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出生起,我妈就把我当儿子养。
她给我剃寸头,逼我学拳击,送我去男校。
但我骨子里就是个女孩,我偷偷留长发,学化妆,买漂亮的裙子藏在床底。
她发现一条裙子,就当着我的面烧一条。
她抓到我化妆,就用搓衣板把我的脸搓到流血。
我以我的性别为武器,和她对抗了整整十八年。
直到她发现隔壁邻居家的儿子看我眼神。
……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蝉鸣声吵得人心烦。
我刚把新买的碎花长裙从书包里拿出来,还没来得及藏好,我妈周晴就推门进来了。
她的眼神,精准地落在了那抹鲜亮的布料上。
下一秒,裙子被她夺走,攥成一团。
“你又想当女人了?!”
我习惯性地梗着脖子,寸头下的额角青筋跳动,“我本来就是。”
“你不是!”她尖叫着,声音凄厉得,“你是我的儿子!是薛舟!”
她抓着那条裙子冲进厨房,打开了煤气灶。
蓝色的火苗舔舐着棉布,很快,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糊味。
我冲过去想抢,却被她一把推倒在地。
“你忘了你哥是怎么死的吗?!你这条命是他换来的!你有什么资格穿这些不男不女的东西!”
又是这句话。
从我记事起,这句话就死死的,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我哥薛舟,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为了救怀孕的她,死于一场车祸。
而我,就成了他的替身。
我看着那条化为灰烬的裙子,心里那股压了十八年的火“噌”地一下就蹿了起来。
我没跟她吵,也没跟她闹。
我只是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烧吧。”我说,“你烧一条,我买十条。我倒要看看,是你烧得快,还是我买得快。”
她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以往,我要么跟她对打,要么哭着求饶。
今天,我只是笑。
“周晴,你困不住我的。我是薛慕,不是薛舟。他已经死了,我,”我指着自己的心口,“还活着。”
我的平静彻底激怒了她。
她从墙角抄起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地朝我抽过来。
“你这个孽种!白眼狼!你哥白救你了!”
我没有躲,任由那细密的疼痛落在身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茧,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我只是看着她,看着她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她眼里的疯狂和绝望。
直到隔壁的秦放冲了进来。
他是听到我妈的尖叫声才过来的。
“阿姨,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他一把抓住了我妈挥舞着鸡毛掸子的手。
我妈的目光从我身上,缓缓移到了秦放脸上,然后又落在了我身上。
那是一种混杂着惊恐、厌恶和极度警惕的眼神。
就因为今天下午,秦放在楼下篮球场,多看了穿着宽大T恤的我两眼。
“滚出去!”我妈甩开秦放的手,指着门外,“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管!”
秦放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妈,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我妈丢掉鸡毛掸子,一步步向我逼近。
“薛慕,你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
“你是不是以为,有男人看上你了,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我毛骨悚然的寒意。
“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当女人。”
“明天,我就带你去剪头发,把你这头不伦不类的黄毛给我剃了!”
“我还要告诉你们学校,你精神有问题,让他们把你开除!”
她开始翻我的床,把我藏在床底下的所有“宝贝”都翻了出来。
口红、眼影、假发、还有几本时尚杂志。
她把那些东西全部扔在地上,用脚一下下地碾碎。
“你喜欢这些?你觉得这些能让你变成女人?”
她抬起脚,高跟鞋的鞋跟,重重地踩在了那支我最喜欢的,攒了三个月零花钱才买的口红上。
咔嚓一声,口红断了。
我的心也跟着,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