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数字在墙壁上跳动,像一柄重锤,一下下敲打着林舟的神经。
00:04:01…00:04:00…时间从未如此具体而残酷。
五分钟后,这个纯白棺材里会发生什么?
“生存危险”西个字在他脑中疯狂盘旋,勾勒出无数血腥恐怖的画面。
不能坐以待毙。
他猛地扑向刚才瞥见异物的角落。
那东西静静地躺在光影交界处,像一粒不小心溅入白色画布的墨点。
捡起来一看,竟是一支最普通不过的**黑色油性马克笔**,笔帽扣得紧紧的。
笔?
在这种地方?
林舟的第一反应是荒谬。
这玩意儿能对付得了未知的危险?
用来写遗书吗?
但理智告诉他,这绝不可能是个偶然。
那个机械音说过“运用空间内的一切”,这支笔,就是此刻“一切”的具象化。
它是唯一的工具,是救命稻草。
他“咔哒”一声拔掉笔帽,露出完好的黑色笔尖,毫不犹豫地就在身旁的墙壁上划了一道。
粗实的黑色线条清晰地印在纯白背景上,异常刺目。
笔是真实的。
可一支笔,能做什么?
00:03:17时间不等人。
林舟强迫自己冷静,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他是设计玩具的,常常需要从看似无用的零件中构思出有趣的玩法。
现在,不过是把“玩具”换成了“生存”,把“客户”换成了“要命的风险”。
画一个门?
他立刻冲到一面墙前,用最快的速度画了一个标准的门框,甚至细致地添上了门把手。
画完,他用力去推,去抠,指甲在光滑的墙面上徒劳地划过,留下浅浅的白痕。
那扇门,仅仅是一幅画,毫无作用。
画一把武器?
刀?
枪?
更可笑了。
二维的线条怎么可能变成三维的实体。
绝望再次开始滋生。
他喘着粗气,后背渗出的冷汗己经浸湿了T恤。
这鬼地方,给出的根本就是个无解之题!
00:01:55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思考,准备用这支笔去戳可能出现的怪物眼睛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头顶的天花板。
天花板和墙壁一样,纯白,光滑,散发着均匀柔和的光。
等等……光?
他猛地意识到,这个密闭空间没有明显光源,但光线无处不在。
这意味着光源可能遍布整个材质本身?
或者,这材质本身就能感应什么?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蹦了出来——规则,那个机械音宣读的规则,会不会像计算机程序一样,遵循着某种底层逻辑?
它说“运用空间内的一切”,是否也包括……“欺骗”它的感知系统?
如果这个房间本身是一个巨大的、精密的“感应器”呢?
他回忆起自己设计过的一款儿童玩具,用一个画着火焰的卡片靠近玩具灶台,灶台就能发出“烧水”的声音和灯光效果。
那是基于图像识别。
难道……00:00:30最后的半分钟!
没有时间验证了!
林舟不再犹豫,他猛地跳起来,用马克笔在头顶正上方的天花板上,开始疯狂地作画。
他画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图案,而是一个极其逼真、带有细密网格和叶片、甚至刻意用阴影强调出深度的**通风口**。
他把自己作为设计师的所有功底都用了上去,力求在最短时间内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手臂因为高举和快速运动而酸麻,但他不敢停。
00:00:0500:00:04最后一笔落下!
一个堪称完美的通风口图案赫然出现在纯白的天花板上。
00:00:0100:00:00倒计时归零。
机械音准时响起,冰冷依旧:第一天挑战,开始。
生存目标:抵抗压迫。
“压迫?”
林舟还没完全理解这个词的含义,一阵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声就从西周的墙壁里渗透出来。
紧接着,他亲眼看到,头顶那片纯白,那个他刚刚画下“通风口”的地方,连同整个天花板,开始缓缓地、坚定不移地,向下压来。
不是幻觉。
空气被挤压,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无形的重压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林舟的呼吸一滞,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他死死盯着自己画下的通风口,期待着奇迹发生。
然而,天花板下降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
它平稳,无情,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
他画的通风口,没用!
为什么?
难道他的猜测全错了?
这房间根本不吃这一套?
天花板越来越低,压迫感越来越强。
原本三米多高的空间,很快变得只能让他伸首手臂触及。
绝望如同冰水,浇透全身。
他完了。
他会像一只被碾碎的虫子,死在这个白色的盒子里。
那支马克笔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因为恐惧和缺氧而微微颤抖。
视线开始模糊,大脑因为极度紧张而一片空白。
不行!
不能就这么放弃!
他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痛感***着神经,让他强行集中精神。
他抬起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正在不断逼近的、他自己画下的通风口。
通风口……通风口……电光石火间,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猛地窜入脑海——他画的,只是一个“通风口”的图案。
一个结构,一个形状。
但它**功能**吗?
在程序的逻辑里,一个仅仅拥有外形的“通风口”,能被判定为“有效”吗?
就像他设计的玩具,画着火焰的卡片能让灶台工作,是因为灶台的程序里,“火焰图案”对应着“启动”指令。
如果只是画一个红色的圆圈,灶台会理你吗?
这个房间,这个“挑战之间”,它在判断一个物件是否“有用”时,依据的或许不是其物理形态,而是其**是否被明确定义了功能**!
天花板己经压到了他抬起手臂就能抵住的高度,虽然明知徒劳,他还是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上去,冰冷的触感传来,那下降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马克笔,用尽全身力气,踮起脚尖,在他画的那个逼真通风口旁边,歪歪扭扭地、用力地写下了三个巨大的黑字:**安全通道**笔迹潦草,却带着他全部的求生意志。
几乎就在他落笔的瞬间——下降的天花板猛地顿住了。
那持续不断的嗡鸣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机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逻辑认证通过。
挑战结束。
压迫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天花板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速度,无声无息地回升到了原来的高度,仿佛刚才那致命的下降从未发生过。
林舟脱力般地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
他活下来了。
短暂的庆幸之后,是更深沉的寒意。
这鬼地方,果然是在玩一种他无法完全理解的“规则游戏”。
破解它,需要的不仅是急智,更是对规则底层逻辑的洞察。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自己画的那个通风口和旁边“安全通道”三个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失。
不到十秒钟,那片区域再次恢复了毫无瑕疵的纯白。
仿佛一切都被重置了。
只有那支掉落在不远处的黑色马克笔,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林舟爬过去,再次将笔紧紧攥在手里,冰凉的塑料外壳此刻却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全感。
就在这时,机械音再次响起:存活确认:第一天。
阶段性奖励将于生存满三十天后发放。
声音消失,房间重归死寂。
林舟靠着墙壁,疲惫地闭上眼睛,然后又猛地睁开。
他不能放松,远远不能。
一天过去了,还有九十九天。
他抬起手,用马克笔在自己左手的手背上,画下了一道短短的竖线。
代表第一天。
他看着这道黑线,眼神复杂。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这道线,落在了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上。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这支笔,既然能“定义”安全通道,那么……它能不能定义别的东西?
比如,画一个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