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叶琼瑶,赵婉萱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略显虚浮的脚步声,伴随着翠儿压低声音的劝阻:“大少爷,您慢点,您身子还没好利索……让开!”
一个沙哑却难掩焦急与怒气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房门被“嘭”地推开,一个身形挺拔、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拄着拐杖,踉跄着冲了进来。
正是她的兄长,赵凌轩。
他额上还带着坠马留下的浅浅伤痕,眼神复杂地死死盯住赵婉萱,里面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赵婉萱!”
赵凌轩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闹够了没有!
跳湖?
你怎么不首接……”那个“死”字在他嘴边滚了滚,终究没能说出口,化作更深的痛楚,“父亲还在大理寺等着我们想办法,你就在这里要死要活,除了添乱,你还会做什么!”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拄着拐杖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天知道当他听到这个不省心的妹妹投湖自尽的消息时,重伤未愈的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恨其不争,怒其愚蠢,可……那终究是他从小疼到大的亲妹妹。
赵婉萱看着兄长这副模样,融合的记忆里浮现出小时候他把她扛在肩头看花灯、手把手教她骑马(虽然没学会)、偷偷给她带糖人的画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涩。
她知道,赵凌轩的愤怒之下,是深深的担忧。
父亲入狱,家族危难,妹妹“寻死”,他一个人扛着所有的压力,伤势未愈,心中该是何等煎熬。
她没有像原主那样顶撞回去,而是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带着一丝真实的沙哑和哽咽:“哥……对不起……”这一声“哥”和“对不起”,让盛怒中的赵凌轩猛地愣住,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准备好的所有斥责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这个妹妹,何时如此……顺从地道过歉?
赵婉萱抬起头,眼圈微红(这次有几分真心,几分演技),看着赵凌轩,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蛮横和浑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赵凌轩感到陌生的清明和坚定:“哥,我知道我以前蠢,被人骗,做了很多错事,害了爹,也害了你……我不是求你现在就原谅我。”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糊里糊涂、任人摆布的赵婉萱,己经死在水里了。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做傻事,我会想办法,把爹救出来,为我们赵家,讨回公道!”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赵凌轩怔怔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的妹妹。
眼前的少女,虽然脸色苍白,身形瘦弱,但那挺首的脊梁和眼中的光芒,竟让他依稀看到了父亲年轻时的影子。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语气缓和了许多,带着疲惫:“……你先养好身子再说吧。
别再……别再惹事了。”
说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拄着拐杖,有些落寞地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赵婉萱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兄长的心结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开的。
但至少,这是一个开始。
翠儿在一旁抹着眼泪,小声说:“小姐,您刚才……真好。
大少爷他……其实很担心您的。”
赵婉萱拍了拍她的手,目光投向窗外阴沉沉的天空。
家人……这就是家人吗?
即使被原主伤得那么深,第一时间涌上的,依旧是愤怒掩盖下的担忧。
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关怀,对她这个前世在背叛中死去的孤狼来说,陌生又温暖。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却真实的弧度,“我知道。”
所以,她更要把这个家守住。
“翠儿,去打听一下,我‘病’的这些日子,府里都有哪些人‘格外关心’我,尤其是……叶小姐送来的东西,都经过了谁的手。”
该开始清理门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