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为了陈默的“梦想工作室”连续加班三天，终于累倒在工位上时，他发来一条消息。
“晴晴，投资方那边初步通过了，今晚庆功宴，你弄好就赶紧过来。”后面附了一张照片，
是他和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高级餐厅的合影，他站在 C 位，意气风发。而我，
正趴在桌上，用最后一丝力气回着甲方的修改意见，胃里一阵阵抽痛。我委屈地想打字抱怨，
眼前却突然闪过几行半透明的弹幕。女主快去啊！这可是男主梦想成真的第一步，
你作为背后的女人，必须见证这个历史时刻！陈默太不容易了，熬了这么多年，
终于要出头了！女主真是好福气，找了个潜力股。对啊，男人在外面拼事业，
女人就该做好后盾。庆功宴这种场合，女主打扮得漂亮点，给男主长长脸，这才是贤内助。
我看着屏幕上这些陌生的文字，以为是自己加班太久出现了幻觉。我关掉和陈默的对话框，
正想告诉他我病了，需要休息，他第二条信息紧跟着就来了。“对了，今晚你不用来了，
小雅会替你招待好大家。你把工作室最后那几张概念图的尾巴收一下，
明天一早投资方要看最终版。”“你身体不好就别来回折腾了，我这也是心疼你。
”我的手僵在半空，点开了他的朋友圈。半小时前，他发了一条动态，九宫格，
每一张都是今晚庆功宴的照片。唯独最中间那张，是他和一个年轻女孩的合照。
女孩笑靥如花，挽着他的手臂，正是他那个零薪酬的实习生助理，小雅。
配文是：“感谢我的缪斯，陪我走过最黑暗的时光，我们成功了。”“我们的工作室，
未来可期。”1我们的工作室？从什么时候起，
我呕心沥血、用我全部工资和积蓄支撑起来的地方，成了“我们”的？我和陈默是大学同学，
他学编程，我学设计。毕业后，他雄心壮志，
说要打造一款属于我们国人自己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独立游戏。
他说服我放弃了国内顶尖游戏公司的 offer，
陪他在出租屋里成立了这个所谓的“追光工作室”。工作室只有两个人，他负责程序和策划，
我负责美术、UI、宣传以及……他的一日三餐和所有生活开销。他说：“晴晴，
你先委屈一下，去大公司上班，用你的工资养着我们的梦想。等我们的游戏上线，赚了钱，
我让你当世界上最风光的设计总监。”那时我爱他，爱他眼里的光，信了他的豪言壮语。
我白天在一家广告公司当设计狗，晚上回来就要继续给他当免费的美术外包，
周末还要负责工作室的杂务。整整五年，我几乎没有买过一件新衣服，
化妆品永远是打折时囤的，唯一的娱乐就是深夜陪他测试游戏里新出的 BUG。
我所有的工资，除了留下最基本的生活费，其余全部投进了这个无底洞。而他，
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付出，把这称之为“我们共同的奋斗”。弹幕还在眼前疯狂闪烁。
哇，男主好体贴啊，还知道心疼女主，不让她抱病参加宴会。小雅只是实习生嘛，
帮忙招待一下也正常，女主别想多了。就是，女主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概念图画完，
这关系到工作室的未来！别在这种小事上闹脾气，太不懂事了。我看着这些颠倒黑白的话，
胃疼得更厉害了。不懂事？我掏出手机，点开我和陈默的聊天记录。上周，
我发烧到 39 度，想让他陪我去医院。他说：“晴晴，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我现在正在攻克一个关键的算法，项目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你让我怎么走得开？
你自己打个车去，或者吃点退烧药睡一觉就好了。”前天，是我二十八岁的生日。
我提前半个月就暗示他，想要一个他亲手做的蛋糕。结果那天，他通宵在工作室，
只在零点的时候发了句“生日快乐，忙”。而现在，他嘴里说着心疼我，
却又给我派了新的活。我放大那张照片，小雅身上穿的那条白色连衣裙，
是我上个月看中很久，却因为价格太贵没舍得买的。而她脖子上的项链，
是陈默以“给投资人女儿准备礼物，提前试试效果”为由，让我帮忙挑选的。原来，
这些都不是巧合。我强迫自己把目光从照片上移开，胸口那股为他燃烧了五年的火焰，
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只剩下冰冷的灰烬。我拿起手机，
给一个几乎没怎么联系过的猎头回了信息。“王姐，你好。
之前您提过的那个‘星海科技’首席设计师的职位，现在还空缺吗？”2对方几乎是秒回。
“当然！晴晴，你终于想通了？我明天就安排你面试！”我关上手机，
将陈默发来的工作要求文档直接拖进了回收站。胃里依旧翻江倒海，
但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二十三岁的苏晴相信爱情和梦想能战胜一切。二十八岁的苏晴，
只想好好爱自己。我打车去了最近的私立医院，挂了急诊，做了全套检查。结果是急性胃炎，
加上长期劳累和营养不良。医生给我开了药，嘱咐我必须好好休息，清淡饮食。从医院出来，
我没有回家，而是在附近找了家五星级酒店，开了一间大床房。我泡在浴缸里，
洗去了满身的疲惫，然后叫了酒店最贵的客房送餐服务。龙虾、牛排、鱼子酱。
这些过去被我视为“浪费钱”、“智商税”的东西，
此刻却让我感到了久违的、作为人应该享有的快乐。我可能是有点报复性消费吧。这五年来，
我所有的生活都被“梦想”二字绑架。陈默总说：“晴晴，等我们成功了，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现在省一点，都是为我们的未来投资。”有一次我发了笔奖金，
偷偷买了一小盒车厘子，他看到后，皱着眉数落了我半天。“这么贵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有这钱，我们都能给服务器续费一个月了。”“晴晴，我们的钱要花在刀刃上，
你怎么就是不懂呢？”可转头，他却给自己换了最新款的机械键盘和电竞椅，
说这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是必要的投资”。而那盒车厘子，最后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我不过是多吃了几颗，他就开玩笑似的打掉我的手。“给我留点，我脑力劳动多，
需要补充维生素。”我吃着酒店送来的精致果盘，里面就有鲜红饱满的车厘子。真甜。
我吃得心安理得。正当我准备关机睡觉时，陈默的电话打了进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苏晴，你跑哪去了？概念图画完了吗？我不是说了明天一早就要吗？你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耐和指责，仿佛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员工。弹幕又出现了。
男主肯定是在庆功宴上被投资人催了，压力太大了，才会对女主这么凶。是啊，
女主怎么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呢？太任性了。快哄哄他啊，女鹅！
男人在外面不容易，回家就需要港湾的温暖。看着满屏的“理解”和“劝慰”，
我被气笑了。“想画你自己画。”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关机，一气呵成。
世界清静了。3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打开手机，几十个未接来电，
全是陈默和他妈打来的。微信里更是被轰炸了。陈默先是愤怒地质问，后来变成不解地试探，
最后开始放低姿态。“晴晴，你怎么了？是不是生我气了？昨晚是我不对，
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但投资方催得真的很紧，我也是没办法。”“你先回来好不好？
我们有什么事当面说清楚。”“你别闹了，我知道错了，你快回来把图画完，
这真的对我很重要。”他妈则是另外一套说辞。“小晴啊，你和阿默是不是吵架了？
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最懂事了。阿默他就是事业心太强，他心里是有你的。”“男人嘛，
脾气大了点也正常，你多担待一下。快回来吧，别让阿默分心，他的事业才刚有起色。
”我看着这些信息，只觉得讽刺。他们笃定我只是在闹脾气，笃定我离不开他，
笃定我五年多的沉没成本会让我乖乖回去。我没有回复，
而是从行李箱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正装，化了个精致的妆，从容地走向星海科技的大楼。
面试异常顺利。我的作品集，每一份都是实打实的项目经验。
虽然很多都是为陈默的工作室做的，但我留了个心眼，
所有源文件和创作过程都保存在我的个人云盘里。面试官，
也就是星海科技的美术总监陆泽远，对我赞不绝口。“苏小姐，你的基本功非常扎实，
而且在概念设计上非常有想法。说实话，以你的水平，完全可以胜任我们首席设计师的职位。
”他扶了扶金丝眼镜，目光锐利而真诚。“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简历上提到的‘追光工作室’，是你独立完成所有美术工作的吗？据我所知，
这个工作室最近拿到了一笔不小的融资，他们的主创，似乎是叫……陈默？”我心中一凛，
他果然知道。我坦然地点了点头：“是的，陈默是我……前男友。工作室从零到一，
所有的美术相关工作，都是我负责的。”陆泽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被欣赏所取代。
“那么，欢迎你加入星海，苏晴。我相信，这里才是能让你发光的地方。
”我走出星海大楼的时候，阳光正好。我拿出手机，看到陈默又发来一条信息，
是他朋友圈那条动态的截图，下面评论区全是他们共同好友的祝福。“恭喜默哥！
守得云开见月明！”“小雅真是个好女孩，默哥好福气！”“郎才女貌，什么时候喝喜酒啊？
”陈默把这些评论特地截图发给我，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他这是在给我施压，制造危机感。
以往每次我们吵架，他都用这招。暗示有别的女孩对他示好，暗示很多人觉得我配不上他，
逼得我不得不先低头。我从诚惶诚恐，到麻木，再到现在，只觉得可笑。
我点开那个叫小雅的女孩的头像，她的朋友圈背景，是陈默工作室的 logo。
而那个 logo，是我通宵三个晚上设计出来的。我紧紧握着手机，点开陈默的对话框，
第一次没有感受到心痛，只有一种解脱后的平静。我找到一个律师朋友的微信，
发了条消息过去。“帮***拟一份律师函，关于著作权侵权的。
”既然他这么喜欢标榜“我们”的梦想，那我就跟他好好算一算，这个梦想里，
到底哪些是属于“我”的。4我以最快的速度办理了入职，并且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公寓。
搬家那天，我把所有属于我的东西都打包带走，包括我那些专业书籍、手绘板，
以及一台我用***工资买的高配电脑。至于陈默的东西，我一样没动。
我给他发了最后一条信息。“陈默，我们分手了。我在工作室的东西已经全部搬走，
房子租期还有一个月，到期后你自己处理。另外，祝你和你的缪斯，前程似锦。”发完，
我彻底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世界终于彻底清静了。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没想到两天后，公司前台打电话，说有人找我。我下楼一看，竟然是陈默。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看到我，他眼睛一亮，
几步冲上来抓住我的手腕。“晴晴，你终于肯见我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就因为我没让你参加庆功宴吗？”弹幕适时地出现，依旧是那套熟悉的配方。
男主都找来公司了，可见他有多在乎女主！是啊，他肯定后悔死了，
女主你就给他个台阶下吧。毕竟五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断就断？他只是一时糊涂。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陈默，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
”“骚扰？”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猛地拔高，“苏晴，你摸着良心说，
这五年我对你怎么样？我把我们工作室的未来都交给你，你现在说走就走，你对得起我吗？
对得起我们共同的梦想吗？”他这副理直气壮、倒打一耙的样子，让我彻底开了眼。
“你的梦想？”我嗤笑一声，“你的梦想就是拿着我的设计，去为你自己铺路吗？
你的梦想就是把我当成一个免费的劳动力，榨干我所有价值，然后一脚踢开吗？”“陈默，
你朋友圈里那个‘缪斯’，穿的是我舍不得买的裙子，戴的是我帮你挑的项链，
你敢说你心里没鬼？”周围的同事已经开始探头探脑，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陈默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没想到我会把话挑得这么明。他深吸一口气，
突然换上一副受伤的表情，声音也哽咽起来。“晴晴，我承认，是我不对，
我不该和小雅走得太近。但我发誓，我跟她只是同事关系！那条裙子，是我看你喜欢，
想买来当生日礼物给你一个惊喜的，谁知道……”“至于庆功宴，我是真的怕你太累了。
你知道的，我最心疼你了。”他开始声泪俱下地控诉，
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深情又无奈的受害者。“我们五年的感情，难道还抵不过你一时的猜忌吗？
我知道你最近工作压力大，但你不能把气都撒在我身上啊！”“我们的游戏马上就要上线了，
这是我们俩的孩子啊！你现在走了，它怎么办？你忍心吗？”不得不说，陈默很会拿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