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图书馆的第三排靠窗九月的风裹着梧桐叶的碎香，溜进明德大学图书馆的窗户。
林野把下巴搁在摊开的《文学概论》上，
眼神却黏在斜前方的背影上——江驰的白衬衫领口没扣严，露出一点锁骨，
指尖握着黑色水笔，在笔记本上写得飞快，笔帽放在手边，转笔时偶尔会碰到，发出轻响。
这是林野偷偷盯着江驰的第三个星期。他是中文系的新生，报到那天在教学楼门口摔了一跤，
怀里的课本散了一地，是江驰停下来帮他捡的。江驰当时穿着篮球队的训练服，
额角还沾着汗，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嘴角有个梨涡：“小心点，新生报道人多。
”林野的脸瞬间烧起来，连谢谢都没说利索，只记得江驰手心里的温度，比九月的太阳还烫。
后来他才知道，江驰是经管系的大二学长，篮球队队长，成绩稳居专业第一，
还是学校里公认的“校草”——走到哪里都围着一群人，男生女生都有。
林野把自己缩在座位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课本的页脚。
他知道自己和江驰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江驰像太阳，而他是躲在树荫里的影子，
连靠近都要鼓足勇气。“同学，能借我支笔吗？”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林野猛地抬头，
江驰就站在他桌旁，手里拿着笔记本，眉头微蹙，“我的笔没水了。”林野的心跳瞬间炸了，
慌乱地从笔袋里翻找，连掉了两支笔才递过去一支黑色水笔，
声音小得像蚊子叫：“给、给你。”“谢谢。”江驰接过笔，却没立刻走，
反而低头看了眼他桌上的书，“《文学概论》？你是中文系的？”“嗯……”林野点头，
手指攥得更紧了。“我有个朋友也是中文系的，说这门课很难。”江驰笑了笑，
梨涡又露了出来，“你要是有不懂的，说不定我能帮你问问。”林野的眼睛亮了一下，
又赶紧低下头：“不用麻烦学长了……我自己能搞定。”江驰没再说什么，
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林野却再也没办法集中注意力，课本上的字都变成了江驰的影子，
连他转笔的声音，都觉得好听。那天下午闭馆时，江驰把笔还给他，
笔帽上还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写着：“我叫江驰，经管系大二，这是我微信，
有问题可以找我——138xxxx5678”。林野攥着那支笔，
在图书馆门口的梧桐树下站了很久，直到风吹落了第一片梧桐叶，才敢拿出手机，
小心翼翼地添加了江驰的微信。通过好友验证的那一刻，林野觉得，整个秋天都亮了。
他们的交集从那支笔开始，慢慢变多。江驰会找他借中文系的笔记，
说“帮朋友借的”；林野会帮江驰占图书馆的座位，因为江驰训练结束得晚，
总是抢不到靠窗的位置。偶尔在食堂遇到，江驰会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给他，
说“我不爱吃这个”；林野会提前买好冰镇可乐，等江驰打完球，递到他手里。
林野把这些小细节都记在日记本里，封面上画着一棵小梧桐，每多一次交集，
就给梧桐添一片叶子。他知道自己在偷偷喜欢江驰，这份喜欢像埋在土里的种子，
不敢让阳光照到，却在心里疯狂生长。直到十月的一个雨夜。林野没带伞，
被困在图书馆门口。雨下得很大，梧桐叶被打得噼啪响，他抱着课本，站在屋檐下，
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一把黑色的伞递到他面前，
江驰的声音带着点喘息：“我送你回宿舍。”“学长怎么还没走？”林野惊讶地问。
“刚训练完，看到你在这儿。”江驰把伞往他这边倾了倾，“走吧，雨越下越大了。
”两人并肩走在雨里，伞很小，林野能清晰地闻到江驰身上的洗衣液味道，
混合着雨水的清凉。走到宿舍楼下时，林野突然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江驰：“学长，
谢谢你……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说。”江驰的眼睛在路灯下亮得像星星。
“你……你喜欢男生吗？”话一出口，林野就后悔了，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转身就要跑，
却被江驰拉住了手腕。江驰的手心很烫，攥得很紧，他把林野拉到自己面前，
声音比雨水还轻：“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林野的脑子瞬间空白，只能愣愣地看着江驰。
雨还在下，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江驰的脸离他很近，他能看到江驰长长的睫毛，
能感受到江驰的呼吸落在他的额头上。然后，江驰低头，吻了他。这个吻很轻，
像羽毛落在唇上，却让林野的心跳瞬间失控。他抬手，紧紧抱住江驰的腰，
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雨水和眼泪混在一起，却觉得无比安心。那天晚上，
林野在日记本上画了最后一片梧桐叶，旁边写着：“今天，我的梧桐，开花了。
”2 藏在衣柜里的卫衣他们的恋爱，像藏在衣柜深处的卫衣，温暖，却不敢让别人看到。
江驰会在周末的时候，带林野去学校附近的旧书店。书店很小，摆满了书架，
老板是个和蔼的老人，从不问他们的关系，只笑着递上热茶。他们会在书架间挤着看书，
偶尔偷偷牵手，江驰会把下巴搁在林野的肩膀上，小声念诗给他听，
声音比书店里的翻书声还温柔。林野会在江驰训练的时候，坐在操场的看台上，
拿着水和毛巾等他。江驰进球的时候，会朝他的方向比个手势，林野就会脸红心跳，
赶紧低下头，却忍不住偷偷看他。训练结束后，江驰会拉着他，绕着操场走一圈又一圈，
聊学校的趣事，聊未来的计划，聊以后想一起去的地方。他们唯一的秘密基地，
是学校后山的梧桐林。那里很少有人去，秋天的时候，梧桐叶铺满地，像金色的地毯。
江驰会把林野压在梧桐树下，吻他的额头，吻他的眼睛，吻他的嘴唇，说：“林野，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林野会把脸埋在江驰的怀里，小声说：“我也是。”可这份甜蜜，
总是带着小心翼翼的恐慌。江驰的手机从不离身，微信消息总是秒回，
却从不在林野面前提起家人；他从不让林野去他的宿舍，说“室友太多，
不方便”；他在学校里遇到林野，会装作不认识，只有在没人的地方，才会偷偷牵他的手。
林野知道江驰有顾虑，他没问，只是更小心地守护着这份感情。
他把江驰送给他的卫衣藏在衣柜最里面，每次想江驰的时候，就拿出来闻闻，
上面有江驰的味道，能让他安心。矛盾的爆发，是在十一月的一个周末。
江驰带林野去旧书店，刚进门，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江驰的脸色瞬间变了，
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我马上回去”，就挂了电话，抓起外套就要走。“怎么了？
”林野拉住他的手，心里有点慌。“我妈来了，在学校门口等我。”江驰的声音很急促，
眼神里带着林野从没见过的慌乱，“林野，你先回学校，别让她看到你。”林野的手僵住了，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为什么不能让她看到我？”“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江驰的语气有点急，“我妈脾气不好，要是知道……知道我们的事，会出事的。
”“知道我们的事，会怎么样？”林野的声音有点抖，他看着江驰，第一次觉得，
他们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林野，你别闹！”江驰甩开他的手，“我先回去了，
回头再跟你解释。”江驰走得很快，没回头。林野站在书店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手里还攥着江驰刚买的诗集，封面被他捏得变了形。老板递过来一杯热茶，
叹了口气：“孩子，有些事，不是喜欢就能解决的。”林野没说话，接过热茶，
却觉得浑身发冷。那天晚上，江驰没有联系他。林野坐在宿舍里，
抱着那件藏在衣柜里的卫衣，等了一整夜。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却始终没有江驰的消息。第二天早上，林野在教学楼门口看到了江驰。
江驰和一个穿着精致的女人站在一起，女人看起来很年轻，却一脸严肃，应该是江驰的妈妈。
江驰看到林野，眼神躲闪了一下，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女人走了。林野的心，
一点点沉了下去。中午的时候，江驰终于发来微信：“对不起，昨天我妈不让我用手机。
她是来跟我谈出国的事，让我明年去美国读研究生。”林野看着消息，
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很久，才回复：“那我们呢？”过了很久，江驰才回复：“林野，再等等，
等我稳定下来，我会想办法的。”“等多久？”“我不知道……但我不会丢下你的。
”林野没再回复，他把手机扔在一边，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发抖。他知道，江驰的“等”，
其实是一种不确定，是一种妥协。可他还是愿意相信，愿意等，因为他太喜欢江驰了，
喜欢到愿意忽略那些不安。接下来的日子，江驰变得越来越忙。他要准备雅思，
要参加各种竞赛，还要应付妈妈的电话。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一周只能见一次，
还是在深夜的梧桐林里，江驰会抱着他，说“对不起，最近太忙了”，林野会拍着他的背，
说“没关系，我理解”。可林野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他看到江驰在朋友圈发和女生的合照，配文“谢谢学姐的帮助”；他听到同学说，
江驰的妈妈在帮他介绍女朋友，是世交家的女儿；他发现江驰的手机密码换了，
再也不是他的生日。他没问，只是把那件卫衣洗了又洗，却觉得上面的味道，越来越淡了。
十二月的一个晚上，林野在梧桐林等江驰。他等了三个小时，江驰才来，
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你去哪了？”林野站起来，声音有点哑。“跟同学聚餐，喝了点酒。
”江驰的眼神有点飘，不敢看他。林野看着他，突然问：“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