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你妈要钱去，我没钱！今天甜甜打PK，我用干两天水泥工的钱帮她守塔。
……我爸叫老李，今年五十岁，一个老农民工。早上五点就要起床去工地工作，
一直干下午 8 点。他第一次接触智能手机，是两年前我给他买的。那时候我还挺开心，
想着他能跟我视频、能看新闻、能不那么孤单。最近我发现，他几乎不打电话了。
视频也不接，发消息也回得慢。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忙，没想到他忙的，是另一个世界。
假期放假回家，我推门进去，看见爸坐在炕上，盯着手机傻乐。我问他：看啥呢？
他一惊，赶紧锁屏。没啥，看看唱歌的。唱歌的？谁啊？
他支支吾吾：一个……女孩子，挺会唱的。我没多想。那时候我对女主播
这词没啥概念。后来有一晚，我起夜喝水，看到他屋里灯亮着。
从门缝里能听到女人的声音：谢谢我老李叔叔送的大火箭我爸咧着嘴笑。那一瞬间，
我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撞见了一个秘密，又有点想笑。我爸的账号名叫老李打工人，
等级还挺高。那会我不懂这些，现在才知道——那等级得充不少钱。我轻轻推门进去。爸，
你看这个干嘛啊？都几点了。他吓一跳，赶紧掐掉。我就看看，睡不着。
你这都给人打赏了吧？打啥赏啊，就点个小红心，几毛钱的事。第二天早上，
妈问我：你爸是不是最近怪怪的？我装作随意地说：看直播呢。
妈叹了口气：他上个月工资卡少了两千块，说是丢了，我也不知道真丢假丢。那顿早饭，
我们三个人都没说话。爸吃完饭出门，临走前特意拿上了充电宝。我妈望着他背影，
喃喃道：你爸啊，是不是糊涂了……听到工资少了两千块，我有点慌。
害怕有感觉父亲给女主播送大额礼物。晚上他回家，我特意留意他，发现他在客厅充电。
屏幕前的老哥哥们，有人气票的甩甩人气票，没人气票的点点赞还有三秒进入加成，
有分的上点分很明显的劣质声卡音。榜一老李叔叔牛逼！感谢我榜一大哥，
给大哥点点关注感谢我李叔送的两个嘉年华我爸听到笑得像中了奖。我凑近过去看，
他急忙把手机扣在桌子上。害怕我发现什么。之后他越来越频繁的看手机，吃饭，
洗脚都在看直播。我爸刚开始看直播时，家里其实挺好的。哥准备结婚，
彩礼钱、家具钱都攒齐了。爸在工地上干得起早贪黑，手上全是老茧，脸黑得像焦炭。
他跟我说：等你哥结了婚，我能歇两年。那时候，他笑得真诚、稳当，
像个撑起家的男人。可我没想到，笑容消失得那么快。学校刚开学。交完学费，
我没剩多少钱了。还要交宿舍费、买书，还有生活费。我给爸打电话。爸，
我开学要交钱了，能不能先转我两千？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几天工地钱还没结，
等两天。我明天就得交。你找你妈要去。我现在没钱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
可心里已经有点慌。家里虽然穷，但从小到大，爸从来没让我因为钱丢过人。
加上之前老爸的工资莫名其妙少两千，我有点怀疑他刷给女主播。
我刚想试探性询问一下他忽然问了一句：你吃饭够不够？还行。行，
等我这边结账。电话挂了。我以为他真是没钱。只好先找我妈要钱。可那天晚上，
我在宿舍打开了短视频平台。推送里突然弹出一个直播间。——甜甜正在直播，
感谢老李打工人的火箭支持～那行字，一下子扎进我眼睛里。我点进去。屏幕上，
那个女主播穿着粉色毛衣谢谢老李叔叔的火箭，叔叔太宠甜甜啦～
底下的评论疯狂滚：老李又来了！叔叔今天发工资了吧哈哈甜甜，
你收服了打工人！我看见那头像——是爸！那张憨厚的、我太熟悉的脸。他真的在那儿。
而我正在为两千块生活费发愁。我整个人僵在屏幕前。火箭礼物一连串飘上天，
一次是五百块。连刷三个。1500 元。这几乎是他一周的工资。我盯着屏幕，
心里一阵发冷。甜甜笑着朝镜头比心李叔叔最棒了～甜甜最爱叔叔～她的声音很甜，
我听着，却开心不起来。我立刻给爸打电话。爸，你在干嘛？在外面吃饭。
你吃饭花了一千五吗？啥？你在直播间刷礼物，我都看见了！他那头沉默几秒。
你小子盯***啥？我没盯你！那钱是干嘛的？！我高兴，行不？我差点气炸。
高兴？你儿子交不起学费，你拿着钱去给人刷火箭？！你别跟我说这些大道理，
我的钱，我乐意咋花咋花！你的钱？！我声音抖了，那是妈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你还记得妈住院的钱是怎么来的不？！他呼吸明显重了你少跟我扯妈，行不？
你妈现在好好的。她能好？她看见你这样能好？！
他突然吼出来：我他妈干了一辈子活，累死累活，谁在乎我？！她说***得辛苦，
她说谢谢叔叔！你呢？你们谁说过一句谢谢？那一刻，我彻底说不出话。
电话那头传来他的喘息声。她不嫌我。我乐意刷礼物她不嫌你，她嫌你穷！
你再刷下去，她就笑得更甜！滚！他吼了一声，然后电话断了。那一晚我没睡。
宿舍的灯灭了，我还盯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全是老李打工人的火箭。我想不明白。
那个我从小觉得最老实、最厚道的男人。怎么会被迷成这样？我哥比我大五岁。
在镇上打零工，靠自己攒钱盖了三间新房。房子不大，但结实干净。他打算年底结婚，
女方是小学同学，两家人都挺满意。婚礼原定农历八月十八。那天刚好我放暑假，回家帮忙。
家里虽然穷，但哥脸上一直带着笑。咱爸说了，这回他全力支持。哥拍拍我的肩，
他可乐坏了，老李家终于能娶媳妇。我笑笑：他真这么说？嗯，
前阵子他还给我打电话，说要给五万块礼金。我心里一紧。五万？
那应该是之前他工资加点积蓄。但我想到爸之前猛猛刷礼物，心里已经隐隐不安。
婚礼前一周，哥去取钱。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黑着脸。我在院子里洗碗，他推门进来，
钱没了。啥？爸那边卡空了。我手里的碗啪一声滑进水盆。空了？
不是上个月刚结完工资吗？我去银行查了，八号那天转出去了，全是打赏记录。
他咬着牙说出那几个字时，手都在抖。收款方：甜甜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我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他疯了……哥一拳砸在墙上他不是疯，是魔怔了！那天晚上，
妈知道后直接气哭了。她本来身体就不好，低血糖、心脏也弱。她在屋里捂着胸口，
嘴里一直念叨：老李啊，你要我咋活啊……你让我们一大家子怎么活下去
我跟我哥冲进工地，找到了还在值夜班的爸。他坐在角落，拿着手机，直播画面亮得刺眼。
甜甜穿着白裙子，笑着说：谢谢『老李叔叔』的守护，叔叔辛苦啦～我冲上去，
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大声吼道：你到底想干嘛？！哥的婚礼钱都被你刷了！
他愣了一下，低声说：那点钱，我会赚回来的。赚回来？你知道那是多少吗？！
你要多久才能赚回来哥气得脸都紫了，大喘气道。你让我怎么结婚？
你让我丈人家怎么看我们？爸抬起头，脸色阴沉下来。我辛苦干活的钱，
凭什么不能自己花？我大声吼道：你这是花？你这是喂狗！他猛地站起来：你说啥？
！我说，你把钱全喂给这个陌生人了！你要毁了我们这个家吗那一刻，
整个工棚都静了。只有手机上还在传出甜甜的声音老李叔叔求救救，
对面比分压过来了能不能守一下塔，李叔叔人最好了，李叔叔最仁义了
他抬头看着那块碎屏，呼吸越来越重。她懂我。她懂个屁！哥冲过去揪着他衣领。
你知道你老婆现在在家里晕着吗？你知道你让我结不了婚吗？！
你知道现在周围邻居怎么看咱们家的吗爸的眼神有点慌，但嘴还硬。
你结不了婚关我屁事？哥愣了，整个人像被刀捅了一下。他松开手好，你等着看。
然后转身就走。我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我想拉他，但哥甩开了。工地的风吹得我脸发麻。
回家时，妈已经被送进镇卫生院里。医生说血压太高，差点中风。我坐在病床边，
看着她灰白的脸，心里一阵酸痛。她喃喃一句：他咋就变成这样了呢……我想不出答案。
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天夜里，爸回来了。他进屋时，满身的灰。看见躺着的妈，
他愣了一下。你这是怎么了？妈虚弱地抬头，你问我？我被你气的。
她的声音轻得像风，那钱，是老大的结婚钱啊爸嘴唇动了动，没出声。我盯着他，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低下头，半天，挤出一句：她靠这个吃饭。我当时真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