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发105毫米榴弹炮的炮弹狠狠砸在阵地前沿,大地像筛糠一样剧烈颤抖。
震波裹挟着泥土、碎石和血腥气,瞬间灌满了林凡的口鼻。
“呃……!”
他猛地从混沌中惊醒,肺部***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扯着风箱。
我是谁?
我在哪?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被炸碎的玻璃,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林凡,某国家重点军工项目首席工程师,正在测试新型单兵火箭筒……庆功宴……酒精……然后是现在:震耳欲聋的炮火,绝望的嘶吼,冰冷的雨水,还有……身上这件沾满泥泞和暗红色血渍的***军军官服?!
领章显示,他是个上校团长。
穿越了?!
而且还他妈的穿越到了解放战争的战场上?!
看这火力强度和己方溃败的士气,至少是1948年以后了!
“团座!
团座!
您醒了?!”
带着哭腔的、稚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一个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帽子都不知道丢哪去了的小兵正拼命想把他从泥水里架起来,“太好了!
俺还以为您……师部……师部命令!”
又一个声音嘶哑地嚎叫着,一个头上缠着渗血绷带的军官连滚带爬地扑进这小小的防炮洞,几乎是吼叫着报告,“命令我团……务必死守雀儿坳至明日正午!
没有命令,绝不后撤!”
死守?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缩。
作为资深军迷,他对这两个字在***军中的含义再清楚不过。
这意味着他们被放弃了!
是用来给主力撤退垫背的弃子!
他挣扎着探出头,用原主身体残存的军事本能观察战场。
目光所及,一片地狱景象。
所谓的阵地,不过是几条挖掘粗糙、满是积水的战壕。
他手下的士兵,面黄肌瘦,军服破烂,眼神里只剩下麻木和恐惧。
重武器寥寥无几,轻机枪的射击声也稀稀拉拉,对面***那如同潮水般汹涌的攻势和精准猛烈的炮火,完全不是一個量级!
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屠杀!
“顶不住了!
团座,真的顶不住了!”
绷带军官,好像是副团长,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一营被打残了,二营长阵亡,三营联系不上!
弟兄们死伤惨重,弹药也快打光了!
师部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送啊!”
就在这时,一个背着步话机的通讯兵尖声叫道:“团座,师部……师部通讯中断了!
最后传来消息……说……说撤退的浮桥被炸了!”
浮桥被炸了?!
防炮洞里瞬间死寂,所有人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最后一丝退路,被自己人亲手切断了!
他们彻彻底底成了孤军,死棋!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如同岩浆,瞬间淹没了林凡刚刚苏醒的迷茫。
他不想死!
更不能这么憋屈地死在这里!
现代人的思维和军工专家的冷静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
原主那点残存的记忆和军事知识飞速被他吸收、整合、分析。
“我们……我们被抛弃了……”小兵绝望地喃喃自语,眼泪混着泥水流下来。
“放屁!”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突然响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林凡猛地站起身,尽管身形还有些摇晃,但眼神却锐利得像两把淬火的刺刀,扫过洞里每一个惊恐失措的面孔。
那股突如其来的、截然不同的气势,瞬间镇住了场面。
“师部那帮龟孙子,早就坐着卡车跑了!
炸桥就是为了不让共军追上他们,顺便把咱们这些累赘彻底扔掉!”
林凡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死守?
守到明天正午,咱们全得变成尸体给他们垫棺材底!”
“那……那怎么办?”
副团长下意识地问,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怎么办?”
林凡冷笑一声,猛地抽出腰间的柯尔特M1911手枪,咔嚓一声上了膛,动作流畅得仿佛肌肉记忆,“想活命的,就听老子的!”
他目光如电,死死盯住那个带来死守命令的师部通讯兵和一旁脸色变幻不定的副团长。
“从现在起,没有师部命令!
只有我的命令!”
“第一,收集所有还能用的武器弹药,尤其是机枪和迫击炮!
伤员能动的互相搀扶,动不了的……集中起来,尽量带走!”
他语速极快,命令清晰,“第二,放弃前沿阵地,所有人员向主阵地收缩!”
“第三,”他的目光落在副团长和几个嫡系军官身上,声音冰寒,“有谁还想执行那个狗屁死守命令,或者想学师部那帮杂碎一样扔下弟兄们自己跑的,老子现在就送他去见总裁!”
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带着凛冽的杀意,让所有人心头一寒。
绝境之中,这股强硬、果断、并且指向求生而非送死的领导力,瞬间压倒了原有的恐惧和混乱。
副团长看着林凡那完全陌生的、杀气腾腾的眼神,咽了口唾沫,第一个反应过来,嘶声道:“听……听团座的!
都听团座的!”
“想活命的,跟老子杀出去!”
林凡举起手枪,声音压过隆隆炮火,“向南,跳出这个包围圈!
老子带你们去一条活路!”
第一步,活下去。
第二步,抢了物资,带上愿意跟老子走的人。
第三步……南下!
去那片无法无天,却充满无限可能的热带丛林!
炮火还在轰鸣,但一股新的、带着血腥和叛逆气息的生机,却在这条绝望的战壕里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