,那种挥之不去的瘙痒感让她辗转反侧。
她几次从梦中惊醒,伸手去摸脸,却只摸到一片滑腻的膏体。
“锦儿!
锦儿!”
她终于无法忍受,高声叫嚷起来。
锦儿睡眼惺忪地掌灯进来:“娘娘,怎么了?”
“快!
快拿镜子来!
我脸上……好痒!”
柳如烟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铜镜被呈了上来。
烛火摇曳,映照出镜中人的脸。
柳如烟只看了一眼,便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只见镜子里那张她引以为傲的绝色脸庞上,不知何时,竟冒出了三五颗米粒大小的红疹,虽然不多,但在这张完美无瑕的玉盘上,却显得格外刺眼。
“怎么会这样?
这是什么?”
她惊恐地用指尖去触碰那些红疹,一股钻心的痒意立刻从指尖传来,让她差点忍不住用力去抓。
“娘娘别抓!”
锦儿也吓坏了,连忙按住她的手,“许是……许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身上起了风疹吧?
奴婢这就去请府医!”
“对,对,快去请府医!”
柳如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声催促道。
府医很快便被请了来,隔着纱帘诊了脉,又仔细询问了症状,最后捻着胡须,沉吟道:“从脉象和症状来看,娘娘应是秋燥内火过旺,又受了风邪,这才起了风疹。
此症不难治,只是需得静养,切忌辛辣发物,更不可搔抓患处,以免留下疤痕。
老夫开几剂清热祛风的方子,娘娘按时服用便可。”
听府医说得不重,柳如烟稍稍松了口气。
但一想到自己这张脸要顶着这些红疹好几天,她就心烦意乱。
“可有见效快些的法子?
本妃明日还要……娘娘恕罪。”
府医躬身道,“病去如抽丝,此事急不得。
若想好得快,清心静养是第一要务。”
柳如烟无法,只得让锦儿送走了府医,自己则强忍着瘙痒,喝下那苦涩的汤药。
她以为,只要喝了药,这恼人的红疹很快便会消退。
然而,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第二天一早,当她再次看向镜子时,彻底陷入了绝望。
脸上的红疹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冒出了更多!
密密麻麻,连成一片,整张脸颊都变得红肿不堪。
那钻心的痒意更是如同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的神经,逼得她几乎要发疯。
“药!
药为什么没用!”
她歇斯底里地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尽数扫落在地,名贵的瓷器碎了一地。
“啊!
痒!
好痒!”
她再也控制不住,用指甲狠狠地在脸上抓挠起来。
尖锐的指甲划破了红肿的皮肤,留下一道道血痕。
疼痛暂时压过了瘙痒,可片刻之后,更加剧烈的痒痛感便如潮水般涌来。
镜子里,映出了一张狰狞可怖的脸,红肿,流血,布满抓痕,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美艳?
活脱脱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不!
这不是我!
这不是我!”
柳如烟看着镜中的怪物,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
锦儿和一众丫鬟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谁也不敢上前。
烟雨阁内,一片鬼哭狼嚎,乱作一团。
与此同时,冷月居却是一片岁月静好。
云未央正坐在窗前,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套银针。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素净的侧脸上投下温暖的光影。
晚晴端着一碗刚熬好的银耳羹,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解气。
“王妃,您真是神了!
烟雨阁那边都快闹翻天了!
听说柳侧妃脸上起了恶疮,抓得面目全非,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呢!”
云未央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是么。”
她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闲事。
“可不是嘛!
真是恶有恶报!”
晚晴快意地说道。
云未央将最后一根银针擦拭干净,收入针包,这才抬起头,看向窗外。
院中的老槐树,叶子己落了大半,枝桠在清冷的风中显得格外嶙峋。
她端起那碗银耳羹,用勺子轻轻搅动着,唇边,终于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才只是个开始。
柳如烟,萧承景,你们欠原主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