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城的鼓声敲在酉时,比北风还硬。
我坐在相府暗室,数着鼓点——七声一顿,是巡丁换岗的暗号。
左耳裂珠磨得发烫,我却舍不得摘——那是谢霜戟亲手穿上的,耳坠的钩子还带着她指尖的凉意。
缺角兵符摊在案上,我指尖摸过金皮卷边,闻到残火里带出的硝味——皇帝私铸小钱的“足金”外皮,也是他盛世面具的碎片。
夜盲让我看不清,却能听见鼓声里夹杂的铁靴声,像踩在我心口。
“小姐,内库大火,皇上震怒,下令搜城……”小丫鬟声音发颤。
我嗯了一声,算盘珠在指间转了一圈——搜城?
不,是救我。
禁军封城,柳元姬的盐票运不进来,价格会疯涨,我手里那两万张分红票,正好坐地起价。
门被推开,谢霜戟带着夜雪的潮气进来,银枪轻轻磕地,像替我敲更。
她没说话,先递给我一只油纸包——滚烫的胡饼,咸香混着炭火味,让我瞬间回到穿越前深夜的便利店。
我低头咬了一口,眼眶有点发热,却听见她补了一句:“左耳,珠子磨红了。”
她抬手,替我调了调耳坠的钩子,指尖冰凉,动作却轻得像在擦枪缨。
我摸出兵符质单,在她掌心写下一个数字——二十万。
她低笑:“二十万两,够柳元姬肉疼三个月。”
酉时三刻,我们潜出相府,钻进食盐地道——这里曾是柳元姬的私库,如今被分红票搬空,只剩潮气与鼠声。
我夜盲,看不清,却能听见她银枪轻点地面,像为我敲更。
地道尽头,是一间暗室。
谢霜戟点燃火石,我借光看清了——木箱堆到屋顶,箱盖敞开,露出白闪闪的盐晶。
她抬枪撬开一箱,盐粒泻下,像一场无声的暴雨。
“一千二百箱,值十七万两盐票。”
她报数,声音低却稳,“我娘被柳元姬扣过军饷,今日算利息。”
我笑了,盐晶在火光里闪出细碎的金——那是柳元姬的“盈余”,也是她的“买命钱”。
我摸出火石,点燃一支火把——盐包外封稻草+火漆印,火起助燃,盐晶不爆,只“噼啪”裂响,像无数颗算盘珠同时断裂。
火把扔进盐山,“噼啪”裂响像算珠断线,火漆熔化,粘在我指尖,烫得我发颤,却舍不得松手。
谢霜戟的银枪在火光里一闪,她低声:“明早卯时,史官过月亮门。”
我转身,把火把递给她:“那就在史官笔下,先写柳元姬的坟。”
火光冲天,盐霜未干,封城令再次响起,却比盐晶更脆。
我握着那枚“足金”质单,听见自己的心跳——三日后,柳元姬要我的命;三日后,我要她亲手把盐票送到我手上。
——第二章·终——我把卷曲的“足金”质单塞进耳坠空心,裂珠“咔哒”合拢——皇帝私印被封进我的骨头里。
月亮门下,史官的灯笼由远及近,我轻声道:“明日卯时,让皇帝在史书里先烂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