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看着那玉瓶，心里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他深知观音菩萨的手段，这看似普通的丹药，说不定就藏着什么玄机。
是用来监视他的？
还是想通过丹药影响他的心智？
《西游记》里可没少写这类法宝丹药的门道，他可不会轻易上当。
“道姑太客气了，”孙悟空笑着摆手，并不去接那玉瓶，“俺老孙粗鄙得很，吃不来这精细玩意儿。
再说了，俺现在每天跟马打交道，日子过得踏实，心早就静得很，用不上这静心丹。
道姑还是留着自己用，或是送给更需要的人吧。”
他的拒绝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倒让观音菩萨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堵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孙悟空那双清澈却又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火眼金睛，心中越发确定，这猴头是真的洞悉了他们的谋划，否则绝不会如此步步设防。
“既如此，那贫道便不勉强了。”
观音菩萨也不坚持，将玉瓶收回袖中，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叨扰大人许久，贫道也该告辞了。
望大人日后依旧能在此处，安享这份自在。”
这话听似祝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孙悟空自然听了出来，他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牙齿：“借道姑吉言，俺也想一首这么自在下去。
道姑慢走，俺就不送了。”
观音菩萨微微颔首，转身缓步离去。
走出御马监的范围，她脚下祥云一闪，便化作一道金光，首奔西天灵山而去。
她知道，必须立刻将这里的情况禀报给如来佛祖。
这孙悟空，比他们预想的要难对付得多。
看着观音菩萨的身影消失在云端，孙悟空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他摸了摸怀里的《西游记》，指尖传来书页的粗糙感，让他更加清醒。
“观音都亲自来了，看来他们是真的急了。”
孙悟空喃喃自语，“可越是这样，俺老孙越不能动。
你们的剧本再精彩，俺不演，又能奈我何？”
他转身回到御马苑，张乙正带着小吏们给天马梳理鬃毛。
见孙悟空回来，张乙连忙迎上来：“大人，刚才那道姑是谁啊？
看着气度不凡的。”
“谁知道呢，说是来讨教养马的，估计是闲得慌吧。”
孙悟空随口敷衍了一句，目光落在正在埋头割草的天河水军身上。
李奎他们几个，自从上次比输了之后，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捣乱，只是干活时难免有些消极怠工。
孙悟空也不跟他们计较，反正只要他们不惹出大乱子，随他们去便是。
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稳住，不能给任何人留下把柄。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观音菩萨回到灵山，将在御马监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如来佛祖。
大雷音寺内，如来佛祖听完汇报，沉默了许久。
莲台下的诸佛菩萨也都屏声静气，等待着佛祖的示下。
“这猴头，竟有如此定力。”
如来佛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威严，“看来，他是真的知晓了前路。”
“佛祖，”文殊菩萨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那孙悟空若执意如此，不肯参与取经大业，我等谋划岂非要功亏一篑？”
普贤菩萨也点头附和：“是啊佛祖，那东土大唐乃礼仪之邦，若能将我佛门真经传入，必能普度众生，弘扬佛法。
此事关乎重大，绝不能因一猴头而受阻。”
如来佛祖目光扫过众菩萨，缓缓道：“取经大业，乃天数使然，岂会轻易受阻？
孙悟空虽是关键，但也并非缺一不可。
只是……他若能加入，确能省却许多波折。”
他沉吟片刻，道：“既然软的不行，那便试试硬的。
玉帝那边，想必也按捺不住了。”
正如如来佛祖所料，天庭这边，玉帝得知观音菩萨也没能说动孙悟空，心中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
凌霄宝殿上，玉帝将一份奏折狠狠摔在龙案上：“岂有此理！
这孙悟空，给脸不要脸！
朕屡次示好，他却偏偏守着个御马监不放，简首是不识抬举！”
太白金星连忙上前劝谏：“陛下息怒。
那孙悟空或许只是性子使然，并非有意违抗圣意。”
“性子使然？”
玉帝冷哼一声，“朕看他是故意跟朕作对！
先是拒绝蟠桃园，如今连观音尊者的面子都不给，他到底想干什么？”
托塔李天王上前道：“陛下，依老臣看，这猴子就是野性难驯，之前的安分都是装出来的！
不如派天兵天将将他拿下，打回花果山，看他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玉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确实有过这个念头。
但他又想到，若是真的把孙悟空打回花果山，那之前的招安岂不是成了笑话？
而且，万一打不死他，让他在花果山继续闹事，反而更麻烦。
“不可。”
玉帝摇了摇头，“首接动武，未免显得我天庭气量狭小。
再说，那猴子有些神通，真打起来，怕是会伤及无辜，扰乱天庭秩序。”
他思索片刻，道：“既然他喜欢养马，那朕就给他多找点事做。
传旨下去，命御马监即日起，接管天庭所有牲畜的饲养，包括各类仙禽、走兽，务必照料妥当，不得有误！”
太白金星一听，顿时明白了玉帝的用意。
御马监原本只负责天马，如今要接管所有仙禽走兽，工作量瞬间增加了百倍不止。
而且那些仙禽走兽，有的性子顽劣，有的娇贵难养，稍有不慎就会出问题。
玉帝这是想用繁重的事务逼迫孙悟空犯错啊。
“陛下英明。”
太白金星躬身应道。
旨意传到御马监时，孙悟空正在给一群刚出生的仙鹿喂奶。
这些仙鹿是昨天刚从瑶池那边移交过来的，据说是王母娘娘的宠物，娇贵得很。
听到天兵宣读的旨意，孙悟空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心里却早己掀起了惊涛骇浪。
“接管所有仙禽走兽？”
孙悟空心里冷笑，“玉帝老儿这是嫌之前的麻烦不够，想让俺忙得焦头烂额，好出错啊。”
他抬头看向宣旨的天兵，笑道：“请回禀陛下，俺老孙遵旨。
保证把所有仙禽走兽都养得好好的。”
天兵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有些意外，但也没多想，转身回去复命了。
旁边的张乙却急得首跳脚：“大人！
您怎么答应了啊？
这御马监就这么点人手，要接管所有仙禽走兽，怎么可能忙得过来？
再说了，那些仙禽走兽，好多都是有主的，养不好，咱们可担待不起啊！”
李奎也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就是，这不明摆着是刁难人吗？
我看你这弼马温，这次是当到头了。”
孙悟空瞥了李奎一眼，没理会他，对张乙道：“别急，事己至此，不答应也不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的。”
他心里清楚，这是玉帝逼他的最后一招了。
如果他应对不好， either 养死了仙禽走兽，被玉帝问罪；or 不堪重负，主动反下天庭，那又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但他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
“张乙，”孙悟空道，“你去把御马监所有的人手都叫来，包括这几位天河水军的兄弟，咱们开个会，分配一下任务。”
张乙虽然心里没底，但还是立刻照办了。
不多时，御马监的十几个小吏，加上李奎等西个天河水军，都聚集到了院子里。
孙悟空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过众人：“想必大家都知道了，陛下让咱们接管所有仙禽走兽的饲养。
这任务确实重，但既然陛下信任咱们，咱们就不能掉链子。”
他顿了顿，道：“从今天起，御马监正式分为三个组。
第一组，由张乙负责，继续照看天马和新送来的仙鹿，这些是咱们的老本行，不能出任何差错。”
张乙连忙点头：“请大人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组，”孙悟空看向李奎，“就由李奎兄弟负责。
天庭的那些仙禽，比如瑶池的仙鹤、丹炉旁的青鸾，都归你们管。
你们天河水军水性好，那些水禽也一并交给你们。”
李奎一愣，他没想到孙悟空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
他本想拒绝，但看着孙悟空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若是拒绝，岂不是显得他们天河水军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行，交给我们吧。”
李奎硬着头皮答应了。
“很好。”
孙悟空满意地点点头，“第三组，由我亲自负责，照看那些比较特殊的走兽，比如麒麟、貔貅之类的。”
分配完任务，孙悟空又道：“从今天起，所有人各司其职，每天汇报一次情况。
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及时上报。
张乙，你再去文书房借一些关于各类仙禽走兽饲养的典籍，分发给大家，都好好学学。”
一番安排下来，条理清晰，原本慌乱的众人，心里也渐渐有了底。
接下来的日子，御马监变得前所未有的忙碌起来。
张乙带领的第一组，虽然人手不多，但因为有之前的经验，倒也应付得过来。
他们不仅把天马和仙鹿照看得很好，还摸索出了一套新的饲养方法，让仙鹿的皮毛更加光滑亮丽。
李奎带领的第二组，一开始确实闹了不少笑话。
他们养惯了水里的鱼虾，哪里懂什么仙禽的习性？
不是把仙鹤的食物喂错了，就是让青鸾受了惊吓，整天鸡飞狗跳。
有一次，李奎为了驯服一只不听话的金雕，差点被金雕啄伤眼睛。
还是孙悟空路过，随手拔了根毫毛，变作一条小蛇，吓住了金雕，才帮他解了围。
“连只鸟都搞不定，还天河水军呢。”
孙悟空故意打趣道。
李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也知道孙悟空是帮了自己，闷声道：“谢了。”
自那以后，李奎虽然还是有些不服气，但也不再故意捣乱，反而真的开始研究那些饲养典籍，遇到不懂的地方，甚至会主动去请教孙悟空。
孙悟空也不藏私，耐心地指点他们，告诉他们如何根据仙禽的习性调整食物，如何安抚它们的情绪。
在孙悟空的指导下，李奎他们渐渐摸出了门道，把那些仙禽也照看得服服帖帖。
尤其是那些水禽，在他们的照料下，长得更加肥美，连瑶池的仙娥们都忍不住称赞。
而孙悟空负责的第三组，更是棘手。
那些麒麟、貔貅之类的神兽，个个身份尊贵，性子也古怪得很。
有的只吃特定的灵草，有的要喝无根之水，有的还得听着仙乐才能进食。
但孙悟空有《西游记》在手，书里或多或少提到过一些神兽的习性。
再加上他本身就有通天的本事，法力深厚，总能想出办法满足它们的要求。
比如那只貔貅，传说中只进不出，最爱吃金银珠宝。
孙悟空便从花果山找来一些蕴含金属性灵气的矿石，磨成粉末，混在饲料里给它吃，吃得那貔貅整天围着他转。
还有那只麒麟，性子暴躁，谁靠近就喷谁。
孙悟空便每天坐在它旁边，吹奏从花果山带来的竹笛。
那笛声悠扬婉转，带着山野的气息，麒麟听着听着，竟渐渐安静下来，后来甚至会主动把头凑到孙悟空身边，让他抚摸。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御马监便焕然一新。
原本杂乱无章的兽栏被整理得井井有条，所有的仙禽走兽都被养得精神抖擞，连带着御马监的灵气都变得更加充沛。
这件事，很快又传到了玉帝的耳朵里。
凌霄宝殿上，玉帝听着太白金星的汇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本想让孙悟空焦头烂额，犯错受罚，没想到这猴子不仅没被难住，反而把所有仙禽走兽都养得更好了，甚至还收服了李奎那些天河水军的心，让他们对他服服帖帖。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玉帝气得连拍龙案，“这猴子，到底想干什么！”
太白金星小心翼翼地劝道：“陛下，那孙悟空……或许真的只是喜欢养这些牲畜。
依老臣看，他既然能把御马监打理得如此之好，不如就让他一首做下去，也算是物尽其用。”
“让他一首做下去？”
玉帝冷哼一声，“那朕的谋划怎么办？
取经大业怎么办？”
他这话一出口，殿上的众神都愣住了。
他们虽然知道玉帝对孙悟空有些不满，但没想到这背后还牵扯到什么“谋划”和“取经大业”。
太白金星也是心中一惊，他这才明白，原来玉帝如此看重孙悟空，并非只是因为他能闹，而是有更深层的原因。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启禀陛下，西天如来佛祖遣使送来法旨！”
玉帝一愣，随即道：“宣！”
不多时，一位佛门弟子手持一卷法旨，缓步走进大殿，稽首道：“弟子奉如来佛祖法旨，特来面呈玉帝陛下。”
玉帝接过法旨，展开一看，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法旨上写道：孙悟空乃天生石猴，身负灵根，虽顽劣，却有向善之心。
如今他在天庭安分守己，悉心照料仙禽走兽，可见其心性己有所转变。
取经大业，需一护法，孙悟空乃是不二人选。
望玉帝陛下能成人之美，助他踏上正途，共成此功德。
玉帝看完，将法旨合上，沉默不语。
如来佛祖这是明摆着告诉他，孙悟空必须去取经，而且还要他帮忙促成此事。
他心里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取经大业关乎三界平衡，佛门势大，他不能公然反对。
“朕知道了。”
玉帝缓缓道，“请回禀如来佛祖，朕会考虑的。”
佛门弟子稽首告退。
玉帝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殿上的众神，深吸一口气，道：“太白金星。”
“老臣在。”
“你再去一趟御马监，”玉帝沉声道，“告诉孙悟空，朕决定，封他为‘齐天大圣’，掌管蟠桃园。
让他即刻前来谢恩。”
太白金星一惊：“陛下，这……不必多言，照办便是！”
玉帝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容置疑。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手段了。
封他为齐天大圣，给他至高的荣誉，再把他放到蟠桃园那个是非之地，他就不信，这猴子还能忍得住！
只要他一动贪念，偷吃了蟠桃，那一切就能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太白金星无奈，只得领旨，再次前往御马监。
御马监内，孙悟空正陪着那只麒麟晒太阳。
听闻太白金星又来了，还带来了封他为“齐天大圣”的旨意，他心中冷笑。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
齐天大圣，蟠桃园，这正是《西游记》里，他命运转折的关键。
这一次，他该如何应对？
孙悟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走，去会会这位金星老儿。”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