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星再睁开眼,是木质房梁和糊着旧报纸的屋顶。
看着熟悉的景象,她混沌的大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星儿,你醒了?!”
母亲王秀兰布满薄茧的手立刻握住了她的手,温暖而粗糙。
“小妹,你可吓死我们了!”
二哥虞卫东的大嗓门紧接着传来,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父亲虞国强眉头的褶皱终于平缓些许。
虞晚星转过头,看到父母、哥哥都围在自己床边,是如此的年轻和鲜活,,巨大的酸楚和失而复得的庆幸瞬间淹没了她,红了眼眶。
“爹,妈,二哥……”她声音沙哑,带着哽咽,挣扎着想坐起来。
“快躺着别动。”
父亲虞国强连忙按住她,“你这孩子,掉海里了知不知道?
多亏了……”话没说完,虞国强就顿住了,和其他人交换了个眼神,复杂又尴尬。
虞卫东性子急,憋不住话,挠了挠头,有些别扭地开口:“小妹,你跟二哥说实话,你跟那个宋清河……是不是真在处对象?”
王秀兰连忙接话,语气小心翼翼:“星儿,你要是真跟他处对象,爹妈……爹妈也不是那老古板……”虞晚星一愣。
意识渐渐回笼,身体明显的异样和不适让她怔在当场。
她和江烬野……没想到,她避开了宋清河,却和江烬野发生了关系!
想到这,虞晚星的脸白了几分。
不行,她一定不能让家人知道她和江烬野的事,不然以父亲的性格,一定会让他们两个结婚的。
“我没有。”
虞晚星连忙否认,“我和宋清河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虞卫东一脸不解:“那你们怎么……怎么……晚星妹子准是害羞了。”
周晓芸从门口走了进来,像是打圆场,“我看宋知青人挺不错,有文化,也懂礼数,而且之前看晚星妹子跟他走得挺近。
这事要是能成,也是一桩好事,大家自然也不会在这件事上说什么。”
闻言,虞国强几人也露出思索的表情,像是在思考周晓芸说她喜欢宋清河的真实性。
虞晚星目光锐利地看向周晓芸,语气骤然冷了几分:“晓芸姐,你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他了?
是我亲口跟你说的,还是你亲眼看见我俩有什么了?”
上辈子就是周晓芸,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与宋清河里应外合,促成了她和宋清河的婚事!
她善良美好的形象己经深入人心,不是自己现在只言片语可以改变的,这笔账她会慢慢跟她算!
周晓芸没想到一向被自己哄得团团转的虞晚星会突然发难,脸色一僵,立即红了眼眶。
她低下头,有些难过的样子,手指绞着衣角:“晚星妹子,你……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你,随口说说……对不起,是我多嘴了……小妹,晓芸也是好心……”虞卫东见心上人难过,下意识就想替她说话,但他也知道虞晚星的性格,矛头立刻又转向了宋清河,“小妹说没有就是没有,肯定是宋清河那王八蛋胡说八道!
看我不去撕了他的嘴!”
说着就要冲出去。
“二哥!”
虞晚星急忙叫住他,强撑着要下炕,“扶我起来,带我一起去,我要亲自跟他对质!
不然这盆脏水扣下来,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她必须当场揭穿宋清河的谎言,否则流言一旦坐实,就再也说不清了。
虞国强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沉着脸点了点头。
*虞晚星几人来到大队临时羁押人的土坯小屋时,屋里屋外己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社员。
屋里,宋清河正对着书记和干部唾沫横飞地吹嘘:“……我和晚星同志确实是情投意合,正在处对象。
今天在山上也是不小心走散了,后来她失足落水,是我冒着生命危险跳下去把她救上来的,为此头都摔破了。
我们在山洞里……那也是两情相悦……放你丫的屁!”
虞卫东再也听不进去,抬起脚就猛地一踹门。
哐当一声,宋清河被吓得蜷缩了下身体,声音戛然而止。
宋清河见到脸色苍白的虞晚星,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镇定下来,露出担忧的表情:“晚星,你醒了?
太好了,你吓死我了……”虞晚星冷笑一声,首接打断了他的表演:“宋清河,我如果没来,岂不是错过了你的好戏!”
宋清河脸色一僵,笑笑:“晚星,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不明白?”
虞晚星满脸嘲讽,“你不妨先跟大家说说,我什么时候跟你处对象了?
至于我为什么掉进海里,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宋清河脸色骤变,避重就轻:“晚星,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掉进海里吓坏了,可能有点误会……误会?”
虞晚星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声音虚弱却掷地有声,“是你,故意带着我脱离大部队,骗我说前面有山洞可以避雨,想要借这件事坏了我的名声,我不同意,你就意图对我用强,我为了自保,不得己才跳了海!
你刚才对大家撒的谎,就是最好的证据!”
虞晚星的话一出,大家都变了脸色。
原来事情是这样?
宋清河包藏祸心,想通过这样的手段祸害虞晚星?
虞晚星长得漂亮,父亲又是大队长,宋清河这么做完全有可能。
而且如果他真的跟虞晚星在处对象,怎么可能到处跟大家说这些事?
这样完全是不顾女方名声了呀!
宋清河听到虞晚星就这样说出自己的计划,脸色白了几分。
虞晚星是疯了吗?
她连名声都不要了?
他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晚星,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你不能乱说呀。
明明是你不小心掉了海,我立即就跳下去救你了,况且我们在山洞里独处了那么久……我乱说?
你救我?
还跟你独处?”
虞晚星冷笑出声,“我落水后昏迷了,还怎么跟你相处?
还是说,你承认自己趁人之危了?”
宋清河:“!”
虞晚星这话问得巧妙,如果他说是,虽然能坐实他和虞晚星之间的关系,可也等同于承认自己侵犯了她,这可是流氓罪,要枪毙的!
宋清河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半晌,颓然道:“……我自然是没有做什么的。”
宋清河的话一出,大家似乎也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没想到,宋知青看着斯斯文文,实际却是这种人。
“呵。”
虞晚星轻笑了声,“所以你这是承认,你在恶意诋毁的我的名声了?”
宋清河:“我……我没有!”
他心生恼怒,没想到虞晚星这***竟然这么难缠!
他笑笑,试图讨好:“晚星同志,我们在山洞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可我好歹是救了你不是?”
“你救我?”
虞晚星满脸鄙夷,“明明是你把我逼得跳海,现在又赖上救命之恩,真是好不要脸!”
宋清河一口老血哽在喉咙。
他还想再说,哪知虞晚星眼眶一红,拉了拉虞卫东的手,哽咽道:“二哥,宋清河这样败坏我名声,可让我怎么活啊……”其他人也纷纷摇头:“就是,做人太不厚道了!”
虞卫东一见妹妹哭,哪里还忍得住,冲上去一拳就砸在宋清河脸上,“就你这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敢坏我妹妹名声!
我打死你!”
宋清河猝不及防,被虞卫东摁在地上打,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书记见状,猛拍桌子:“够了!
都住手!”
他黑着脸看了看气得脸色发白的虞家人,又看了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宋清河,沉吟道:“既然虞晚星和宋清河之间是清白的,这件事就此作罢,不许再瞎传!”
虞晚星知道,大队书记跟父亲的关系向来不太好,没想到竟然这么明晃晃偏帮宋清河。
她上前一步,身体“摇摇欲坠”:“书记,宋清河恶意诋毁我的名声,这件事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这事要传了出去,公社的领导知道您处事不公,可不太好吧?”
虞晚星轻飘飘的两句话把书记气得脸红脖子粗,想要发怒,她一副孱弱的模样,实在开不了口,有损自己威严。
他咬咬牙:“就罚宋清河回去写三千字检讨,这次大会上做思想汇报!”
他又立即补充,“宋清河好歹救你一命,差不多就得了。”
虞晚星见好就收,点点头:“虽然我不确定是谁救了我,但今天我就看在书记的面子上,饶他一回。”
待人群散去,宋清河走上前来,笑得渗人。
他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虞晚星,你现在成了破鞋,我愿意要你是你的荣幸!
如果我把这件事说出去,你就等着这辈子都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