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趣游话外!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盛夏偷忆者

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13

18岁那年,我发现家族秘密——我们靠窃取他人记忆维系超常天赋。

奶奶临终前紧握我的手:“永远别用能力帮人,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可我破戒了,

帮暗恋的学长找回丢失的创作灵感。在他感激的拥抱里,我看到了自己死亡的画面——而他,

正握着染血的刀。那个夏天,蝉鸣得比往年都要凶,趴在每一片被阳光烤得发烫的树叶背后,

声嘶力竭,像是要把积攒了一生的力气都用尽。空气黏稠得能拧出水,

裹着栀子花甜腻的香气,沉甸甸地压在人身上。沈知夏就是在这样的午后,

清晰地感知到某种东西正从奶奶的身体里一点点流逝,像沙漏里止不住下坠的细沙。

奶奶的房间终年拉着厚重的丝绒窗帘,阻隔了窗外过分喧嚣的日光,也隔绝了大部分声息。

漫着老木头家具、陈年书籍和一种难以名状的、略带苦涩的药草气味混合在一起的沉静气息。

时间在这里仿佛流速都变得缓慢、黏稠。沈知夏坐在床边的藤椅上,

看着奶奶深陷在枕头里的、布满皱纹的脸。那双曾经锐利得能洞穿一切秘密的眼睛,

此刻紧闭着,眼窝像是两个干涸的深潭。她握住奶奶枯瘦的手,指尖冰凉。

家族的“天赋”像一条隐秘的暗流,在她十七年的生命里无声地涌动。她看得见,

那些附着在物品上、飘荡在空气里的、属于他人的记忆碎片,色彩斑斓,

却带着无法言说的重量。奶奶是这条暗流的守护者,也是她唯一的引路人。从小到大,

奶奶说得最多的只有两个字:“克制。” 克制不去触碰,克制不去窥探,

克制那与生俱来的、想要深入记忆之海的冲动。“知夏……” 一声微弱的呼唤,气若游丝,

却让沈知夏猛地从恍惚中惊醒。奶奶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了一条缝,浑浊,

却依然残留着一丝清醒的光。她反手用力攥住了沈知夏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完全不像一个弥留之际的老人。那枯槁的手指,像冰冷的铁钳。“奶奶?”沈知夏俯下身,

心脏莫名地揪紧。奶奶的嘴唇翕动着,

声音低得几乎要融进房间昏暗的光线里:“记住……永远,

永远不要用你的‘能力’去帮别人……”这句话,沈知夏听过无数次。但这一次,

奶奶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绝望的凝重。“为什么?”她忍不住追问,

这是她藏在心底多年的困惑。既然拥有这种力量,为何只能封存,不能触碰?

哪怕是为了善意?奶奶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她,望向某个遥远而恐怖的所在。

过的声音:“因为……你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那是……诅咒……”“不该看的东西?

”沈知夏追问,手腕被攥得更疼了。奶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瞳孔深处倒映着床头那盏小夜灯微弱的光,

:“答应我……知夏……答应奶奶……无论如何……不要……”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奶奶的话,

她的身体像一片风中的落叶般抖动起来。沈知夏慌忙拍着她的背,连声应着:“我答应,

奶奶,我答应您!不用能力帮人,我记住了!”听到她的保证,

奶奶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下去,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也消失了。那双眼睛缓缓闭上,

最后一丝光亮湮灭在深潭里。只剩下沉重的、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

沈知夏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很久很久。手腕上残留着奶奶冰冷的触感和清晰的指印。窗外,

蝉鸣依旧,一声接一声,敲打着这个异常闷热的盛夏午后。“不该看的东西”和“诅咒”,

这两个词像冰冷的蛇,缠绕上她的心头,带来一阵莫名的寒意。奶奶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

也是一个灰蒙蒙的闷热天气。沈家没什么亲戚,葬礼冷清得只有几个远亲和邻里帮忙。

沈知夏穿着黑色的连衣裙,站在墓碑前,看着泥土一点点覆盖上那具黑色的棺木。她没有哭,

只是觉得空。心里空了一块,那个一直约束她、指引她、也保护着她的存在,消失了。

连同那个沉重的警告,一起被埋进了地下。葬礼后的日子,沈知夏试图回归正常的生活。

她整理奶奶的遗物,将那些记载着家族零碎笔记的旧书和匣子小心地锁进阁楼的箱子深处。

她按时上学,放学,努力让自己像一个最普通的、刚刚失去唯一亲人的高三学生。

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那条名为“克制”的堤坝,似乎随着奶奶的离去,

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缝。她比以前更敏感地察觉到周围漂浮的记忆碎片,

那些来自同学、老师、甚至路上行人的喜怒哀乐,像五彩的肥皂泡,不断诱惑着她。然后,

是江屿。江屿是学校里的一个传说。高她一届,美术班的尖子生,才华横溢,

眉宇间总带着几分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疏离和忧郁。他有着极其干净的气息,

是沈知夏在人群中几乎从未遇到过的——干净得近乎透明,

仿佛从未被任何复杂的记忆尘埃沾染。

这在这种天赋带来的、无时无刻不在的“信息轰炸”中,对沈知夏而言,

就像炎夏里突然遇到的一阵清冽山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总是“偶然”经过美术教室外的长廊,隔着窗户,看他在画架前专注的侧影。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她见过他获奖的作品,色彩大胆,

构图充满想象力,像是另一个维度的光透过他的笔端流淌到画布上。但最近,

那阵“山风”似乎停滞了。江屿变得愈发沉默,眉头紧锁。他长时间地坐在画架前,

对着空白的画布发呆,脚下扔满了揉成一团的画稿。那股曾经围绕着他的、充沛的灵感之光,

变得黯淡、紊乱。沈知夏甚至能“看到”,那些枯竭的、焦躁的思绪,

像灰色的雾气一样缠绕着他。同学们私下议论,说江屿遇到了创作瓶颈,

眼看重要的美院选拔在即,他可能快要完蛋了。这种“看见”让沈知夏坐立难安。

她看着江屿日渐消瘦的背影,看着他眼中熄灭的光,

心里那个被奶奶用尽最后力气加固的堤坝,裂缝在不断扩大。

一个声音在心底疯狂叫嚣:你可以帮他!你能看到问题所在,

甚至……你能帮他找回丢失的东西!

“永远不要用你的‘能力’去帮别人……”奶奶的警告犹在耳边,

伴随着临终前那双恐惧的眼睛。可是,那是江屿啊。是那个仅仅存在,

就让她感到片刻宁静的江屿。看着他痛苦,比克制自己不去窥探还要难受一百倍。

一种混合着喜欢、同情和某种自以为是的“使命感”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

越收越紧。机会在一个周五的黄昏降临。放学后,教学楼里人已散尽。

沈知夏磨蹭着收拾书包,鬼使神差地又绕到了美术教室附近。

她看见江屿一个人坐在教室外的长椅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肩膀垮塌,

浑身散发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气息。他脚边散落着几张撕碎的画稿,上面是些混乱扭曲的线条。

那一刻,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被一股强烈的冲动冲垮了。沈知夏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江屿学长?”江屿猛地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看到是她,愣了一下,

随即露出一丝疲惫而勉强的笑:“是知夏啊。

” 他认得这个总是不声不响、眼神清亮的学妹。“我……我看你这几天状态不太好。

”沈知夏在他身边坐下,手指紧张地抠着书包带子,“是……因为选拔赛的作品吗?

”江屿苦笑了一下,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嗯。完全没有头绪。脑子里一团糟,

什么都画不出来。” 他指了指地上的废稿,“感觉像是……像是把什么东西弄丢了,

很重要的东西。”他的话语,他周身那种“丢失”的磁场,强烈地吸引着沈知夏的能力。

那个念头再也无法遏制。“也许……也许我可以帮你看看?

”沈知夏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她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措辞,

“我……我对人的潜意识……还有灵感之类的东西,有点……敏感。

说不定能感觉到问题出在哪里。” 她撒了谎,一个接近真相的谎言。江屿惊讶地看着她,

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希冀:“你?你能帮我?

”“我不确定……但可以试试。”沈知夏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你愿意……相信我吗?

”黄昏的光线为江屿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他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好。谢谢你,知夏。”计划进行得异乎寻常的顺利。

沈知夏以需要安静和接触他日常物品寻找“灵感线索”为由,说服江屿第二天放学后,

带她去了他租住在学校附近的小画室。画室不大,堆满了画具、书籍和完成或未完成的作品,

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特有的气味。这里充斥着江屿的气息,

比他本人周围更加浓郁、复杂。沈知夏的心跳得飞快,既兴奋于即将帮助暗恋的人,

又恐惧着奶奶的警告。她告诉自己,只窥探一点点,只寻找他丢失灵感的原因,

绝不深入他的隐私。“你平时最常待的地方是哪里?”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

“就这里,画架前,或者那张书桌。”江屿指了指靠窗的乱糟糟的书桌。沈知夏走过去,

假装随意地触碰桌面、画架、散落的画笔。她的指尖微微发烫,能力无声无息地展开,

像触须般轻轻探入附着在这些物品上的、最近的记忆碎片。她“看”到了。

大量的、混沌的影像:不断被涂改的草图,深夜台灯下烦躁的叹息,

被反复翻阅的艺术家画册,一些模糊的梦境片段……以及,一种强烈的“阻塞感”。

就像一条原本奔流的河水,被无形的闸门死死拦住。在这些混乱的碎片中,

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气息”——那属于江屿曾经拥有过的、流畅而充满生命力的灵感之光。

它像一缕金色的丝线,断断续续,指向……沈知夏的目光,

落在了窗台上那盆长势不太好的薄荷草上。薄荷叶有些蔫了,但盆土看起来刚被浇过水。

那缕金色的“丝线”,微弱地缠绕在陶土花盆粗糙的表面上。她走过去,伸出手指,

轻轻碰了碰花盆边缘。一瞬间,更清晰的画面涌入:某个阳光很好的下午,

江屿哼着不成调的歌,心情愉悦地给薄荷浇水,同时随手在速写本上画着什么,

笔触流畅而自信。那是一种完全放松的、灵感自然流淌的状态。

“是这里……”沈知夏低声说,她抬起头,看向一脸紧张的江屿,“学长,你失去灵感之前,

是不是……发生过让你特别焦虑或者紧张的事情?比如,关于这盆薄荷?” 她只能引导,

不能直接说出“看见”的内容。江屿愣住了,他盯着那盆薄荷,眉头渐渐拧紧,

似乎在努力回忆。忽然,他猛地拍了一下额头:“我想起来了!大概一个月前,

就是我开始画不出东西的前几天,我不小心差点把这盆薄荷打翻,盆沿都磕掉了一小块。

这盆薄荷……是我妈妈去世前送我的最后一件东西。

”他的眼神黯淡下去:“我当时非常懊恼,

觉得自己连妈妈留的东西都照顾不好……然后就开始莫名其妙地担心选拔赛会失败,

会让妈妈失望……各种糟糕的念头都涌了上来……”阻塞的源头找到了。一次意外,

触发了深藏的心理创伤和巨大压力,像一块巨石,堵住了灵感的泉眼。“也许,

”沈知夏小心翼翼地建议,“你需要和这种焦虑和解。试着告诉自己,

妈妈希望你快乐地画画,而不是背负着沉重的压力。这盆薄荷依然活着,

就像她对你的爱和期待一样,一直都在。”她的话似乎触动了江屿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怔怔地看着那盆薄荷,良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脸上紧绷的线条柔和了许多:“你说得对……我一直都在钻牛角尖。谢谢你,知夏,

你……你真的帮了我大忙!”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明亮,

眼中重新燃起了光彩。他激动之下,上前一步,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了沈知夏。“谢谢你!

真的!”那个拥抱来得突然,充满了真挚的感激和温度。沈知夏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怀里,

脸颊贴着他单薄的衬衫,能听到他胸腔里有力而快速的心跳声。

属于少年的、干净的皂角清香混合着淡淡的松节油气味,将她完全包裹。一瞬间,

所有的紧张、不安、甚至对奶奶警告的恐惧,

都被这股巨大的、混合着成就感和甜蜜冲击的暖流淹没了。她成功了!她帮到了他!而且,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来自江屿的拥抱。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情感巅峰,

身心几乎完全放松、沉浸在帮助暗恋对象成功的巨大喜悦和亲密接触中的刹那——异变陡生。

仿佛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温暖的意识海,又像是瞬间跌入冰冷的深渊。

拥抱带来的温暖触感尚未消退,另一重截然不同的、极其尖锐恐怖的感官体验,

强行覆盖、撕裂了她的知觉!冰冷。刺骨的冰冷,首先侵袭而来,取代了拥抱的温暖。

紧接着是剧痛。胸口的位置,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被冰冷利器刺穿的撕裂痛楚,如此真实,

让她几乎要惨叫出声。然后,她“看”到了。画面破碎、摇晃,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

昏暗的光线,似乎是某个狭窄的楼梯间,或者堆满杂物的楼道。视线很低,

她仰视着一个人影。那个人,是江屿。他的脸在昏暗光线下半明半暗,看不清具体表情,

只能感受到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冷漠,甚至……疯狂?

完全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带着疏离忧郁却内心温柔的少年。而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刀。

刀身反射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微弱光线,泛着森冷的金属光泽。刀尖上,

正在往下滴落着……鲜红的、粘稠的液体。滴答。滴答。下一个瞬间,视角切换,

她感到自己的生命力正随着胸口涌出的温热液体飞速流逝。

她看到那只握着刀的手——属于江屿的手——从她胸前抽出,带出更多的猩红。

而“她”沈知夏自己正无力地向后倒去。最后定格的,是江屿那双俯视下来的眼睛。

里面没有了感激,没有了忧郁,没有了任何她所熟悉的情感,

只剩下一片虚无的、冰冷的……黑暗。“啊——!”沈知夏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了江屿。

她踉跄着倒退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脸色惨白如纸,

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胸口被刺穿的幻痛依然清晰可辨,让她下意识地用手紧紧捂住那里,

仿佛这样才能确认自己并没有被捅穿。“知夏?你怎么了?”江屿被她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

满脸错愕和担忧,下意识地想上前扶她。“别过来!”沈知夏尖声叫道,

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她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江屿,

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和难以置信。刚才那个拥抱中的温暖感激,

和瞬间涌入的冰冷、剧痛、血腥画面,形成了极端残酷的对比。

奶奶临终前恐惧的双眼、那句“你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的警告,像淬了冰的针,

狠狠扎进她的脑海。预言?还是……幻觉?可那感觉太真实了。冰冷的刀锋,温热的血,

生命流逝的无力感,还有江屿那双冰冷空洞的眼睛……每一个细节都刻骨铭心。

“看……看到了什么?”江屿被她过激的反应弄得手足无措,僵在原地,担忧地问,

“你脸色好难看,是不是不舒服?”沈知夏剧烈地喘息着,根本无法回答。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江屿,试图从他此刻写满关切和困惑的脸上,

找出哪怕一丝一毫与刚才那恐怖画面中重合的冰冷和疯狂。没有。一点都没有。现在的他,

和那个记忆中拥抱她、感激她的少年,以及那个幻象中持刀的凶手,完全是三个不同的人。

是能力出问题了吗?是因为第一次主动深入地窥探记忆,尤其是带着强烈个人情感去干预,

而产生的反噬或错觉?还是说……那真的是未来某个必定会发生的片段?

一个……她因帮助他而引发的死亡结局?巨大的混乱和恐惧攫住了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对……对不起!”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再也无法在这个充满他气息的、刚刚发生过可怕“预言”的房间里待上一秒钟。

她跌跌撞撞地绕过江屿,像逃避瘟疫一样,冲出了画室,把江屿焦急的呼喊远远抛在了身后。

夏夜的风带着残留的暑气吹在身上,却让她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透心的凉。

她沿着昏暗的街道拼命奔跑,仿佛这样就能甩掉那个如跗骨之蛆的死亡画面。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长、缩短、又拉长,光怪陆离,像是追逐着她的鬼魅。

奶奶的警告成了现实。她破戒了,然后,她看到了。看到了自己死亡的瞬间。而握着刀的人,

是她刚刚不惜违背祖训、一心想要帮助的那个少年。跑回那个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家,

沈知夏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黑暗中,

那个血腥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脑海里强制重播:昏暗的楼道,冰冷的刀锋,滴落的鲜血,

江屿最后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诅咒……”奶奶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这不是意外,

不是巧合。这就是奶奶所说的、窥探他人记忆深处可能带来的、不该看的“东西”!

是家族天赋背后隐藏的可怕代价!可是,为什么是那样的画面?为什么是江屿?

接下来的日子,沈知夏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她请了病假,不敢去学校,害怕见到江屿。

手机关机,切断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她缩在奶奶生前那个拉着厚重窗帘的房间里,

试图从那些被锁起来的家族笔记中寻找答案,寻找关于“预言”或“反噬”的记载。

但笔记杂乱无章,多是些关于如何克制、如何屏蔽干扰的零碎心得,对这种情况语焉不详,

或者,更可怕的是,或许知道下场的先辈,根本没能留下只言片语。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分不清那究竟是即将应验的未来,

还是能力失控产生的恐怖幻觉。每一次敲门声,

都会让她惊跳起来;每一次电话***她后来勉强开了机,都让她心惊胆战,

怕是江屿打来的。江屿确实找过她。电话,短信。短信里的语气从最初的担忧、困惑,

到后来的歉意他以为是自己的拥抱唐突了她,再到最后,变成了一种带着失落的平静,

告诉她,他的灵感回来了,选拔赛的作品进展顺利,再次感谢她的帮助,希望她没事。

这些短信像针一样扎在沈知夏心上。她帮助了他,结果却“看”到了他杀死自己的画面。

这是多么荒诞而残忍的因果!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沈知夏不得不外出购买食物。

她像惊弓之鸟,戴着帽子和口罩,刻意避开了学校附近的路。然而,就在她提着一袋速食品,

低头匆匆走过离家不远的一个僻静街口时,一个身影挡在了她面前。她下意识抬头,

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是江屿。他似乎是特意等在这里,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有关切,

有坚持,也有一丝不被理解的委屈。“知夏。”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有些沙哑,“我们谈谈,

好吗?你到底怎么了?如果是因为那天我……”“别过来!”沈知夏尖叫着后退,

手里的塑料袋掉在地上,东西散落一地。她惊恐地瞪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择人而噬的猛兽。

江屿被她的反应刺痛了,他停下脚步,眼神黯淡下去:“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只是想弄清楚……”“走开!求你!离我远点!”沈知夏语无伦次,浑身发抖,

只想立刻逃离。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了路边。车窗降下,

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五官英俊,带着一种养尊处优的从容,但眼神锐利,

不着痕迹地扫过沈知夏,最后落在江屿身上。“小屿?”男人的声音温和,

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力度,“这位是?”江屿看到男人,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变得有些拘谨和疏离:“……父亲。她是我同学,沈知夏。”父亲?

沈知夏下意识地看向车里的男人。这就是江屿那个据说常年在外、事业有成的父亲?

她从未听江屿详细提过他的家庭。男人对沈知夏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目光却在她苍白的、充满惊惧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处,

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探究。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对江屿说:“时间不早了,

上车吧。”江屿看了看沈知夏,又看了看父亲,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沉默地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内外。车子悄无声息地驶离。

街口只剩下沈知夏一个人,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盛夏的晚风吹过,

她却感到一股比寒冬更甚的冷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就在刚才,

江屿的父亲看向她的那一瞬间,除了那种上位者的审视感之外,

分明地、清晰地“看到”了——尽管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瞥——一种熟悉的、冰冷的“感觉”。

那种感觉,和她“看”到的、那个死亡画面中,

握着刀的江屿眼神里的冰冷和虚无……如出一辙。车子尾灯消失在街角,

仿佛带走了最后一丝声响,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沉甸甸地压在这个僻静的街口。

沈知夏僵立原地,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闷响。晚风吹过,

路边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在她听来,却像是无数细碎的、充满恶意的低语。江屿父亲。

那个男人……只是短暂的一瞥,甚至没有直接的肢体接触,但那种感觉绝不会错。冰冷,

空洞,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近乎非人的审视感。

虽然远不如死亡幻象中那般尖锐和充满杀意,但本质上是同源的!就像同一块寒冰,

一块被磨成了杀人的利刃,另一块则被精心雕琢,置于华美的厅堂,但内在的严寒本质,

如出一辙。为什么?为什么江屿的父亲身上,会有和那个“未来凶手”相似的气息?

是家族遗传的某种……特质?还是说,那个死亡预言,并非仅仅源于江屿个人,

而是与他的家庭、他的父亲,有着更深的、她尚未知晓的关联?巨大的谜团像一张黑色的网,

当头罩下,让她窒息。恐惧非但没有因为江屿的离开而消散,

反而变得更加具体、更加庞大无比。它不再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恐怖画面,而是与现实交织,

生根发芽,长出了狰狞的枝蔓。她弯腰,手指颤抖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速食食品,

塑料袋发出刺耳的窸窣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每一丝声响都让她心惊肉跳。

她不敢再多停留一秒,几乎是跑着回到了那栋空寂的老宅。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

熟悉的恐惧感再次将她淹没。但这一次,除了对死亡幻象的恐惧,

又多了一层对江屿那个神秘父亲的忌惮。那个男人的眼神,

不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儿子受惊的同学,倒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或者说,

一个意外的变数?接下来的几天,沈知夏活得如同惊弓之鸟。她依旧不敢去学校,

把自己更深地埋藏在奶奶留下的、充满陈旧气息的房子里。窗帘终日紧闭,

阻挡了外面那个过于明亮、也过于危险的世界。

她试图从那些被锁起来的家族笔记中寻找更多线索,关于能力反噬的,关于预言的,

甚至关于是否有可能“看到”与自身无关者身上的危险气息。但笔记晦涩难懂,

大多是前人心得随笔,偶有提及“窥探过深,必遭其噬”、“因果纠缠,

避之不及”等语焉不详的警告,却没有任何具体案例或破解之法。

奶奶的警告像一道沉重的枷锁,而她已经在懵懂无知中,亲手将它打破。代价,

可能就是她的生命。手机屏幕偶尔会亮起,是江屿发来的寥寥几条短信。

语气从最初的关切和困惑,渐渐变得平淡,最后一条,是告诉她选拔赛的初稿已经完成,

再次感谢她的帮助,希望她安好。每一条短信,都像是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

那个在画室里充满感激、眼神明亮的少年,和那个幻象中手持利刃、眼神冰冷的凶手,

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影像,在她脑中疯狂交战,几乎要将她撕裂。她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黑暗中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让她绷紧神经。

那个死亡画面不受控制地反复出现,细节一次比一次清晰:昏暗光线下粗糙的水泥墙壁,

空气里弥漫的灰尘和铁锈味,刀锋刺入身体时那一声闷响,还有生命随着温热血液流逝时,

那种无法言说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虚无。她甚至开始注意观察自己的身体,胸口的位置,

皮肤光滑,没有任何伤痕。但那种被刺穿的幻痛,却时不时地闪现,提醒她那可能并非虚妄。

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恐惧催生了一种扭曲的勇气。她要知道,

那究竟是预言,还是幻觉。如果真是预言,她要知道为什么,以及……能否改变。

第一个浮现在脑海的念头,是远离。彻底远离江屿,远离所有与他相关的人和事。

只要不再有交集,那个触发死亡的“因”或许就不会出现。这是最直接,

也看似最安全的方法。但另一个声音,一个混合着不甘、好奇,

甚至是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对江屿残存的好感的声音,

在心底小声质疑:逃避真的有用吗?如果那是注定的命运呢?如果她的能力“看到”的,

是某个无法改变的节点呢?而且,江屿父亲身上的那种“冰冷感”又如何解释?这背后,

显然隐藏着更深的秘密。奶奶警告“不要帮人”,是因为帮人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这“东西”恐怕不仅仅是指死亡预言本身,更可能是指向引发这预言背后的、更深层的危险。

她需要信息。需要了解江屿,了解他的家庭,了解一切可能与此相关的线索。她的能力,

这本是灾祸的源头,此刻却成了她唯一可能依仗的工具。这无疑是一次更大的冒险,

是在已经裂开的堤坝上再次掘土。但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法。机会在一个闷热的午后降临。

班长在班级群里发通知,让几个同学包括请假的沈知夏有空回学校一趟,

整理一下高三的复习资料和个人储物柜,为即将到来的假期和毕业做准备。

这是一个回学校的合理借口,也可能是一个……接触江屿日常活动范围的机会。美术教室,

他的储物柜……那些地方必然残留着他更密集、更长时间的记忆碎片。或许,

能从里面找到一些线索,关于他的家庭,关于他父亲,

关于任何可能解释那恐怖幻象的蛛丝马迹。这个念头让她心惊肉跳,

却又带着一种病态的诱惑。她知道这很危险,无异于玩火。

但被巨大未知和死亡预告压迫着的恐惧,最终战胜了退缩的念头。

她选择了一个下午自习课的时间,估摸着大部分学生都在教室,走廊和公共区域人应该不多。

她特意穿了一件带帽子的薄外套,将帽子拉低,尽量不引人注目。学校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依旧是熟悉的林荫道,喧闹的操场,空气中漂浮着青春的气息。但这一切在沈知夏眼中,

都蒙上了一层灰暗的滤镜。每一个角落都可能潜藏着危险,

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可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先去了自己班的教室,快速整理了一下书桌,

心不在焉。同班同学看到她,有些惊讶地打招呼,问她身体好了没。她含糊地应着,

只想尽快离开。然后,她深吸一口气,

走向位于教学楼另一端的美术教室和相邻的画室、储物区。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空旷的走廊,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美术教室里似乎有低年级的学生在上课,传来老师讲解的声音。沈知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快步走过教室门口,走向走廊尽头那片属于高三美术生的专用储物柜区域。这里很安静,

一个人都没有。一排排铁皮柜子静静地立着,上面贴着名字标签。

她很容易就找到了属于“江屿”的那个柜子。柜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这很常见,

学生们经常图方便。看着那个名字,沈知夏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

奶奶的警告再次在耳边尖啸。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咬紧下唇,像是要赴死一般,

颤抖地伸出手,轻轻触碰了冰凉的铁皮柜门。没有直接的身体接触,只是通过柜门这个媒介。

但就在指尖碰触的刹那,比之前在他画室里更汹涌、更繁杂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

向她扑面而来!

作的痴迷、深夜独自练习的疲惫、获得认可时的短暂喜悦……属于一个艺术少年的日常思绪,

庞杂而鲜活。但在这些看似正常的记忆底层,沈知夏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一种……被压抑的紧张感。尤其是在涉及到“家庭”、“父亲”这些概念时,

记忆碎片会变得晦暗、扭曲,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畏惧和……疏离?她集中精神,

努力忽略那些嘈杂的表面记忆,像潜水员一样,向更幽深、更黑暗的底层探寻。

光线似乎都暗了下来,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而冰冷。

她“看到”了一些断续的画面:一个装修奢华却异常冷清的大房子,像没有人气的样板间。

年幼的江屿独自坐在空旷的客厅地毯上画画,窗外是繁华的夜景,

屋内却只有他一个人和一盏孤零零的灯。电话***响起,江屿接起,喊了一声“爸爸”,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只有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公式化的交代声。江屿的脸上,

是与其年龄不符的平静,或者说……麻木。一些零碎的对话片段,

来自不同的时间点:“……你的天赋很重要,小屿,不要浪费。” 一个男人的声音,

冷静,没有温度,是江屿父亲!“……我知道,爸爸。”“……最近有画出什么新东西吗?

” 同样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每次询问,都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视?

“……还在尝试。”“……不要交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分散精力。

” 声音里带着一丝警告“……她只是同学,

帮我……” 这是江屿近期略带辩解的声音,但很快被打断“……帮助?有时候,

不必要的‘帮助’,会带来麻烦。”最后这句关于“帮助”的对话,像一根冰锥,

狠狠刺中了沈知夏!时间点,似乎就在她帮助江屿找回灵感之后不久!那个“她”,

指的无疑就是自己!而“麻烦”……这个词让沈知夏不寒而栗。她还想探寻更多,

关于那个父亲更具体的记忆,关于“麻烦”到底指什么。

但记忆的深渊似乎意识到了她的入侵,一股强大而冰冷的排斥力猛地涌来!

那不是江屿的情绪,而是另一种……更古老、更隐秘、带着强烈防御意识的东西,

附着在关于其父亲的记忆碎片周围,像一道坚固的屏障!“唔!” 沈知夏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