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紫色的电芒与漆黑的痛苦能量在林渡指尖跳跃，将他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映得如同深渊。
那非人的力量，以及他口中“银行”与“报酬”的冰冷词汇，让蜷缩在S-001大门前的幸存者们如坠冰窟。
希望刚刚燃起，就被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他们看着林渡，不像是在看救世主，更像是在凝视一个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披着人皮的未知存在。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一个年轻的安全人员崩溃地尖叫起来，手中的能量枪（虽然可能早己失效）颤抖着对准林渡。
林渡甚至没有看他，只是目光依旧锁定在陈明博士身上。
“怪物？”
他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嘲讽，“把人类情感明码标价、抽取封存，制作成娱乐品的恒悦，难道不像怪物？
而外面那些被自己残存情绪异化的东西，难道不像怪物？
相比之下，我只是…更善于利用这些被你们丢弃的‘垃圾’而己。”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锥子，刺穿着众人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陈明博士毕竟是高级研究员，他强压下心中的惊骇，推了推歪斜的金丝眼镜，试图维持理智：“你…你能控制情绪能量？
这违背了所有己知的神经记忆学定律！
情绪是意识的副产品，是混沌的，不可能被如此精确地…定律？”
林渡打断他，指尖的暗紫色电芒“噼啪”一声轻响，骤然射向那个持枪的年轻安全人员。
并非攻击，只是在他脚边的地面炸开一小团暗紫色的电火花。
“啊！”
那年轻人吓得猛然后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让他手脚冰凉，几乎瘫软在地。
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更原始的、对未知、对黑暗、对不可名状之物的极致惊惧。
“看，”林渡的声音依旧平淡，“这就是‘恐惧’，一种可计量、可传输、可生效的‘货币’。
现在，它还能被储存和‘提现’。”
他目光转向脸色苍白的陈明，“陈博士，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必要讨论那些己经被打破的‘定律’吗？”
现实是最好的说服。
幸存者们彻底沉默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陈明博士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掌握着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而他们必须支付代价。
“你…你想知道什么？”
“一切。”
林渡收回了指尖的力量，周遭那令人心悸的压力稍稍减退，“‘情绪空洞症’到底是什么？
外面的脉冲源头在哪里？
恒悦高层，到底在‘伊甸园’项目里隐藏了什么？
还有…”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扇S-001大门，“所有关于高浓度、尤其是S级痛苦记忆的研究数据，特别是…编号S-001的。”
陈明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尤其是听到S-001时。
他与其他幸存者交换了一个绝望的眼神，知道他们己经没有选择。
“我…我权限不够接触最核心的机密，”陈明艰难地开口，语速很快，仿佛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失去勇气，“但我知道，‘情绪空洞症’根本不是自然发生的疾病！
那是一种…筛选，或者说，是计划的副作用！”
林渡眼神微凝：“说下去。”
“恒悦早在几年前就发现，某种来自地外…或者更深层宇宙空间的…‘背景辐射’正在缓慢增强。
这种辐射会与生物体的强烈负面情绪产生奇特的‘共振效应’。”
陈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最初的研究方向是屏蔽，但后来…方向变了。
高层，尤其是‘伊甸园’项目的负责人认为，与其对抗，不如利用！”
“他们发现，如果个体自身的‘负面情绪阈值’过低，在这种辐射增强到一定程度时，其意识就会被共振摧毁，变成‘空心人’。
而提前剥离、储存痛苦记忆，就像是…提前降低了免疫系统的防御力，让人们在辐射真正爆发时，变得不堪一击！”
另一个研究员补充道，声音带着哭腔：“那些虚拟现实体验…不只是娱乐！
他们是在收集数据，研究不同强度、类型的负面情绪在与那种辐射共振时的各种反应模式！
我们…我们都是小白鼠！”
林渡静静地听着，心中的拼图正在一块块吻合。
恒悦高层早就知道末日将至，他们非但没有阻止，反而推波助澜，将全人类的痛苦记忆当成了研究材料和娱乐商品，甚至可能…他们自己找到了免疫甚至利用这种共振的方法！
“脉冲的源头呢？”
林渡问。
“不清楚…可能是辐射的自然峰值，也可能是…‘伊甸园’主服务器主动引发的某种‘场’！”
陈明指着上方，眼神恐惧，“总部最顶层…那里是禁区，只有董事会成员和核心项目组能进入。
所有的指令，都从那里发出。”
就在这时！
“嗡——”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剧烈、更加深邃的脉冲，毫无征兆地穿透了百米厚的地层与合金防护，扫过了整个“深海”！
“呃啊！”
几个幸存者同时抱头惨叫，身体剧烈抽搐，眼球上翻，口鼻中甚至渗出血丝。
他们的意识正在被那股脉冲强行冲刷、瓦解！
他们卖掉太多记忆，内在的防御几乎为零。
就连林渡，也感觉到大脑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一阵发黑。
体内那些被镇压的、来自外部的情绪能量瞬间躁动起来，试图反噬。
但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中，他感受到了一股清晰的、熟悉的“回响”！
来自那扇S-001大门之后！
薇的坠落！
那股脉冲在接触到这份独特的S级痛苦时，仿佛水滴融入了大海，激起了一圈涟漪，却未能撼动其根本，反而有一种奇特的“信息”，顺着那共鸣的桥梁，反向流淌进林渡的感知。
那是一幅极其短暂、破碎的画面：无尽的黑暗虚空…一颗巨大无比的、如同水晶般剔透，内部却流淌着无数痛苦人脸脉络的…星球？
或者说…“种子”？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回响：…收割协议…启动…情绪矩阵…构建完成度97.8%…**（此为外星/高维文明造物或某种宇宙级现象的意识映射，是末日根源的惊鸿一瞥）画面戛然而止。
脉冲过去了。
幸存的几个研究员瘫软在地，奄奄一息，眼神彻底空洞，离变成“空心人”只有一线之隔。
只有陈明博士，因为本身精神力较强，且可能保留的原始记忆稍多，还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但也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
林渡晃了晃头，驱散了那幅诡异画面带来的冲击感。
他看向陈明，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你听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陈明虚弱而急切地问，他敏锐地察觉到林渡刚才的异常。
林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到了那扇S-001大门前，将手掌轻轻按在冰冷的金属表面上。
门内，薇的坠落依旧沉寂，却又仿佛与他体内的力量产生了更深的联系。
他回过头，看着地上如同烂泥般的幸存者们。
“报酬，我收到了第一部分。”
他冷冷地说，“现在，支付第二部分——带我去通往地表的紧急出口，并且，告诉我你们所知道的，所有关于恒悦总部顶层‘禁区’的防御结构和人员配置。”
他不需要累赘，他需要的是能够带路的“资产”，以及进攻下一个“金库”的情报。
陈明看着林渡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又看了看身边几乎失去意识的同伴，最终，苦涩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恒悦的员工，也不再是简单的幸存者。
他们是这位“记忆之王”的第一批…臣民，或者说，筹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