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宴会厅内,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将整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
悠扬的小提琴声在空气中流淌,衣着华丽的宾客们端着香槟杯穿梭交谈,目光却不约而同地飘向主位旁的那个空位——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那位自出生起就柔弱不堪且不曾面世的沈家大小姐,究竟是何模样。
当沈清欢挽着沈父的手臂走进大厅时,全场有瞬间的寂静。
月白色旗袍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浅杏色披肩搭在肩头,乌黑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只留两缕碎发垂在脸颊旁。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却因那身旗袍衬得气质清冷,像月光下的兰草,弱却不卑,柔而有骨。
“那就是沈清欢?
看着比传闻中精神些。”
“听说之前病得下不了床,如若不是今天是她的生日宴,恐怕……。”
“可惜了这张脸,身子骨太弱,哪配得上霍承晏啊...”细碎的议论声顺着空气飘来,沈清欢恍若未闻,安静地坐在主位旁的席位上,手中捧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她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早己展开神识,暗中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个时代的人类,大多被俗世浊气缠身,灵魂黯淡无光。
但也有例外——比如不远处那位穿红色礼服的女士,眉心缠着淡淡的黑气,是近期有血光之灾的征兆;再比如角落里的中年男人,印堂发暗,周身萦绕着一股破财的晦气。
而就在这时,一道带着阴秽的气息,正朝着她的方向靠近。
“清欢妹妹身体可好些了?”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一道娇柔的声音响起,带着刻意的亲昵。
沈清欢抬眼,看见林薇薇端着一杯红酒走来。
她穿着香槟色的抹胸长裙,脖颈上戴着璀璨的钻石项链,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
记忆里,这位林氏集团的千金总爱围着原身转,经常假借探病的名义与原主交好,如今在她看来嘴上姐姐妹妹地叫着,那眼底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
“好多了,多谢林小姐关心。”
沈清欢淡淡回应,指尖捏着水杯,指尖的温度让她稍微舒服了些。
林薇薇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故意往她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听说霍先生今晚会来,你们还没正式见过面吧?”
她的香水味很浓,甜得发腻,却盖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臭——那是饲养阴物后,被怨气反噬的味道。
沈清欢没有接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在她的“天眼”里,林薇薇的肩头正趴着一个小小的黑影,浑身缠着黑红色的怨气,小小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衣领,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无声地哭泣。
玄门禁术中,有一派专司“养小鬼”,以特殊法门拘来婴灵,用精血喂养,驱使它们为自己谋利。
可此法有违天和,婴灵怨气日重,终会反噬主人。
看林薇薇眼下的青黑、周身缠绕的怨气,以及那小鬼爪子里攥着的一缕发丝——那是她用自己的头发做引,显然己被缠得极深,再过不久,怕是连性命都要赔进去。
“要我说,霍先生那样的人物,可不是谁都能攀得上的。”
林薇薇见她不说话,语气里的讥讽更加明显了些,“清欢妹妹这样病弱的身体,怕是连霍家的门都迈不进去,更别说...守住霍太太的位置了。”
周围几位宾客闻言,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谁都知道沈清欢体弱,而霍承晏是出了名的强势,这两人的婚约,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不匹配”的。
沈清欢却突然笑了,轻轻放下手中的水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周围人耳中:“林小姐最近睡得可好?”
林薇薇一愣:“什么?”
“我观你眼下青黑,印堂隐有灰气,想来是夜不能寐,多梦易醒吧?”
沈清欢的目光落在她的肩膀上,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而且你定是时常觉得肩头沉重,脖颈酸痛,去医院检查却查不出任何问题,对吗?”
林薇薇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颤:“你...你怎么知道?”
这些事她从未对人说过,连私人医生都束手无策。
沈清欢微微前倾身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因为那个被你锁在床头柜里的婴孩,每晚都趴在你肩头哭。
它抓着你的头发,在你耳边说‘我好冷’,你听不见吗?”
“你胡说!”
林薇薇猛地站起来,声音尖厉,完全没了平日的优雅。
她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鲜红的酒液溅在她洁白的裙摆上,像一朵朵刺眼的血花。
周围的宾客都被惊动了,纷纷看了过来,眼神里满是疑惑。
沈清欢依旧端坐着,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那是一道微型的“引怨符”,她用仅剩的一点魂力,将那小鬼的怨气引了出来。
只见林薇薇突然浑身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脸色瞬间变得青紫。
“你疯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林薇薇尖叫着,想要后退,肩上的包却突然掉在地上,里面滚出一个小巧的玻璃瓶。
瓶子是深褐色的,瓶身贴着一张泛黄的符纸,符纸边缘己经发黑,瓶中装着暗红色的液体,里面还浮着一缕细小的黑色发丝。
“那是...养小鬼的瓶子!”
人群里突然有人低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在场不乏懂些门道的人,一眼就认出了那瓶子的用途,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生怕沾染上晦气。
林薇薇慌忙弯腰去捡,手指刚碰到瓶子,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她抬头时,正对上沈清欢那双清亮的杏眼——那眼神太透彻,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秘密,连她藏在心底最阴暗的算计,都无所遁形。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肩头一沉,像是真的有个冰冷的小东西坐在上面,小小的手摸着她的脖子,冰冷的气息吹在她的耳边,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啊!”
林薇薇尖叫着推开人群,捡起瓶子,不顾形象地朝着门口跑去,连掉在地上的包都忘了捡。
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沈清欢。
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沈家大小姐,仅凭几句话就让林薇薇当众失态,甚至露出了“养小鬼”的秘密——她到底是什么人?
沈清欢却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重新拿起水杯,轻轻啜了一口。
方才那道引怨符耗了她不少魂力,此刻只觉得头晕,指尖都有些发凉。
这种小把戏在千年前根本不值一提,如今却要她这般费力,想来真是讽刺。
“不愧是沈家大小姐,果然深藏不露。”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像大提琴的低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瞬间压过了大厅里的窃窃私语。
沈清欢猛地抬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男人站在宴会厅的角落阴影里,身形挺拔如松,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气质冷冽。
水晶灯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他俊朗凌厉的轮廓——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下颌线锋利得像刀刻,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只是站在那里,就让周围的空气都沉了几分。
他不知己在那里站了多久,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塑,静静地看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当他一步步走近时,沈清欢突然感到袖中一阵发烫——那是随她一同穿越而来的凤鸣罗盘残片,此刻正贴在她的手腕内侧,像一颗小小的太阳,灼热得惊人。
能引动凤鸣罗盘的人...千年来,除了沈氏族人,从未有过第二人。
他,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