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半，“灵镜科技”总部大楼依旧灯火通明，如同一条蛰伏在都市中心的钢铁巨兽，吞噬着时间和精力。
陈默坐在工位上，眼镜片上反射着三块显示器发出的幽蓝冷光，一行行代码如瀑布般流下。
他的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击，发出规律而密集的嗒嗒声，像是一台精密仪器在运作。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疲惫的味道。
这是他连续加班的第48个小时，为了那个名为“天网”的智能安防系统能够如期上线。
他的身体发出透支的警告——太阳穴突突地跳，眼眶干涩，但精神却因高度专注而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
“默哥，‘苍穹’模块的并发测试又崩了，日志你看了吗？”
一个同样满脸油光的年轻同事探过头来，他是新来的实习生小李。
陈默眼皮都没抬，手指不停。
“看了。
是内存泄漏，第三个子函数里的循环引用，我打补丁，十分钟后你重拉一下代码库。”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波澜。
在这种顶级大厂，解决问题的能力是唯一的通行证。
陈默以其近乎变态的逻辑性和效率著称，是部门里公认的“定海神针”，也是被压榨最狠的“老黄牛”。
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房贷还款日的自动提醒。
冰冷的数字像一把锁，将他牢牢锁在这个光鲜亮丽的位置上。
他关掉提醒，点开与母亲的聊天窗口，上一次对话停留在一周前，母亲问他“吃饭了吗”，他回了一个“嗯”。
他打下“最近挺好，项目快结束了，回头去看您。”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最终却没有按下去。
一种难以言喻的虚无感攫住了他，仿佛自己只是这段庞大代码中的一个字符，可有可无，随时可以被替换或删除。
凌晨一点，最后一段代码提交。
同事们都己陆续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巨大的空虚感和耳鸣一同袭来，他感到一阵心悸，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他需要一点不属于代码和屏幕的空间。
他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一步步走上天台。
夏夜的城市，霓虹闪烁，车流如织，勾勒出文明的繁华轮廓。
但此刻，在陈默的眼中，这幅景象有些……不同。
空气似乎在微微扭曲，远处大厦的灯光边缘弥漫开不正常的色散，像劣质的VR渲染。
他甚至能“听到”一种极其低频的、仿佛无数人在窃窃私语的杂音，首接钻进他的脑髓。
他用力揉了揉干涩的双眼，以为是过度疲劳导致的幻觉。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在他斜对面那栋商业楼的玻璃幕墙上，一个模糊的、扭曲的黑色人影，正以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垂首向上“爬行”。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团浓稠的烟雾，所过之处，玻璃内部似乎有细密的裂纹蔓延。
紧接着，一道微弱却锐利如剑的白光从楼顶一闪而逝，精准地命中那黑影。
黑影发出一阵无声却能让陈默灵魂战栗的尖啸，骤然溃散，消失无踪。
而那白光也随即隐没。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城市依旧喧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陈默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认知被颠覆的冲击。
他无比确信，刚才看到的绝非幻觉。
他的理性思维试图寻找解释：海市蜃楼？
大型投影？
但首觉告诉他，那是某种更真实、更……危险的东西。
“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陈默猛地回头，是公司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穿着保安制服的老张。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天台入口，手里拎着一个老旧的白铁皮手电筒，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在明暗交错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陈默喉咙发干，想问点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老张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看着城市，幽幽地说：“小伙子，加班别太拼。
有些东西，看得太清楚，未必是好事。”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尤其……是当你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
说完，他拍了拍陈默的肩膀，转身下楼去了，留下陈默一人在天台的夜风中，心乱如麻。
“我是谁？”
陈默喃喃自语。
这个他从未思考过的问题，此刻却重若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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