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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发表时间: 2025-10-10

翌日,天色未明,彻骨的寒意便将陈默冻醒了。后脑的伤口依旧抽痛,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般酸软。他挣扎着坐起,看到小丫已经蜷在灶台边,小心地吹着几块半燃的炭火,试图烧热那点少得可怜的糊糊。

“哥,你醒啦?”小丫听到动静,连忙端来一碗温水,“你好些没?”

陈默接过碗,水温吞吞的,但至少不冰牙。他看着小丫冻得通红的小脸和满是冻疮的手,心里一阵发酸。“好多了。”他挤出一个笑容,目光扫过墙角那几个小陶罐——里面装着他们全部的希望,那点品相不佳、但在这个时代足以称奇的白糖。

“小丫,”他压低声音,“今天你得去趟西市。”

小丫眼睛一亮,随即又涌上担忧:“去卖糖吗?可是……陈福他们的人会不会……”

“不卖,”陈默摇头,那个“标题党”视频里模糊提过一句“怀璧其罪”,他记得很清楚,“只是去探探路,问问糖价。特别是胡商,看看他们最好的糖是什么成色,什么价钱。记住,只看,只问,绝不透露我们有什么。”

他反复叮嘱,生怕小丫露出马脚。他根据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影视剧记忆,胡乱编了个理由:“就说……就说家里大人想买点好糖送礼,让你先来问问价。”

小丫认真点头,小脸绷得紧紧的:“嗯!我记住了哥,只看只问,不说咱们有!”

陈默还是不放心。他想起昨晚小丫险些被泼皮欺负,心一横,从父亲那堆遗物里翻找出一把生锈的旧匕首——那更像是件玩物,但吓唬人足够了。他又把自己那件稍厚实的旧袄脱下来,硬是裹在小丫身上。

“把这个藏好,以防万一。早点回来,别贪玩,别跟陌生人走。”

小丫把匕首小心地塞进怀里,重重点头,像个接受军令的小兵。

送走小丫,破屋顿时空荡下来,只剩下寒风刮过窗棂的呜咽声。陈默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疲惫和焦虑如同潮水般涌来。他脑子里那些碎片化的信息又开始胡乱碰撞:胡商是不是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大胡子、深眼眶?西市是不是人山人海、龙蛇混杂?糖价到底能有多高?陈福的人会不会已经在盯着他们了?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每一刻钟都像是被拉长了。他试图继续翻阅父亲留下的书籍,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耳朵竖着,捕捉着院外的每一点动静,既盼着小丫平安归来,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默快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压垮时,院外终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小丫带着哭腔的呼喊:“哥!哥!”

陈默的心猛地一紧,挣扎着冲到门口。

只见小丫头发散乱,小脸煞白,裹着的那件旧袄被扯开了一个大口子,棉花都露了出来。她像只受惊的小鹿,一头撞进陈默怀里,浑身都在发抖。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陈默急问,目光锐利地扫向院外,却没看到追兵。

“有…有泼皮……想抢我的钱袋……”小丫抽噎着,话都说不利索,“他们把我堵在巷子里……还好,还好有一位军爷路过,把他们都打跑了……”

军爷?陈默一愣。他扶着惊魂未定的小丫进屋,给她倒了碗热水,仔细询问经过。

从小丫断断续续、夹杂着后怕的叙述中,陈默大致明白了过程。她确实机灵,问了好几家***铺子和胡商,记下了不同的糖价,最好的石蜜确实要五百文一两,胡商那里的价格更高。就在她问完价,揣着仅有的几文钱想给哥哥买块胡饼时,被两个坊里的闲汉盯上,堵在了回坊的僻静小巷里。眼看钱袋要被抢走,还可能吃亏,一个穿着破旧戎服、身材高大的汉子突然出现,三拳两脚就打翻了泼皮,救下了她。那人话不多,看她安全跑回崇德坊范围后就离开了。

“他……他没要我的钱,也没问别的,就走了。”小丫补充道,眼里还带着恐惧,但也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哦对了,哥,我问价的时候,那个大食商人说,要是真有雪一样白的糖,他愿意出每两一贯钱!一贯啊!”

一贯!一千文!陈默心中巨震,这价格远超他的想象!但旋即,更大的忧虑涌上心头——钱还没影,麻烦却已经找上门了。泼皮拦路,是巧合?还是陈福已经开始用更下作的手段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屋里的小哥,可还安好?”

陈默心中一凛,将小丫护在身后,警惕地望出去。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个汉子,正是小丫描述的那般模样——身材高大,面容沧桑,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戎服,外罩一件破旧的羊皮坎肩,眼神锐利,站姿如松,带着一股战场上下来的悍勇之气。

“多谢壮士相助舍妹。”陈默拱手,语气谨慎而感激,“不知壮士高姓大名?此番恩情,陈某铭记在心。”

那汉子目光扫过破败的院落,在陈默苍白但警惕的脸上停顿了一下,淡淡道:“某家顾长风。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坊间泼皮无状,令妹日后还需小心。”他说话干脆利落,带着明显的关西口音。

顾长风?陈默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原主的记忆碎片浮现出来——是了,坊间似乎有个退伍的老兵叫这个名字,据说为人耿直,身手很好,但脾气有点倔,因为不肯向盘剥退伍兵员的胥吏低头,日子过得很清苦,偶尔帮人押货、看场子谋生,被些地痞暗地里叫做“顾疯子”。

“顾壮士请进来说话吧,外面风寒。”陈默侧身相让。此人救下小丫却并未借此挟恩图报,反而特意过来确认安全,品性看来不差。或许……是个可以暂时借助的力量?他脑子里那些宫斗剧、权谋剧的碎片开始胡乱拼接——寻找盟友,似乎是生存的第一步?

顾长风略一迟疑,还是迈步进了院子,但只站在院中,并未进屋,显是避嫌。

陈默让小丫拿出家里最后一点粗粮饼子招待客人,顾长风却摆手拒绝了:“某已用过。某今日恰在西市寻个短工,正好撞见。看来小哥家中不易?”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四周,语气平淡,并无鄙夷,也无过分好奇。

陈默苦笑,半真半假道:“家道中落,又逢恶亲逼迫,让壮士见笑了。今日若非壮士,舍妹恐遭不测。”他顿了顿,试探着问,“听闻壮士时常往来西市谋生?不知近日可有余暇?陈某身体不便,舍妹年幼,今日之事后,实在不敢再让她独自外出……若壮士方便,能否偶尔照看一二?陈某愿以微薄酬劳相谢。”他故意没说具体什么事,也没提糖,只说是为了安全。

顾长风沉默片刻,目光再次掠过小丫惊魂未定的小脸和陈默虚弱的身体,点了点头:“某近日常在西门漕运码头扛包。若需送信或采买些轻便物什,可让令妹至码头寻某。酬劳不必,一餐饭即可。”

他的回答出乎意料的爽快,甚至主动降低了报酬,只求一餐饭。这更让陈默觉得,此人可交。

“如此,多谢顾兄!”陈默改口称兄,郑重拱手。他从怀里摸出仅有的十文钱——这是这个家最后的现金了,递给顾长风,“今日之恩,无以为报,这点钱顾兄务必收下,打碗酒喝,驱驱寒气。”

顾长风看着那十文钱,又看看陈默真诚却苍白的脸,最终没有推辞,接过钱揣入怀中:“既如此,某便收了。日后有事,可来码头。”说罢,拱手告辞,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挺拔,很快消失在巷口。

送走顾长风,陈默回到屋内,心情复杂。信息太少,风险太大。白糖的价值惊人,但觊觎的眼睛恐怕更多。顾长风的出现是个意外之喜,但关系尚浅,能否信任仍是未知数。

“哥,”小丫小声说,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卖胡饼的钱,“那个大食商人还说……要是量多,价钱还能再商量……”

量多?陈默看着墙角那点可怜的“实验成果”,苦笑。就靠这破屋烂瓦、几个陶罐,能做出多少?而且刚才小丫遇险,说明他们可能已经被盯上了。

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看着窗外又开始飘落的雪花,目光最终落回父亲留下的那几本书上。或许,答案还得从这些故纸堆里,和他那个不靠谱的、充满碎片化信息的脑子里,慢慢拼凑。

(第二章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