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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认罪奴妻后,王爷他疯了

暖阳融雪 著

言情小说连载

金牌作家“暖阳融雪”的古代言《错认罪奴妻王爷他疯了》作品已完主人公:萧煜冰两人之间的情感纠葛编写的非常精彩:主角为冰冷,萧煜,苏婉如的古代言情,大女主,追妻,虐文小说《错认罪奴妻王爷他疯了由作家“暖阳融雪”倾心创情节充满惊喜与悬本站无广欢迎阅读!本书共计234081章更新日期为2025-10-13 22:50:43。该作品目前在本完小说详情介绍:错认罪奴妻王爷他疯了

主角:萧煜,冰冷   更新:2025-10-14 01:3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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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是名动京城的王妃,如今是戴着镣铐的罪奴。我的夫君,靖王萧煜,

他亲手送我父族上路,灌我落胎药骂我怀了野种。再相见,我看着他猩红的眼,

只想问:王爷,你的报应到了吗?第一章我叫柳云绾。曾经是吏部尚书柳知远的嫡女,

是名动京城的才女,是圣上亲赐婚约、风风光光嫁入靖王府的王妃。而现在,我是罪奴柳氏。

身上不再是绫罗绸缎,而是一身粗麻囚衣,脏污不堪,还散发着霉味。

手腕和脚踝上拴着冰冷的铁链,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重又刺耳的哗啦声响,磨得皮开肉绽,

血迹斑斑。押送我的官差面色冷硬,没有丝毫松动,仿佛我只是一件被送往目的地的货物。

京城的长街两侧,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看,那就是柳家的女儿,

曾经的靖王妃呢!啧啧,真是世事难料。柳家通敌叛国,罪该万死,

她还能留条命当奴才,已经是圣上和靖王爷开恩了。呸!叛国贼的女儿,还有脸活着!

一些烂菜叶和臭鸡蛋砸过来,黏腻的蛋液顺着我的头发滑落,腥臭难闻。我闭上眼,

没有躲闪,也无力躲闪。心口那片地方,早就麻木得感觉不到痛了,只是空荡荡的,

像破了一个大洞,呼啸着往里面灌着冷风。通敌叛国。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

密密麻麻地扎进我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念头里。我不信。

我绝不信一生忠正、时常教导我国重于家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可铁证如山?

什么是铁证?那所谓的往来密信,那突然出现在我家中、又被当场搜出的敌军令牌?

一切都巧合得像是精心编排的戏本。而看戏的人,信了。包括他,靖王萧煜,我的夫君。

那个曾握着我的手,在月下说绾绾,此生必不相负的男人。那个曾将我紧紧拥在怀里,

说我信你的男人。如今,他是主审我父亲案子的官员之一,

是亲手将我柳家推上绝路的推手之一,也是如今……接收我这个罪奴的主人。

靖王府的朱红大门,依旧巍峨气派。那对石狮子,还是那么威风凛凛,睥睨着众生。

我曾是这里的主人,从正门被八抬大轿迎入,凤冠霞帔,荣光万丈。如今,我拖着镣铐,

被官差推搡着,从最偏僻、最肮脏的角门而入。门槛很高,我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铁链猛地绷直,勒得腕骨钻心地疼。官差与王府的门房交接文书,

语气公事公办:人犯柳氏,奉旨押送至靖王府为奴,请王爷查验。王爷已在正厅等候。

门房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扫过我时,如同看着什么秽物。我被推着,

走向那无比熟悉的正厅。每靠近一步,心口的寒意就更重一分。廊回婉转,亭台楼阁,

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曾无比熟悉,如今却陌生得可怕,像一张巨大的、冰冷的网,

将我层层缠裹。正厅里,他端坐在主位之上。萧煜。一身玄色蟒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眉峰如刃,眼神深寒,周身散发着迫人的威压。他手里端着一盏茶,

氤氲的热气模糊不了他眼底的冰冷和……厌恶。是的,厌恶。我看得清清楚楚。

那目光落在我身上,像冰锥,刺得我体无完肤。我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想把自己藏起来,

不想让他看到我如此狼狈不堪、污秽丑陋的样子。可铁链束缚着,我连这点逃避都做不到,

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承受着他目光的凌迟。押送官差上前复命:王爷,罪奴柳氏已带到。

萧煜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在这死寂的厅堂里格外吓人。他缓缓起身,

一步步朝我走来。玄色的靴子停在我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不再靠近。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从头到脚,目光刮过我被菜叶蛋液弄脏的头发,

刮过我苍白憔悴的脸,刮过我破烂的囚衣和流血的手脚镣铐。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浓浓的讽刺和恨意。柳云绾。他的声音低沉,却字字如刀,

不,现在该叫你罪奴柳氏。我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心脏在那一刻才后知后觉地传来一阵剧烈的抽搐般的疼。抬起头来。他命令道,

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僵硬地,一点点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那里面,

曾经映着我的笑脸,盛满了温柔和爱意,如今,只剩下冰封的恨和怀疑。看看你这副样子。

他的语气轻慢而残忍,曾经的尚书千金,靖王妃,如今像条丧家之犬。

你们柳家贪得无厌,通敌卖国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我父亲没有!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带着最后一丝倔强。王爷,我父亲是冤枉的!

求您明察!冤枉?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证据确凿,

陛下亲裁,满朝文武皆亲眼所见!柳云绾,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狡辩?还是说,

你这般惺惺作态,还想替你那罪该万死的父亲脱罪,好继续你们柳家的野心?

他的话语像毒蛇,一口口咬噬着我的心。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秽,灼烧着我的皮肤,王爷,

你曾说过信我的……信你?他猛地打断我,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

本王就是曾经太信你,太信你们柳家!才会被你们蒙蔽至今!柳云绾,你嫁入王府,

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不是早就和你父亲串通好,来做他安插在本王身边的眼线?嗯?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浑身冰冷得如同坠入冰窟。他竟然……竟然是这么想我的。

我们之间的那些情爱,那些温存,在他眼里,全都成了别有用心,成了阴谋算计。

巨大的绝望和委屈瞬间将我淹没。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一个已经认定你有罪的人面前,所有的言语都苍白得可笑。我的沉默,似乎更加激怒了他。

他眼中的寒意更盛。无话可说了?他冷笑,看来本王猜得没错。你们柳家,从上到下,

从里到外,早就烂透了!他猛地一甩袖袍,转过身去,不再看我,

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他的眼睛。王府不养闲人,更不养包藏祸心的罪人。

他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却带着最终的审判意味,即日起,罪奴柳氏,打入浣衣院,

终日劳作,没有本王的命令,永不得出。浣衣院。那是王府里最辛苦、最卑微的地方。

终日与冰冷的污水、沉重的衣物为伍,一年到头,手都是红肿破裂的。那里的管事嬷嬷,

以刻薄狠厉闻名。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沉到了不见底的深渊。他这是要将我最后的尊严,

也彻底碾碎。他要我在最肮脏辛苦的地方,赎他那莫须有的罪。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

粗暴地架起我的胳膊。铁链再次重重地摩擦着伤口,我疼得几乎晕厥。我被拖拽着离开正厅。

在即将出门的那一刻,我忍不住回头看了最后一眼。萧煜依旧背对着我,身姿挺拔如松,

却冰冷得像一座永远无法融化的雪山。那曾是我最依恋、最温暖的怀抱依靠。如今,

他是我所有痛苦的源头。眼泪模糊了视线,心脏的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

发出了无声的哀鸣。我知道,那个曾经爱他如命的柳云绾,或许就在他下令的那一刻,

已经开始死了。我被拖拽着,走向王府最深处,那阴暗潮湿的浣衣院。哗啦作响的铁链声,

像是为我奏响的哀乐。这条路,漫长又冰冷,仿佛没有尽头。就像我一眼看不到希望的未来。

第二章我被扔进了浣衣院。字面意义上的扔。那两个婆子把我架到院门口,

像丢一袋垃圾一样把我掼在冰冷潮湿的青石板上。手肘和膝盖重重磕上去,疼得我眼前发黑,

锁链砸在地上哐当作响。人交给您了,李嬷嬷。婆子朝院里喊了一嗓子,

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又掺杂着显而易见的轻慢。一个身材粗壮、面色阴沉的老妇闻声走出来。

她眼皮耷拉着,嘴角向下撇,形成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一看就不好相与。

她就是管着浣衣院的李嬷嬷。她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上下扫了我一圈,像在评估一件牲口。

哟,这就是那位金尊玉贵的王妃娘娘?她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到了这儿,可就没有娘娘了。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老婆子我只认干活的人,

不认身份。听明白了么,罪奴柳氏?我撑着手臂,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镣铐太重,

身体太虚,试了几次才勉强站稳。手腕和脚踝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摔跌又裂开了,血渗出来,

黏糊糊地沾在冰冷的铁链上。听明白了。我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大声点!

没吃饭吗!李嬷嬷猛地喝道,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听明白了!我提高声音,

喉咙火辣辣地疼。哼。李嬷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指了指院子角落里一堆小山似的、散发着酸臭味的脏污衣物,那是你的活儿。

今天之内洗完。洗不完,没饭吃。那堆衣物,大多是府里低等侍卫和小厮的,

汗渍、泥污甚至还有隐约的血迹凝固在上面,混在一起的气味令人作呕。

旁边是几个巨大的木盆和搓衣板,还有一口井。井水冰冷刺骨。

浣衣院里还有其他几个做活的粗使丫鬟,她们停下手里的活计,

好奇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看着我。她们的手大多红肿粗糙,裂着口子,在这初冬的天气里,

看着就让人觉得冷。没人帮我。没人说话。我默默地走到井边,打水。木桶很沉,井绳粗糙,

磨得我本就受伤的手掌一阵钻心的疼。好不容易打上来半桶水,倒入木盆,

冰冷的水花溅到我脸上,让我打了个寒颤。我把那堆脏衣服拖过来,一件件浸入冷水里。

手指一碰到水,就像被无数根针扎一样,很快变得麻木,然后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刺痛。

我开始用力搓洗。搓衣板的棱角硌着我的手,伤口再次被磨开,血丝混入脏污的肥皂水里,

淡得几乎看不见。肥皂是劣质的,碱性很大,烧得伤口火辣辣地疼。我就这样一件件地洗着。

机械,麻木。中午的时候,有人送来饭食。其他人的是粗糙的馍馍和一碗不见油星的菜汤。

给我的,是一个硬得像石头、明显已经馊了的黑面馒头,和一碗浑浊的冷水。

送饭的小厮把东西往我旁边的地上一扔,眼神轻蔑:喏,你的饭。

那馒头的酸臭味飘过来,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我确实饿了,

但看着那东西,实在无法下咽。看什么看?嫌馊啊?李嬷嬷尖刻的声音响起,

罪奴还想吃山珍海味不成?爱吃不吃,不吃饿着!我闭上眼,拿起那个馒头,

用力咬了下去。又硬又酸,剌得嗓子疼。我混着那碗冷水,艰难地往下咽。不是为了活,

只是本能地需要一点东西填充胃袋,支撑这具身体继续劳作。下午,天色阴沉下来,

刮起了冷风。手指早已冻得失去知觉,红肿得像胡萝卜,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脚上的镣铐让我无法灵活走动,长时间站着弯腰,

腰背酸痛得快要断掉。那堆衣服仿佛永远也洗不完。

偶尔有王府的其他下人从浣衣院门口经过,会故意放慢脚步,指指点点。快看,

那就是以前的王妃。真是报应。长得倒是还有几分姿色,可惜了……

那些话语像小虫子一样钻进我的耳朵。我低着头,拼命搓着手里的衣服,

试图用哗啦啦的水声掩盖掉一切。傍晚时分,我几乎要虚脱了。衣服还剩下小半堆。

我的手指已经破皮烂肉,稍微一用力就疼得钻心。腰直不起来,浑身冰冷,嘴唇冻得发紫。

李嬷嬷叉着腰走过来检查,看到还剩那么多,脸色立刻沉下来:没用的东西!

这点活都干不完!今晚别想睡了,什么时候洗完什么时候算!我的心沉了下去。

夜晚的冷水,会要人命的。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李嬷嬷,这是怎么了?

发这么大火。我抬起头。是苏婉如。她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怀里抱着一个小巧的手炉,

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儿,与这肮脏破败的浣衣院格格不入。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眼神清澈无辜。她是吏部侍郎的千金,也是……萧煜的表妹。一直借住在王府。

我以前从未觉得有什么,甚至待她亲厚。现在想来,真是愚蠢。李嬷嬷一见她,

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哎哟,苏小姐您怎么到这种脏地方来了?可别污了您的眼。

没什么大事,就是教训一个偷懒的罪奴。苏婉如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带着一丝怜悯和惋惜:这不是……云绾姐姐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她走上前几步,

似乎想靠近我,但又嫌恶地看了眼地上的污水,停住了脚步。姐姐,你受苦了。

她柔声道,表哥他……也是一时在气头上。你千万别怨他。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的表演无懈可击,但我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她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

递给李嬷嬷:李嬷嬷,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云绾姐姐的手都伤成那样了,您行行好,

给她用点吧。毕竟……她以前也是王府的主子。李嬷嬷接过药瓶,

连连点头:苏小姐真是心善,菩萨心肠啊!对这罪奴还这么好。苏婉如又看向我,

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姐姐,你好好做事,我会找机会向表哥求情的。

他总会念些旧情的。旧情?我心里一片冰凉。萧煜对我,如今只剩下了恨不得我死的恨意。

苏婉如又假意安慰了几句,才袅袅婷婷地走了。她带来的那一点点微弱的暖意,

瞬间就被院里的冷风吹得干干净净。李嬷嬷掂量着手里的药瓶,瞥了我一眼,

哼了一声:算你运气好,遇上苏小姐这么好心的人。但她并没有把药给我,

而是随手揣进了自己怀里,赶紧干活!洗完才能休息!希望破灭,不,

那根本就不是希望。那只是苏婉如演给旁人看的一场戏,是为了彰显她的善良,

更是为了提醒我,我现在是多么卑贱,需要靠她的施舍才能得到一点可怜的伤药。

我重新埋下头,继续搓洗那些仿佛永远也洗不完的脏衣服。手指的疼痛已经麻木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寒冷,从指尖蔓延到心脏。天黑透了。院里点起了昏暗的油灯。

其他丫鬟早就干完活回去休息了,只有我还在冰冷的井水边,机械地动作着。又累,又饿,

又冷。我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意识开始模糊,身体摇摇晃晃。

就在我几乎要栽进洗衣盆里的时候,一个微不可察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是一个年纪稍大、面色蜡黄的粗使丫鬟,

她飞快地往我手边塞了一个还有点温热的、正常的馍馍,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低着头快步走开了。我愣住了。看着那个藏在脏衣服堆里的馍馍,

又抬头看向那个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她是这里唯一一个没有用异样眼光看我的人。

心里那潭死水,微微波动了一下。我狼吞虎咽地吃掉了那个馍馍,甚至没尝出什么味道,

但它给了我一点力气,让我勉强支撑着,在子时过后,终于洗完了最后一件衣服。

李嬷嬷早就去睡了,只吩咐了一个小丫鬟看着我。那小丫鬟哈欠连天,见我洗完,

不耐烦地指了指院子角落一个堆放杂物的、四面漏风的破棚子:那就是你睡的地方。

里面有干草,自己铺。我拖着几乎不是自己的身子,挪进那个棚子。

里面堆满了破旧的杂物,散发着浓重的霉味。角落里有一堆发黑的干草。我蜷缩在干草堆里,

用那些散发着霉味的、硬邦邦的草尽量盖住自己。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

比我刚才泡着的冷水还要刺骨。手脚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我睁着眼睛,

看着棚顶破洞处漏进来的、冰冷惨白的月光。这就是我的以后了。无尽的劳作,馊饭冷水,

刺骨的寒冷,还有无处不在的羞辱和轻蔑。萧煜的脸在我眼前闪过,那样冰冷,那样厌恶。

苏婉如温柔伪善的脸也闪过。还有那个偷偷给我塞馍馍的丫鬟模糊的脸。

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滚烫的,但瞬间就被冻冷了。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精疲力尽,

意识沉入一片黑暗的混沌。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活下去。

哪怕像蝼蚁一样,也要活下去。第三章日子变成了一种缓慢的、无休止的磨损。

每天都是重复的。天不亮就被呵斥起来,打水,

洗那永远洗不完的、散发着各种污秽气味的衣服。冷水浸泡,劣质皂角烧灼,

搓衣板磨得手上几乎没有一寸好皮。旧伤叠着新伤,红肿,破裂,流脓,结痂,

然后再一次破裂。吃的依旧是馊饭冷水,

偶尔会有那个沉默的丫鬟偷偷塞给我一点能吃的东西,一块不馊的饼子,或者一小撮咸菜。

我们从不交谈,眼神接触都很少,但那点微末的食物,是这片冰冷绝望里唯一真实的热量。

李嬷嬷的刁难变本加厉。她似乎以折磨我为乐,或许是为了讨好谁,或许她本性如此。

分配给我的活总是最多最脏,检查时吹毛求疵,动辄打骂克扣那本就少得可怜的食物。

其他浣衣院的丫鬟们,从最初的看热闹,渐渐也变得麻木,

偶尔还会跟着李嬷嬷一起讥讽几句。在这个地方,欺负最底层的那个,

似乎是她们唯一能找到的、自身存在的可怜优越感。我很少再哭了。

眼泪是这地方最无用的东西。它换不来怜悯,换不来食物,只会消耗体力,让身体更冷。

我只是低着头,不停地洗。机械地,麻木地。像一头被蒙住眼睛拉磨的驴,看不到尽头,

只能一圈圈走下去。关于外面的消息,我几乎听不到。偶尔有送脏衣服来的其他院的仆役,

会聚在一起嚼舌根,声音不高,但总能飘进几句。王爷最近心情极差,

书房里伺候的都挨了鞭子。边境好像又不太平了……苏小姐真是心善,

前几天还给下人赏了新衣裳。听到王爷两个字时,我的手指会下意识地蜷缩一下,

心脏像被冰针刺透,但很快又恢复麻木。他如何,已与我无关。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我是泥泞里的罪奴。苏婉如又来过一次。

依旧是雪白的裘衣,温暖的手炉,带着那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她站在干净的地方,

远远地看着我,叹了口气。姐姐的手……怎么也不见好?李嬷嬷,没给用药吗?

她蹙着眉,责怪的语气轻飘飘的。李嬷嬷立刻赔笑:用了用了,苏小姐给的药好着呢,

是这罪奴自己不当心,总是碰水,好得慢。苏婉如便又留下几句无关痛痒的好好照顾

之类的话,施施然走了。那瓶药,我自然再没见过。我甚至懒得去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无所谓了。天气越来越冷,井水冰得刺骨。手上的裂口遇到冷水,疼得钻心。

我发现自己在发热,头重脚轻,洗衣服时眼前阵阵发黑。我知道我病了。但我不能说,

说了只会招来更严厉的打骂和装病偷懒的罪名。我只能咬着牙硬撑。那天晚上,

我发起了高烧。缩在四面漏风的破棚子里,冷得浑身哆嗦,骨头缝里却像有火在烧。

意识昏沉,一会儿觉得置身冰窟,一会儿又觉得被扔进火炉。我紧紧咬着嘴唇,

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呻吟声。在这里,病死了,大概就像死了一只老鼠,不会有人在意。

昏昏沉沉中,我好像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见大婚那日的红绸满天,

梦见父亲严肃却慈爱的脸,梦见萧煜曾笑着将我拥入怀中,低声唤我绾绾……然后,

一切都碎了。变成了抄家时的哭喊,变成了刑场上的血色,变成了他冰冷厌恶的眼神,

和那句罪奴柳氏。我在噩梦中挣扎,浑身被冷汗浸透,又因为高热而干燥灼烫。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重的脚步声和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逼近。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月光惨淡,勾勒出一个高大的、摇摇晃晃的身影,站在棚子门口,几乎堵住了所有的光。

是萧煜。他穿着墨色的常服,衣襟微敞,眼神混沌,周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他喝醉了,

醉得很厉害。他怎么会来这里?这个他最厌恶的、肮脏的角落。我挣扎着想爬起来,想跪好,

但高烧让我浑身无力,手脚的镣铐更是沉重得无法挪动。我只能惊恐地看着他一步步逼近,

阴影彻底将我笼罩。他蹲下身,浓烈的酒气混杂着他身上原本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

他伸出手,冰冷的手指粗暴地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脸。他的指尖力道很大,

捏得我骨头生疼。呵……他混沌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

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浓稠的恨意和……某种扭曲的情绪。

柳云绾……你居然还活着……他的声音沙哑,含混不清。王爷……我艰难地开口,

声音嘶哑得厉害,您……走错地方了……走错?他猛地凑近,

滚烫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酒臭,本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包括这里!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我的脖颈、我破烂囚衣下瘦削的身体。

你们柳家……欠本王的……拿你来抵……正好……他语无伦次,手上的力道加重,

几乎要捏碎我的下颌骨。我害怕得浑身发抖,试图向后缩,却抵到了冰冷的墙壁,无处可逃。

王爷……您喝醉了……求您……求我?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里却毫无温度,只有渗人的寒意。你现在知道求我了?

当初和你父亲合谋算计本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我没有!

巨大的恐惧和委屈攫住了我,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王爷,我真的没有!

我父亲是冤枉的!闭嘴!他猛地暴喝一声,眼神骤然变得狂乱而骇人,证据确凿!

你还敢狡辩!你们这些蛇蝎心肠的女人……都一样……都一样!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狂怒的回忆,手上的动作变得粗暴无比。

他一把撕开我本就破烂的囚衣前襟,冰冷的空气瞬间侵袭到我裸露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不要……王爷!求求您不要!我拼尽全身力气挣扎,哭喊着,

手脚上的铁链因为我的挣扎发出剧烈又绝望的碰撞声。

但我的反抗在高大强壮又醉酒的他的面前,微不足道。镣铐限制了我的行动,

病痛抽干了我的力气。我的哭求,我的挣扎,似乎更加激怒了他。装什么贞洁烈女!

他喘息着,语气充满了鄙夷和暴戾,你费尽心机嫁入王府,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嗯?

疼痛、屈辱、恐惧,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高烧让我的意识更加模糊,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如同最可怕的噩梦。我不再能清晰地思考,

只能感受到冰冷的空气、他粗暴的动作、身体被撕裂般的剧痛,

还有那无处不在的、令人作呕的酒气和他身上冰冷的恨意。我像一块破布,被撕碎,被践踏。

时间变得漫长而无望。我不知道这一切持续了多久。直到他终于发泄完那股暴戾的欲望,

从我身上起来。他甚至没有再多看我一眼,只是踉跄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仿佛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然后,他转身,毫不留恋地、摇摇晃晃地走出了破棚子,

消失在冰冷的夜色里。仿佛从未出现过。只剩下我,躺在冰冷肮脏的干草堆上,浑身剧痛,

衣衫破碎,像个被彻底撕毁丢弃的玩偶。身上的疼痛,远不及心口那片彻底死寂的荒芜。

高烧再次席卷而来,意识沉入黑暗前,我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随着刚才那场暴行,彻底碎裂了,死了。连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念想,都没有了。

我和他之间,只剩下掠夺和伤害,只剩下赤裸裸的、无法磨灭的恨。我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睁着眼睛看着棚顶的破洞,月光依旧惨白。一滴眼泪都没有了。第四章高烧退去后,

我活了下来。像野草,被践踏得只剩一点根,却还是在泥泞里喘着气。那晚的事情,

没有人提起。李嬷嬷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说不清的鄙夷和忌惮,吩咐活计时,嗓门依旧大,

却不再轻易动手。其他丫鬟窃窃私语,目光躲闪。那个沉默的丫鬟,

偷偷在我草铺旁放了一小罐气味刺鼻的劣质药膏。我默默地收下,

涂抹在手腕和身上那些青紫可怖的痕迹上。药膏糊上去,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我的心很平静,死水一样的平静。只是身体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反应。

闻到洗衣皂角那惯常的酸臭味,我会突然一阵反胃,干呕不止。对那馊掉的饭食,

更加难以入口,胃里翻江倒海。容易疲倦,站着搓洗衣服时,眼前会阵阵发黑,

需要死死扶着木盆边缘才能站稳。起初我以为是大病初愈,身体虚弱。直到月事迟迟不来。

一个冰冷的、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悄无声息地钻进我的脑海,盘踞不去。我猛地甩头,

想把这个念头甩出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晚是屈辱,是暴力,是毁灭,

怎么可能孕育……生命?我不愿意相信。可身体的变化一天比一天明显。嗜睡,乏力,

持续的恶心。小腹似乎也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微凸。恐惧,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

比面对萧煜的冷酷和李嬷嬷的打骂更甚。这是一个我无法掌控、无法理解的变故。

我偷偷观察着周围的人。她们似乎并未察觉。李嬷嬷只会骂我越发懒怠。

只有那个沉默的丫鬟,有一次在我剧烈干呕后,递给我一碗清水时,

眼神复杂地、极快地瞥了一眼我的小腹。我触电般躲开她的目光,心脏狂跳。我必须隐瞒。

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他。我开始用破布条紧紧缠住小腹,哪怕勒得喘不过气,

也要遮掩那可能存在的变化。我强迫自己吞下那些馊饭,压下呕吐的欲望,

尽管吃完后往往要跑到角落吐得昏天黑地。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一样,麻木,顺从,

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日子在提心吊胆中缓慢爬行。身体里的另一个存在感,却越来越清晰。

一种微弱的、陌生的牵拉感。夜深人静时,我偶尔会下意识地用手按在小腹上,

那里是冰冷的,似乎又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属于我的暖意。这种感觉让我恐慌,

也让我……产生一种极其荒谬的、不该有的柔软。这是罪孽吗?

是那个恨我入骨的男人强加给我的耻辱印记。可这……也是我的孩子。这个念头一闪现,

就被我狠狠掐灭。我不配。这个孩子也不该来。他的父亲视我们如仇寇,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在这个地方,我连自己都护不住,如何护住他?绝望像沼泽,

一点点淹没我。事情败露得比我想象的要快。那日下午,我正在晾晒沉重的湿衣物,踮着脚,

努力将一件侍卫的外袍搭上高高的竹竿。小腹的紧绷感让我动作有些笨拙。

也许是连日心神不宁,体力不支,脚下一滑,我猛地向前踉跄了一下。

虽然及时扶住了竹竿没有摔倒,但这一下的晃动,让腰间本就松垮的囚衣腰带散开,

紧紧缠绕在小腹上的布条露出了端倪。正好走过来监工的李嬷嬷,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她几步冲过来,不等我系好衣服,一把狠狠扯开我的衣襟!

那层层缠绕的、已经有些藏不住隆起弧度的布条,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院子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丫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看了过来。

李嬷嬷的脸色变了又变,从震惊到恍然大悟,再到一种混合着恶意和兴奋的表情。

她猛地松开手,像碰了什么脏东西,尖声叫起来:好你个下贱胚子!

我说你怎么又是吐又是懒!原来是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怀了野种!

不是……我没有……我脸色惨白,徒劳地想要拉紧衣服。还敢狡辩!

李嬷嬷唾沫横飞,把这不知廉耻的贱人捆起来!立刻去禀报王爷!

我被两个粗壮的婆子反扭着胳膊捆了起来,推搡着跪在浣衣院冰冷的石地上。

等待最终审判的时刻,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凌迟。脚步声很快响起,沉重而急促,

带着冰冷的怒意。萧煜来了。身后跟着几个贴身侍卫,还有闻讯赶来的苏婉如。

她用手帕掩着口鼻,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

萧煜停在我面前,玄色衣袍的下摆拂过地面,带着凛冽的寒风。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李嬷嬷身上。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比怒吼更让人胆寒。

李嬷嬷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回王爷!罪奴柳氏行为不端,私通外人,珠胎暗结!

奴婢已验明,确有近四个月的身孕!求王爷明鉴!怀孕?萧煜重复了一遍,

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他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那眼神,

像是要将我千刀万剐。他猛地俯身,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颈骨捏碎。

我被迫抬起头,窒息感扑面而来。谁的?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眼中是翻涌的、几乎要实质化的暴怒和厌恶,说!是哪个野男人的种?!

肺里的空气被急速抽空,我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地抓挠他的手。王爷息怒!

小心气坏了身子!苏婉如连忙上前柔声劝道,又看向我,语气痛心疾首,云绾姐姐,

你……你怎么能如此糊涂?做出这等对不起王爷、玷污王府清誉的事情?你快说啊,

那个奸夫是谁?她的每一句话,都在往火上浇油。萧煜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我眼前开始发黑。是……是……我拼命挤出一点声音,眼泪因为生理性的痛苦而流下,

是……你的……本王的?萧煜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手。我重重摔倒在地,

剧烈地咳嗽,大口呼吸。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的怒火被一种极致的冰冷和讽刺取代,

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柳云绾,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攀诬本王?

你以为怀了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就能赖在本王头上?

让你和你那下贱的种继续留在王府享受荣华富贵?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狠狠扎进我的心口。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他冷笑,你们柳家,

果然一脉相承的无耻!真的是你的!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嘶声喊道,声音破碎不堪,

是那晚……你喝醉了……在棚子里……住口!他厉声打断,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随即被更深的厌恶覆盖,本王碰你?本王只觉得恶心!谁知道你这几个月是如何瞒天过海,

与何人苟合!这野种,绝不能留!王爷……苏婉如轻轻拉住他的衣袖,语气担忧,

姐姐她或许也是一时糊涂……毕竟是一条小生命……生命?萧煜甩开她的手,

目光扫过我隆起的小腹,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必须清除的秽物,

这不过是她妄图翻身的工具。一个罪奴,一个野种,也配?他转过身,声音冰冷无情,

下达了最终的判决。李嬷嬷,去熬一碗落胎药来。灌下去。世界在我眼前轰然崩塌。

我瘫软在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我看着他那绝情的背影,看着苏婉如那伪善的侧脸,

看着周围那些或麻木或看热闹的眼神。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彻底熄灭了。连我的孩子,

他都不肯承认,甚至不肯让它活下来。两个婆子粗暴地将我拖起来,按在地上。

李嬷嬷端来一碗黑漆漆、散发着浓重苦涩气味的药汁。不!不要!求求你们!

放过我的孩子!它是无辜的!王爷!求求你!真的是你的孩子啊!

我拼尽全身力气挣扎、哭喊、哀求,声音凄厉得不像我自己。没有人理会。

药碗抵到了我的嘴边,那苦涩的味道让我作呕。我死死闭紧嘴巴,拼命摇头。

一个婆子捏住我的鼻子,另一个用力掐我的下颌。剧痛让我不得不张开嘴。

那冰冷的、致命的药汁被强行灌了进来。苦……难以形容的苦。顺着喉咙烧下去,

一直烧到小腹。一碗药尽数灌下。她们松开了我。我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干呕,

试图把药吐出来,但无济于事。那苦涩的味道牢牢盘踞在喉咙深处,

胃里开始泛起一阵阵冰冷的、下坠般的绞痛。萧煜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刑罚。处理干净。他丢下这句话,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苏婉如跟在他身后,在经过我身边时,极快地、近乎无声地丢下一句:真是可惜了。

那语气里,没有半分可惜,只有如愿以偿的轻松。绞痛越来越剧烈,

像有只手在肚子里狠狠撕扯。温热的液体,顺着腿根流淌下来,染红了身下冰冷的石板。

血越流越多。意识在剧痛和绝望中逐渐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

是浣衣院上方那一小片灰蒙蒙的天空。和我身下,不断蔓延开的、刺目的血红。我的孩子。

没了。第五章黑暗。粘稠的,没有尽头的黑暗。我在黑暗里漂浮了很久。

有时候能模糊地感觉到身体的剧痛,像被碾碎了一样,尤其是小腹那里,空荡荡地疼,

还有一种持续不断的下坠感,要把我整个人拽进深渊。有时候又能听到一些遥远的声音,

李嬷嬷不耐烦的咒骂,碗勺碰撞的声响,

还有那个沉默丫鬟极低的、含混的催促:……吃点……得活下去……活下去?为什么?

那个支撑我熬过冷水、馊饭和屈辱的微小信念,已经随着那摊血水流干了。

连同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可能仅剩的、与这冰冷人世还有一点温暖联结的东西,

一起被粗暴地剥离了。活着,只剩下无休止的痛和绝望。我宁愿一直沉在这片黑暗里。

但身体求生的本能比意志更顽固。高烧反复了几次,最终慢慢退了。

剧痛渐渐变成一种持续存在的、沉闷的钝痛。意识一点点被拉回这具破碎的躯壳。我睁开眼。

还是那个四面漏风的破棚子。身下的干草换了一些,依旧是霉味的,但没那么潮湿了。

我身上盖着一件散发着皂角味的、打满补丁的粗布旧衣。天光从棚顶的破洞漏下来,灰白,

冰冷。我动了动手指,钻心的疼从手腕的伤口传来。全身像被拆开重组过,没有一处不疼,

尤其是小腹,那片空洞的疼痛提醒着我失去了什么。棚子口放着一只粗碗,

里面是半碗浑浊的冷水,还有一个黑面馍馍,看起来……似乎是新蒸的,没有馊味。

我盯着那馍馍,胃里一阵生理性的抽搐,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咽不下去任何东西。

外面传来洗衣的动静,李嬷嬷的吆喝声,一切都和之前无数个日子一样。

仿佛那场惨烈的掠夺和杀戮从未发生。只有我身体里清晰的痛楚和空荡,证明那不是梦。

那个沉默的丫鬟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看到我睁着眼,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快步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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