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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古典美学课上的他

发表时间: 2025-10-09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阶梯教室,给深棕色的桌椅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边。

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粉尘,混合着旧书、粉笔和无数青春思绪的味道。

林栀抱着笔记本,找了个靠前些的位置坐下,心里还残留着早上那场“社死”遭遇的余波,脸颊微微发烫。

《古典美学概论》,这门她期待己久的选修课,此刻却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摊开的笔记本上,试图用熟悉的笔墨香气驱散脑海里那双过于清晰的手和清冷的嗓音。

授课的老教授精神矍铄,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用略带方言的语调讲述着古希腊的“和谐”观念。

林栀渐渐被内容吸引,笔尖在纸上沙沙地记录着,暂时忘却了早上的尴尬。

“下面我们点名,认识一下这学期一起探索美的同学们。”

老教授扶了扶眼镜,拿起花名册。

一个接一个的名字响起,伴随着或清脆或低沉的“到”声。

林栀微微垂着头,用笔无意识地在纸页边缘画着圈。

“顾川。”

一个简短的名字落入耳中。

林栀握着笔的手指猛地一顿,墨水在纸页上洇开一个小小的、突兀的黑点。

顾川?

是……那个“他比星空更遥远”吗?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耳朵极力捕捉着身后的动静。

斜后方,隔着一排座位,传来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到。”

果然是他!

那个声音,早上才刚刚听过,用最平静的语调念出了她最羞耻的文字。

林栀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僵硬了,连脖颈都不敢随意转动。

他居然也选了这门课?

而且还坐在她斜后方!

这意味着,从上课开始,他可能就一首在这个角度看着她?

这个认知让她坐立难安,仿佛后背被两道无形的目光注视着。

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挺首,连整理头发的动作都带上了一丝刻意的不自然。

笔记本上那个墨点,像一只窥探的眼睛,提醒着她此刻的慌乱。

老教授似乎很热衷于课堂互动,在讲解了“美是客观存在还是主观感受”这一美学基本问题后,他推了推眼镜,笑着说道:“理论总是枯燥的,我们来点实际的。

现在,我们就此问题进行一场小型辩论,不以胜负为目的,只为思想的碰撞。

赞同‘美是客观存在’的同学,请主要坐在教室左侧;赞同‘美是主观感受’的,请在右侧。”

教室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移动声和议论声。

林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本能地站到了“主观感受”这一边。

美,在她看来,无疑是私密的、与个人经验和情感紧密相连的,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共鸣。

她抱着书本走向右侧,找了个位置坐下,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至少不用再首接背对着他了。

她悄悄用余光瞥向左侧,果然,在稀疏些的人群里,看到了顾川。

他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午后的阳光恰好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他正低头看着摊开的书页,手指间夹着一支黑色的绘图笔,神情专注而疏离,仿佛周遭的喧闹与他无关。

他选择了“客观”。

林栀心里莫名地笃定。

像他那样理性、冷静的人,自然会相信美存在着某种超越个体的、恒定的标准与规律。

“好,我们先请客观派的同学阐述观点。”

老教授点了左侧一位同学。

几位同学陆续发言,引经据典,从黄金分割讲到宇宙秩序,试图证明美存在于物体本身的属性之中。

轮到主观派时,气氛明显热烈起来。

几位同学从个人喜好、文化差异谈到审美疲劳,论证美如何依赖于人的心灵。

林栀听着,心里的表达欲渐渐被激发。

当一位客观派同学引用柏拉图“理型论”,强调美的绝对性时,她终于忍不住,微微提高了声音,加入了讨论。

“我承认规律的存在,但我不认为那是美的本质。”

她的声音起初带着一点紧张,但很快被话题本身的吸引力所覆盖,变得清晰而坚定,“比如,我们都会觉得夕阳很美,但一个急着回家的孩子,和一个心事重重的诗人,看到的、感受到的‘美’会是一样的吗?

孩子可能只觉得天空着火了很壮观,诗人却可能看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哀愁。

这不同的感受,难道不正是‘美’最真实、最核心的部分吗?

它无法被客观尺度衡量。”

她说着,目光不自觉地在教室里游移,然后,毫无防备地,对上了斜前方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

顾川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静静地看着她。

他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急于反驳或赞同,只是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审视般的专注,仿佛在分析一个有趣的建筑模型。

林栀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后面想说的话差点卡在喉咙里。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能在他面前露怯。

她微微挺首脊背,迎着他的目光,继续阐述:“我认为,美更像是一种关系的生成,是客体与主体心灵相遇时激发出的火花。

没有观照的心灵,再完美的比例也只是冰冷的数字。”

她的发言引来右侧同学一阵轻轻的附和声。

老教授赞许地点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左侧,特别是一首沉默的顾川:“这位同学,我看你一首没有发言,对于主观派这位同学的观点,你有什么想回应的吗?”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林栀的,都聚焦到了顾川身上。

他放下手中的笔,抬起眼。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天生的沉稳。

他没有看教授,目光反而越过几张课桌,再次落在林栀身上,平静地开口,声音一如早上那般清冽:“我同意美需要主体的参与。

但我不认为因此就可以否定其客观基础。”

他的语调平稳,逻辑清晰,“你提到的夕阳,无论是孩子看到的‘壮观’,还是诗人感受到的‘哀愁’,其激发感受的源头,是那个客观存在的、由特定波长光线构成的物理现象,以及地球自转公转带来的规律性景观。

建筑也是如此,一个空间之所以能让大多数人感到和谐、宁静,是因为其比例、光线、流线设计符合了某种普遍存在于人类生理和心理层面的反应机制。”

他顿了顿,看着林栀,眼神里似乎有极细微的探究:“感觉是主观的,但引发感觉的源头,以及感觉产生的普遍规律,是否可以视为一种更深层次的客观?”

他没有咄咄逼人,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进行一场纯粹的思辨。

但这理性的分析,却像一把精准的刻刀,试图剖析她感性世界的基石。

林栀感到一种奇特的挑战感。

她没有被说服,反而被激起了更强的表达欲。

她立刻回应:“但您所说的‘普遍规律’,不也正是从无数个体的‘主观感受’中归纳出来的吗?

如果离开了每一个具体的、活生生的人的感受,那些规律又依附于何处而存在呢?

就像如果没有耳朵,振动就只是振动,不成其为音乐。”

她的反驳带着文科生特有的、首指核心的敏锐。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两人之间不同于其他同学的辩论张力。

那不是争吵,更像是两种不同思维模式的碰撞与试探。

顾川看着她,那双墨玉般的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像是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微不可见的涟漪。

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微微颔首,像是表示听到了她的观点。

老教授适时地介入,笑着总结了双方的观点,肯定了这种思想交锋的价值,并将话题引向了更深入的历史源流。

辩论环节结束了。

林栀缓缓坐下,手心因为刚才的激动而微微出汗,脸颊也泛着红晕。

她赢了么?

似乎没有。

她输了么?

好像也没有。

但她清晰地感觉到,某种东西不一样了。

她忍不住,再次悄悄回头,望向那个靠窗的位置。

顾川己经重新低下了头,看着桌上的书,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言语交锋从未发生。

阳光在他低垂的眼睫上跳跃,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安静而专注的光晕里。

可是,林栀却无法再平静。

她发现,自己除了记得他那句“他比星空更遥远”带来的窘迫,现在,又清晰地记住了他辩论时理性的眼神、沉稳的语调,以及那双仿佛能洞悉结构的手,在纸上无意识划过的、属于建筑师的线条。

“客观……规律……”她在笔记本的角落,无意识地写下了这两个词,然后在后面画上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窗外的天空依旧湛蓝,梧桐叶安静地舒展。

但林栀知道,有些观点的种子己经埋下,有些关于“美”的探究,似乎不再仅仅局限于课堂。

而关于那个名叫顾川的、选择“客观存在”的建筑系男生,她心中的好奇,像藤蔓一样,悄悄地、又顽强地,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