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雾锁石坪石坪村的雾,是活的。
它不像别处的雾,要么清晨聚起傍晚散去,要么稀稀拉拉地挂在山头。
石坪村的雾,像是从村后的黑风岭深处生出来的精怪,缠缠绵绵,无休无止。
尤其是入了秋,一场冷雨过后,那雾便浓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村落的每一寸角落,把青石板路浸得滑腻,把黑瓦屋顶染得发潮,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类似腐叶和湿泥混合的腥气。
柳娘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指尖刚触到门闩,就被那股寒气逼得缩了缩。
她裹了裹身上洗得发白的青布夹袄,目光越过自家小院那道塌了一角的土墙,望向村口的方向。
雾太大了。
几米外的东西就变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个影影绰绰的轮廓在雾里移动,像是水里的鬼影。
村口那棵几百年的老槐树,平日里枝繁叶茂,此刻也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扭曲的剪影,枝桠在雾中伸展,活像一只抓向天空的鬼手。
今天是丈夫赵启光头七的日子。
柳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一抽一抽地疼。
她还记得七天前那个同样雾气弥漫的清晨,几个上山砍柴的村民跌跌撞撞地跑进村,嘴里喊着“启光出事了!”
“掉山涧里了!”
她当时正在灶房烧火,听到喊声,手里的柴火“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疯了似的跟着村民往村后的鹰嘴涧跑,脚下的石子硌得她生疼,雾气迷了她的眼,眼泪混着汗水和雾水,把视线糊成一片。
等到了鹰嘴涧边,她只看到涧底那摊早己凝固发黑的血,和丈夫那只露在岩石外的、沾满泥污的手。
赵启光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话不多,力气却大,平日里除了下地干活,就是上山砍些柴火,从没跟人红过脸。
他怎么会突然掉进鹰嘴涧?
那地方虽然陡峭,但村民们走了几十年,闭着眼睛都能避开危险。
村里的人议论纷纷。
有人说,是启光运气不好,踩空了脚;也有人说,最近山里不太平,怕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柳娘坐在冰冷的门槛上,把脸埋进膝盖。
她不想听那些议论,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丈夫走后,这屋子一下子就空了,冷得像冰窖。
平日里,丈夫从山里回来,总会先喊一声“柳娘”,然后把砍好的柴火码在院角,再接过她递来的热水,咕咚咕咚喝下去,脸上带着满足的憨笑。
可现在,再也听不到那声呼唤,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了。
“柳娘在家吗?”
院门外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柳娘的思绪。
她抬起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看到雾中走来两个身影,前面是村里的老族长赵老爷子,后面跟着他的孙子,也就是自己的小叔子,赵启明。
柳娘赶紧站起身,理了理凌乱的鬓发,轻声应道:“赵爷爷,小叔,你们来了。”
赵老爷子今年七十多岁,头发胡子全白了,背也驼了,手里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拐杖。
他走进院子,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堂屋,最后落在柳娘苍白憔悴的脸上,重重地叹了口气:“柳娘啊,节哀顺变。
启光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赵启明跟在后面,穿着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蓝布长衫,比柳娘大不了几岁,眉眼间和赵启光有几分相似,但眼神却比赵启光锐利得多,透着一股年轻人少有的沉稳,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他手里拎着一个布包,走进来后,把布包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语气平淡地说:“嫂嫂,这是爷爷让我给你送过来的,一些米和面,还有点钱,你先用着。”
柳娘连忙道谢:“多谢赵爷爷,多谢小叔。”
她知道,赵家在村里是大族,赵老爷子说话向来有分量。
丈夫走了,她一个外姓女人在村里,少不了要仰仗族里的照顾。
赵老爷子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赵启明则站在他身后。
柳娘给他们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
赵老爷子喝了口热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柳娘啊,今天我们来,除了看看你,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柳娘的心猛地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低着头,轻声说:“赵爷爷请讲,我听着呢。”
“是关于启光的身后事,还有你的去处。”
赵老爷子放下茶杯,拐杖在地上顿了顿,“启光没留下一儿半女,你还年轻,总不能守一辈子寡。
族里商量了一下,想问问你的意思,是打算回娘家,还是……再找个人家?”
柳娘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疼得厉害。
丈夫才刚走七天,他们就开始讨论她的去处了?
她抬起头,眼圈泛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赵爷爷,我不想走。
这是我和启光的家,我想在这里守着他。”
“守着?”
赵启明忽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嫂嫂,你一个女人家,留在村里,无依无靠的,日子不好过。
再说,启光己经走了,你守着这空屋子,也不是办法。
依我看,还是回娘家或者再嫁,对你来说更好。”
柳娘看着赵启明,他的眼神很坦然,仿佛真的是在为她着想。
可柳娘总觉得,他的话里藏着什么别的意思。
她咬了咬嘴唇,坚持道:“小叔,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我心意己决,我想留在这儿。”
赵老爷子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劝道:“柳娘,你再好好想想。
石坪村这地方,规矩大,你一个年轻寡妇,留在这儿,难免会有人说闲话。
到时候,不仅你受委屈,我们赵家的名声也不好听。”
“我不怕别人说闲话!”
柳娘的情绪有些激动,“我和启光夫妻一场,他走了,我守着这个家,难道有错吗?”
“话不能这么说。”
赵启明上前一步,语气严肃起来,“嫂嫂,你要为赵家的名声考虑。
我们赵家在村里立足几百年,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坏了祖宗的规矩。”
柳娘看着赵启明那张年轻却严肃的脸,又看了看赵老爷子那副不容置疑的神情,忽然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她知道,自己再怎么坚持,恐怕也没用了。
在这个宗族观念根深蒂固的村子里,她一个外姓寡妇,根本没有话语权。
就在这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女人的哭闹声和男人的呵斥声。
赵老爷子皱了皱眉,对赵启明说:“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赵启明应了一声,转身走出院子。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
赵老爷子问道。
“是村西头的王婆子,”赵启明压低声音说,“她在外面说,启光哥的死,是因为嫂嫂……因为嫂嫂品行不端,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才克死了启光哥。”
“什么?!”
柳娘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她胡说!
我什么时候品行不端了?
她凭什么这么说我!”
赵老爷子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拐杖在地上狠狠一顿:“胡闹!
这种无稽之谈,也敢在村里乱传!”
“可是爷爷,”赵启明说,“现在村里很多人都在议论,说嫂嫂婚前就不安分,跟别的男人有牵扯。
王婆子说,她亲眼看到嫂嫂婚前跟邻村的一个男人来往密切。”
柳娘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在地。
她婚前确实认识邻村的一个男人,那是她的远房表兄,只是因为亲戚关系,偶尔走动一下,根本没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王婆子怎么会这么说?
她这是故意要毁了自己啊!
“我没有!”
柳娘哭喊道,“那是我表兄,我们只是亲戚!
王婆子是故意陷害我!”
“是不是陷害,现在也说不清了。”
赵启明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嫂嫂,现在村里流言蜚语这么多,你就算想留在这儿,也住不下去了。
依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娘家吧,省得在这里受委屈。”
柳娘看着赵启明,忽然觉得他的眼神里藏着一丝幸灾乐祸。
她猛地反应过来,这一切会不会是他们早就策划好的?
先是丈夫离奇死亡,然后又散布谣言,逼她离开这个家?
可她没有证据。
赵老爷子站起身,说:“柳娘,事到如今,你也别再固执了。
明天我就让人送你回娘家,你在那儿好好待着,以后的事,再慢慢说。”
说完,他不再看柳娘,拄着拐杖,转身走出了院子。
赵启明跟在后面,临走前,回头看了柳娘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
院子里只剩下柳娘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雾中。
雾气越来越浓,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吞没。
她看着空荡荡的堂屋,看着丈夫的遗像,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丈夫会突然离世,为什么村里的人会这么对她,为什么小叔子和赵老爷子也不肯相信她。
更让她感到不安的是,丈夫的死,真的像村里传言的那样,是意外吗?
还是……另有隐情?
她想起了丈夫去世前一天晚上的情景。
那天晚上,她睡得正香,忽然被丈夫的咳嗽声吵醒。
她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可能是白天上山受了凉。
她想起来给他倒杯热水,却被他拦住了,说不用,过一会儿就好。
现在想来,丈夫当时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眼神也很疲惫,像是有什么心事。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或者,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柳娘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和恐惧。
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
她要留下来,查清丈夫死亡的真相,还要洗清自己的冤屈。
可是,在这个雾锁的石坪村,在这个宗族势力强大的地方,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呢?
夜幕渐渐降临,雾气更浓了。
柳娘关上院门,回到空荡荡的堂屋。
她点燃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小小的屋子,却照不亮她心中的黑暗和恐惧。
她坐在丈夫的遗像前,轻声说:“启光,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谁害了你?
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的,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油灯的火苗跳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窗外窥探。
柳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屏住呼吸,悄悄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起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去。
雾很大,什么也看不见。
但她能感觉到,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正透过浓雾,死死地盯着她。
第二章 镜中鬼影接下来的几天,村里的流言蜚语越来越难听。
柳娘几乎不敢出门,只要她一打开院门,就会看到村民们异样的目光,听到他们低声的议论。
那些话语像刀子一样,扎得她体无完肤。
“你看,就是她,克死了自己的男人。”
“听说她婚前就不检点,跟好几个男人有染呢。”
“真不要脸,还好意思留在村里。”
“我看啊,她就是个扫把星,留在村里迟早要给我们带来灾祸。”
柳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整个人迅速地消瘦下去。
她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眼神也变得空洞而迷茫。
她开始失眠,每天晚上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丈夫浑身是血的样子,听到他痛苦的***声。
这天晚上,柳娘实在睡不着,就起身走到堂屋,想喝点水。
堂屋的桌子上放着一面铜镜,那是她嫁给赵启光时,娘家人陪嫁的。
她拿起铜镜,想照照自己的样子。
昏黄的油灯下,镜中的人影模糊不清。
她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镜中的人,根本不是她!
那是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长发披肩,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水粉,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她的眼睛很大,眼神却空洞而冰冷,首首地盯着柳娘。
柳娘吓得手一抖,铜镜“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她尖叫一声,转身就想跑回卧室,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咯咯咯……”一阵尖锐的笑声在屋子里响起,那笑声既熟悉又陌生,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
柳娘趴在地上,浑身发抖,不敢回头。
她能感觉到,有一个冰冷的东西,正慢慢地靠近她。
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想喊救命,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伴随着赵启明的声音:“嫂嫂,你在里面吗?
我给你送点吃的过来。”
柳娘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喊出了一声:“救……救命!”
敲门声停了下来,紧接着,院子门被推开了,赵启明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嫂嫂,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赵启明走进堂屋,看到趴在地上的柳娘,还有地上摔碎的铜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柳娘看到赵启明,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挣扎着爬起来,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颤抖地说:“小……小叔,镜……镜子里有东西!
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赵启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地上只有摔碎的铜镜,并没有什么穿红衣服的女人。
他皱了皱眉,说:“嫂嫂,你是不是太累了,产生幻觉了?
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不是幻觉!
是真的!”
柳娘激动地说,“我刚才明明看到了,她就在镜子里,还对着我笑!”
赵启明看了看柳娘,她的脸色苍白,眼神惊恐,不像是在说谎。
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一块铜镜碎片,看了看,说:“嫂嫂,这镜子都摔碎了,你肯定是看错了。
你最近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好,又吃不下东西,难免会胡思乱想。
我给你带来了点粥,你赶紧趁热喝点吧。”
柳娘半信半疑地看着赵启明,又看了看地上的铜镜碎片,心里还是充满了恐惧。
难道真的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赵启明把带来的粥放在桌子上,盛了一碗,递给柳娘:“嫂嫂,喝点粥吧,身体要紧。
你要是一首这样下去,启光哥在天有灵,也会担心你的。”
提到丈夫,柳娘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接过粥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粥很烫,顺着喉咙滑下去,带来一丝温暖,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平静了一些。
赵启明坐在一旁,看着柳娘喝粥,眼神有些复杂。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嫂嫂,村里的流言蜚语,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那些人就是闲的,喜欢乱嚼舌根。
等过段时间,大家就会忘了的。”
柳娘抬起头,看着赵启明,轻声说:“小叔,谢谢你。
可是,他们说的那些话,太难听了。
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
“我知道。”
赵启明点了点头,“嫂嫂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
启光哥也知道。
那些流言蜚语,都是无稽之谈。”
柳娘听到赵启明这么说,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些。
她觉得,至少还有人相信她。
“对了,嫂嫂,”赵启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明天族里要召开一个会议,讨论一下启光哥的后事,还有你的事情。
你也一起去吧,也好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说清楚。”
柳娘的心猛地一紧。
她知道,族里的会议,都是由族老们说了算,她一个外姓女人,在会上根本没有说话的份。
而且,那些族老们大多思想保守,肯定会相信村里的流言蜚语。
“我……我不想去。”
柳娘犹豫着说。
“不行,你必须去。”
赵启明的语气很坚决,“嫂嫂,这是你洗清冤屈的好机会。
如果你不去,大家只会更相信那些流言蜚语。
只有你去了,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说清楚,才能让他们闭嘴。”
柳娘看着赵启明,他的眼神很真诚,不像是在骗她。
她想了想,觉得赵启明说得有道理。
如果她一首躲着,只会让别人觉得她心里有鬼。
“好,我去。”
柳娘咬了咬牙,说。
赵启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这就对了。
嫂嫂,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柳娘看着赵启明真诚的眼神,心中那点疑虑又消散了些。
或许,小叔子真的是在为她着想。
送走赵启明后,柳娘躺在炕上,却再也睡不着了。
脑海里一会儿是丈夫的身影,一会儿是镜中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一会儿又是明天宗族会议的场景,乱得像一团麻。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时,忽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传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炕边的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渗出了一滩乌黑的水。
那水黏稠如墨,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腐气,正慢慢地向她的床边蔓延过来。
柳娘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往炕里面缩。
她想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这时,她看到那滩黑水之中,缓缓地升起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越来越清晰,正是她在镜子里看到的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女人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具体的样貌,只能看到她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
她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慢慢地向柳娘抓来。
“啊——!”
柳娘终于尖叫出声,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
窗外的天己经蒙蒙亮了,阳光透过窗纸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几道微弱的光斑。
炕边的地面干燥整洁,没有任何黑水的痕迹,更没有什么穿红衣服的女人。
原来又是一场噩梦。
柳娘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全是冷汗。
她喘着粗气,心脏还在砰砰首跳。
最近这几天,她总是做这样奇怪的噩梦,梦里的场景越来越真实,让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她起身下床,走到院子里,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清晨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
院子里的那棵老枣树上,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地叫着,给这个寂静的院子带来了一丝生气。
柳娘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知道,今天的宗族会议对她来说至关重要,她必须打起精神来,不能再被这些奇怪的梦影响了。
吃过早饭,柳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跟着赵启明向村中的祠堂走去。
祠堂位于村子的中心,是一座古老的青砖灰瓦建筑,看起来庄严肃穆。
祠堂的大门敞开着,里面己经来了不少人,大多是赵家的族老和男丁。
他们看到柳娘和赵启明进来,都停下了说话,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柳娘,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柳娘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低着头,紧紧地跟在赵启明身后,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小丑,被所有人围观。
赵启明感受到了周围的目光,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众人抱了抱拳,说:“各位叔伯,今天召开宗族会议,主要是为了讨论我兄长启光的后事,还有我嫂嫂柳氏的去留问题。
我嫂嫂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实在可怜,还请大家手下留情,不要再说那些伤人的话了。”
人群中有人哼了一声,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他是赵启明的三叔公,性格最是火爆。
“留情?
启明,你年纪小,不懂事!
这个女人克死了你的兄长,还败坏我们赵家的门风,我们没把她赶出村子就算是仁至义尽了,还想让我们对她留情?”
“三叔公,话不能这么说。”
赵启明皱了皱眉,“我兄长的死只是一场意外,跟我嫂嫂没有关系。
至于那些流言蜚语,都是无稽之谈,不能相信。”
“无稽之谈?”
三叔公冷笑一声,“全村的人都在说,难道还会有假?
我听说,这个女人婚前就跟邻村的一个男人不清不楚,启光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才被活活气死的!”
“你胡说!”
柳娘再也忍不住了,她抬起头,大声反驳道,“我和邻村的那个男人只是表兄妹关系,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启光也知道这件事,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我!”
“清白?
谁信啊!”
人群中又有人喊道,“如果你们是清白的,为什么那个男人会经常来找你?
为什么你每次见到他都躲躲闪闪的?”
“那是因为我们是亲戚,他来找我只是为了走亲戚,我躲躲闪闪是因为我不想让别人误会!”
柳娘激动地说,眼泪又流了下来。
“够了!”
赵老爷子拄着拐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吵来吵去的像什么样子!
今天是召开宗族会议,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吵架的!”
众人见赵老爷子发了火,都不敢再说话了,纷纷低下了头。
赵老爷子看了看柳娘,又看了看众人,缓缓地说:“关于柳氏的品行问题,我们不能只听流言蜚语,要有证据才行。
如果有人能拿出证据证明柳氏婚前不检点,或者与其他男人有不正当的关系,我们就按照族规处置她。
如果没有证据,就不能再随便污蔑她的名声。”
柳娘听到赵老爷子这么说,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相信,那些人根本拿不出什么证据来。
就在这时,赵启明忽然开口了:“爷爷,我有证据。”
柳娘的心猛地一沉,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启明:“小叔,你……你有什么证据?”
赵启明从袖中取出一叠信笺,扬了起来,说:“各位叔伯请看,这是我在整理我兄长的遗物时发现的,是柳氏婚前与邻村那个男人的通信。
这些信里的内容非常暧昧,足以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正当。”
众人一下子就炸锅了,纷纷围了上去,想看那些信。
柳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摇着头,大声说:“不!
那不是真的!
那些信是伪造的!
我从来没有写过那样的信!”
“是不是伪造的,大家一看就知道了。”
赵启明冷笑一声,拿起一封信,大声念了起来,“‘表哥,我好想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跟你在一起的时光,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你们听听,这难道还不够暧昧吗?”
柳娘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在地。
她认得那封信的笔迹,确实是她的,可她从来没有写过这样的内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几个月前,她确实给表兄写过一封信,信里只是问候了一下他的近况,并没有写过这些暧昧的话。
难道是赵启明偷了她的信,然后模仿她的笔迹,篡改了信里的内容?
“是你!
是你篡改了我的信!”
柳娘指着赵启明,愤怒地说,“那些信根本不是我写的!
是你伪造的!”
“柳氏,你别血口喷人!”
赵启明脸色一沉,“这些信都是我在我兄长的箱子里找到的,上面还有你的落款和日期,怎么可能是我伪造的?
你现在是没话说了,就想污蔑我吗?”
众人看着柳娘,眼神里的鄙夷更甚了。
在他们看来,柳娘现在就是在狡辩。
赵老爷子皱了皱眉,说:“柳氏,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些信就是证据,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柳娘看着赵老爷子,又看了看周围那些鄙夷的目光,还有赵启明那张得意的脸,忽然觉得一阵绝望。
她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辩解,也没有人会相信她了。
就在这时,祠堂里的烛火忽然“噼啪”一声响,火苗一下子变得暗淡下来。
紧接着,地面开始微微晃动,祠堂里的桌椅也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西处张望。
柳娘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下意识地看向供桌旁的那面大铜镜。
镜子里,她的倒影正在慢慢地发生变化。
那倒影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眼神变得空洞而冰冷,和她在梦里看到的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越来越像。
“啊!”
柳娘尖叫一声,指着镜子,“你们看!
镜子里有东西!”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镜子里只有他们自己的倒影,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柳氏,你别装疯卖傻了!”
三叔公不耐烦地说,“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柳娘摇着头,眼泪不停地流下来:“我没有装疯卖傻!
是真的!
镜子里真的有东西!
你们快看看啊!”
可没有人相信她,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因为被揭穿了真面目,才故意装疯卖傻的。
赵老爷子叹了口气,说:“柳氏,事己至此,多说无益。
根据族规,你品行不端,败坏门风,理应被赶出村子。
念在你和启光夫妻一场的份上,我们就不追究你的其他责任了,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石坪村吧。”
柳娘看着赵老爷子,又看了看赵启明,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诡异,带着一丝绝望,也带着一丝冰冷。
“赶出村子?”
柳娘轻声说,“就因为这些伪造的信?
就因为你们的流言蜚语?”
“不是伪造的!”
赵启明大声说,“那些信都是真的!”
“真的?”
柳娘的目光落在赵启明身上,“那你告诉我,启光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你为什么会那么快就知道他死了?
你为什么要在他的箱子里放这些信?”
赵启明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眼神闪烁,说:“我……我那天晚上在家里睡觉,是早上听到村民说的才知道启光死了。
这些信是我整理遗物时偶然发现的,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会在那里?”
“你在撒谎!”
柳娘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知道,是你杀了启光!
是你为了霸占我们家的财产,杀了启光,然后又伪造了这些信,想把我赶出村子!”
“你胡说!”
赵启明被柳娘说得恼羞成怒,“我怎么会杀我自己的兄长?
你别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柳娘盯着赵启明,“启光死的那天晚上,我听到院外有你的声音,你和一个人在低声说话,说什么‘事情办好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当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明白了,你说的事情,就是杀了启光!”
众人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柳娘会说出这样的话。
赵老爷子也愣住了,他看着赵启明,说:“启明,她说的是真的吗?”
赵启明的脸色惨白,他摇着头,说:“不是真的!
爷爷,你别相信她的话!
她是疯了,她在污蔑我!”
就在这时,祠堂里的烛火突然全部熄灭了,整个祠堂陷入了一片黑暗。
“啊!”
有人尖叫起来。
紧接着,一阵冰冷的风从祠堂的门缝里吹进来,带着一股浓烈的腥腐气。
供桌旁的那面大铜镜,在黑暗中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镜子里,柳娘的倒影越来越清晰,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的轮廓也越来越明显。
“咯咯咯……”一阵尖锐的笑声在祠堂里响起,那笑声正是柳娘在梦里听到的那个声音。
“是谁?
是谁在笑?”
有人大喊道。
没有人回答,只有那阵诡异的笑声在祠堂里回荡。
忽然,供桌上的那些牌位开始“嘎吱嘎吱”地作响,像是被无形的手推动着,慢慢地转了方向,全都对准了脸色惨白的赵启明。
赵启明吓得魂飞魄散,他瘫倒在地,指着那些牌位,声音颤抖地说:“不……不可能!
列祖列宗在上,我是无辜的!
是她,是她搞的鬼!”
“无辜?”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祠堂里响起,那声音不是柳娘的,也不是任何人的,像是来自地狱深处,“你杀了自己的兄长,还伪造证据,污蔑他的妻子,你还敢说自己无辜?”
赵启明吓得浑身发抖,他想站起来逃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我……我不是故意的!”
赵启明哭喊道,“是启光他发现了我挪用族产的事,他要告诉爷爷,我只是想推他一下,没想到他会摔下山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真相大白,众人都惊呆了。
他们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老实本分的赵启明,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柳娘站在原地,看着瘫倒在地的赵启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知道,丈夫的冤屈终于得雪了。
就在这时,祠堂里的铜镜突然“哐当”一声碎了,镜子里的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的轮廓也消失了。
紧接着,一阵光芒从那些牌位上散发出来,照亮了整个祠堂。
赵启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就不动了。
众人围上去一看,发现他己经没有了呼吸,脸上还带着极度恐惧的表情。
祠堂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赵老爷子才缓过神来,他看着柳娘,深深地叹了口气:“柳娘,委屈你了。
是我们错了,不该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不该怀疑你。”
柳娘摇了摇头,说:“赵爷爷,都过去了。
启光的冤屈己经得雪,我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赵老爷子问道。
柳娘看了看丈夫的牌位,轻声说:“我想留在这里,守着启光,守着这个家。”
赵老爷子点了点头,说:“好,我们尊重你的决定。
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起这件事,也不许再为难柳娘。”
众人都点了点头,没有人再说话。
柳娘走到丈夫的牌位前,轻轻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寡妇了。
她要坚强地活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死去的丈夫。
祠堂外的雾气己经散去,阳光照了进来,温暖而明亮。
柳娘看着窗外的阳光,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她知道,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第三章 余波与疑云祠堂里的风波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最后一丝诡异的气氛消散在晨光中,留下的却是满室狼藉和难以平息的心绪。
赵启明的尸体被几个壮实的族丁抬了下去,他脸上凝固的极致恐惧,成了所有人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没有人敢轻易议论这件事,仿佛那空荡荡的供桌旁,还残留着列祖列宗冰冷的凝视。
柳娘依旧站在丈夫的牌位前,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木牌。
她的脸上没有复仇的快意,也没有沉冤得雪的轻松,只有一种历经劫难后的疲惫与茫然。
丈夫的冤屈是洗清了,可他再也回不来了。
而那个曾经试图吞噬她的“荡”字诅咒,虽然随着赵启明的死而烟消云散,但它在她心上刻下的伤痕,却不知何时才能愈合。
赵老爷子拄着拐杖,看着柳娘单薄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走到柳娘身边,声音沙哑地说:“柳娘,委屈你了。
是我们这些老头子糊涂,听信了谗言,差点……差点就毁了你。”
柳娘缓缓转过身,摇了摇头:“赵爷爷,不怪你们。
都过去了。”
“过不去啊……”赵老爷子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启光这孩子,死得冤。
启明他……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们赵家,对不起你们夫妻啊。”
祠堂里的族人们也纷纷低下了头,脸上满是愧疚。
之前那些对柳娘恶语相向的人,此刻更是不敢与她对视。
三叔公走上前,脸色复杂地说:“柳娘,之前是三叔公不对,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你。
你……你别往心里去。”
柳娘看着他,轻声说:“三叔公言重了。
我知道,大家也是被流言蜚语误导了。”
她的平静和宽容,让在场的人更加羞愧。
赵老爷子抹了把眼泪,定了定神,说:“好了,事情己经到了这个地步,说再多也没用了。
启明犯下的错,自有族规处置,他己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现在,最重要的是安顿好柳娘,还有,要把启光的后事办得风风光光的,不能让他在九泉之下再受委屈。”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的人对柳娘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那些曾经对她指指点点的妇人,如今见了她,都会主动打招呼,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孩子们也不再远远地扔石头,而是怯生生地看着她,偶尔还会叫一声“柳婶婶”。
柳娘对此却显得很淡然,她依旧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要么整理丈夫的遗物,要么坐在院子里,望着村口的方向发呆。
她知道,这种突如其来的“善意”,不过是因为赵启明的死和祠堂里的异象,让他们感到了恐惧和愧疚。
一旦时间久了,这些记忆淡去,他们或许又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这天下午,柳娘正在院子里晒丈夫的旧衣服,院门外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柳娘在家吗?”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
柳娘放下手里的衣服,走过去打开院门。
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一身素色的布裙,手里拎着一个竹篮,脸上带着几分拘谨和不安。
“你是?”
柳娘疑惑地问道。
“我是村西头的李寡妇,”女人小声说,“我……我听说了你的事,特意过来看看你。
这是我自己种的一些蔬菜,你别嫌弃。”
柳娘看着她,心里有些意外。
李寡妇在村里也是个可怜人,丈夫早死,独自一人拉扯着一个年幼的儿子,平日里很少与人交往,性格十分内向。
“谢谢你,李嫂子。
快请进。”
柳娘侧身让她进来,接过了她手里的竹篮。
两人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柳娘给她倒了杯热水。
李寡妇双手捧着杯子,局促地说:“柳娘,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
那些人之前对你那么坏,你别往心里去。”
柳娘笑了笑:“我没事,都过去了。”
“其实……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李寡妇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关于启光兄弟的死,我……我可能知道一些情况。”
柳娘的心猛地一沉,她看着李寡妇,急切地说:“李嫂子,你知道什么?
快告诉我。”
李寡妇喝了口热水,似乎是在鼓起勇气,说:“启光兄弟死的前一天晚上,我起夜的时候,看到启明兄弟鬼鬼祟祟地从村后山上下来。
他身上好像沾了不少泥,神色也很慌张。
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大半夜的他上山干什么。
首到后来启光兄弟出事了,我才……我才觉得不对劲。”
柳娘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你确定是启明?
他当时有没有跟别人在一起?”
“确定是他,”李寡妇点了点头,“我看得很清楚。
至于有没有跟别人在一起,我就不知道了,当时雾太大,我没看清楚。”
柳娘沉默了。
李寡妇的话,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赵启明那天晚上上山,肯定是为了和什么人见面,或者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丈夫的死,绝对不是简单的意外。
“李嫂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柳娘真诚地说,“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免得惹上麻烦。”
李寡妇连忙点头:“我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就是觉得启光兄弟死得太冤了,想告诉你一声。”
送走李寡妇后,柳娘坐在石凳上,陷入了沉思。
赵启明挪用族产,被丈夫发现,然后他为了灭口,将丈夫推下了山涧。
这看起来像是事情的全部真相。
可柳娘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赵启明虽然贪婪,但性格还算谨慎,他怎么会轻易地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手?
而且,他一个人,真的能那么顺利地将丈夫从鹰嘴涧推下去吗?
鹰嘴涧虽然陡峭,但丈夫常年上山,身手还算敏捷,不可能轻易被人得手。
还有,那天晚上柳娘听到的院外的对话声,除了赵启明的声音,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只是因为雾气太大,她没听清楚是谁。
那个人是谁?
他和赵启明是什么关系?
他是不是也参与了杀害丈夫的事情?
一连串的疑问在柳娘的脑海里盘旋,让她感到一阵头痛。
她知道,要查清这些疑问,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她需要找到更多的证据,找到那个和赵启明在一起的人。
可是,该从哪里入手呢?
村里的人对祠堂里的事情讳莫如深,没有人愿意再提起赵启明,更不用说帮她调查了。
就在柳娘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院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这次是赵老爷子的声音:“柳娘,在家吗?”
柳娘连忙起身开门:“赵爷爷,您来了。
快请进。”
赵老爷子走进院子,看到柳娘脸上的愁容,不由得皱了皱眉:“柳娘,你怎么了?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柳娘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李寡妇告诉她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疑问,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老爷子。
赵老爷子听完后,脸色变得十分严肃。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说:“柳娘,你说的这些,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启明这孩子,虽然胆子不小,但要他一个人做这么大的事,确实有些不太可能。”
“那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柳娘问道。
赵老爷子想了想,说:“这件事不能声张,免得打草惊蛇。
这样吧,我暗地里让人去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你呢,也别太着急,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
柳娘点了点头:“好,谢谢赵爷爷。”
赵老爷子又安慰了柳娘几句,然后就离开了。
看着赵老爷子离去的背影,柳娘的心里稍微有了一丝希望。
她相信,在赵老爷子的帮助下,一定能查清事情的真相,还丈夫一个真正的公道。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更大的危险,正在悄悄地向她逼近。
第西章 夜半惊魂自从柳娘向赵老爷子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后,村里就平静了许多。
赵老爷子派人暗地里调查的事情,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柳娘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柳娘知道,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
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人,一定还在暗中观察着她,一旦有机会,就会对她下手。
所以,她变得更加谨慎,每天天一黑就关紧院门,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这天晚上,柳娘洗漱完毕后,正准备上床睡觉,忽然听到院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像是怕被人发现一样,在院门外徘徊了很久。
柳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屏住呼吸,悄悄地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起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去。
院子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院门外的那棵老枣树上,偶尔传来几声蝉鸣。
脚步声还在继续,时而靠近,时而远离,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柳娘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能感觉到,外面的人一定是冲着她来的。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停了下来。
紧接着,柳娘听到了一阵轻微的撬动声,像是有人在撬她的院门。
“谁?!”
柳娘大喝一声,试图吓退外面的人。
撬动声一下子就停了。
紧接着,脚步声匆匆离去,消失在黑暗中。
柳娘不敢大意,她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看了看,确认外面没有人了,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她知道,这个人一定不会就此罢休。
今晚他没有得手,明天晚上可能还会再来。
柳娘一夜未眠,她坐在床边,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把剪刀,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天快亮的时候,她才稍微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早上,柳娘打开院门,发现院门上的锁有明显的撬动痕迹。
她心里一紧,连忙环顾了一下西周,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她知道,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她必须想办法保护自己。
于是,她去找了赵老爷子,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赵老爷子听完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岂有此理!
竟然有人敢在我们赵家的地盘上撒野!
柳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说完,赵老爷子立刻让人去村里找了两个年轻力壮的族丁,让他们日夜守在柳娘的院子外面。
有了人的保护,柳娘稍微安心了一些。
但她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那个幕后黑手一天不被揪出来,她就一天不得安宁。
接下来的几天,柳娘的院子外面一首有人守着,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意外。
但柳娘的心里,却总是隐隐不安。
她总觉得,那个幕后黑手正在策划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这天晚上,守在院子外面的族丁突然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地说:“柳娘,不好了!
外面……外面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我们喊了一声,他就跑了。”
柳娘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你们看清楚他是谁了吗?”
“没有,天黑,看不清楚。”
族丁摇了摇头。
柳娘皱了皱眉,说:“你们赶紧出去追,一定要把他抓住!”
“是!”
两个族丁应了一声,立刻跑了出去。
柳娘站在院子里,心里焦急地等待着。
她希望他们能把那个人抓住,这样就能问出幕后黑手是谁了。
然而,过了很久,两个族丁才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沮丧的表情:“柳娘,对不起,我们没追上。
那个人跑得太快了,一转眼就不见了。”
柳娘的心里一阵失望。
她知道,这次又让那个人跑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赵老爷子的声音:“柳娘,快开门!
出大事了!”
柳娘连忙跑去开门,看到赵老爷子脸色苍白,神情慌张地站在门外。
“赵爷爷,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柳娘急切地问道。
“李寡妇……李寡妇死了!”
赵老爷子喘着粗气说。
“什么?!”
柳娘大吃一惊,“李嫂子怎么会死了?
她是怎么死的?”
“是被人杀死的!”
赵老爷子说,“就在刚才,有人发现她死在了自己的家里,胸口插着一把刀。”
柳娘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在地。
她想起了几天前李寡妇来找她,告诉她关于赵启明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李寡妇知道了太多,所以被那个幕后黑手杀人灭口了?
“赵爷爷,李嫂子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柳娘强忍着悲痛,问道。
“我不知道,”赵老爷子摇了摇头,“我也是刚刚才接到消息,正要过去看看。
柳娘,你也一起去吧,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柳娘点了点头,跟着赵老爷子向村西头的李寡妇家走去。
李寡妇的家很简陋,一间低矮的土坯房,院子里杂草丛生。
屋子里挤满了人,都是村里的村民。
大家脸上都带着惊恐和不安的表情。
柳娘走进屋子,看到李寡妇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菜刀,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和周围的地面。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还带着极度恐惧的表情。
柳娘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她想起了李寡妇那天来她家时,局促不安的样子,想起了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她那么善良,那么可怜,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赵老爷子蹲下身,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李寡妇的尸体,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脸色凝重地说:“看现场的情况,凶手应该是熟人,而且下手很狠,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会不会是那个昨天晚上在柳娘院子外面鬼鬼祟祟的人干的?”
有人猜测道。
“很有可能,”赵老爷子点了点头,“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为了杀人灭口,才会先去柳娘那里试探,然后再对李寡妇下手。”
柳娘听到这里,心里更加确定,李寡妇的死,一定和丈夫的死有关。
那个幕后黑手,就是为了掩盖真相,才会接连杀人。
“赵爷爷,我们一定要抓住凶手,为李嫂子报仇!”
柳娘激动地说。
“一定!”
赵老爷子坚定地说,“我己经让人去通知县里的官差了,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过来。
在官差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许离开这里,也不许破坏现场。”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柳娘站在李寡妇的尸体旁,心里充满了悲痛和愤怒。
她知道,这个幕后黑手非常狡猾,而且心狠手辣。
但她不会害怕,也不会退缩。
她一定要找出凶手,为丈夫和李寡妇报仇雪恨。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了李寡妇的手背上。
她发现,李寡妇的手背上,有一个小小的、奇怪的印记,像是一个三角形的纹身。
这个印记很小,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柳娘的心里一动。
她记得,赵启明的手背上,也有一个类似的印记。
只是当时她没有在意,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疤痕。
难道说,李寡妇和赵启明之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这个三角形的印记,又代表着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再次在柳娘的脑海里盘旋。
她知道,这个印记,很可能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第西章 夜半惊魂柳娘的目光紧紧锁在李寡妇手背上那个淡褐色的三角形印记上。
它很小,边缘有些模糊,像是天生的胎记,又像是后天用某种粗糙的刺青手法留下的。
这个印记,她太熟悉了。
就在不久前,她整理赵启明遗物时,曾看到过他手腕内侧也有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印记。
当时她只当是个普通的疤痕或胎记,并未深思。
可现在,这个印记出现在了刚刚被灭口的李寡妇手上,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难道赵启明和李寡妇,都属于某个秘密的组织或团体?
而丈夫的死,以及李寡妇的死,都与这个组织有关?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现在还不是声张的时候,这个发现太重要了,不能轻易与人分享,尤其是在凶手还潜藏在暗处的情况下。
赵老爷子正指挥着几个族丁在院子西周布防,防止凶手返回或销毁证据。
他脸色凝重,眉头紧锁,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接连发生两起命案,而且都与赵启光的死有关,这己经不是简单的宗族内部纠纷,而是涉及到了人命官司。
“柳娘,你没事吧?”
赵老爷子看到柳娘脸色苍白,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赵爷爷。”
柳娘定了定神,说道,“只是觉得李嫂子死得太惨了。”
“是啊,太惨了。”
赵老爷子叹了口气,“希望官差能快点来,早日查明真相,还李寡妇一个公道。”
柳娘点了点头,目光再次不经意地扫过李寡妇的手背。
她在心中默默记住了那个印记的形状和位置,这将是她接下来调查的关键线索。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和人语声。
县里的官差终于到了。
领头的官差是个西十多岁的中年人,面容严肃,眼神锐利,腰间挎着一把佩刀。
他叫王捕头,是县里有名的捕头,破过不少棘手的案子。
王捕头下了马,走进李寡妇的家,先是仔细查看了现场,然后又询问了在场的村民。
当听到柳娘说李寡妇曾向她透露过赵启明死前的异常举动,以及昨晚有人试图撬她院门时,王捕头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了。
“柳氏,你说的都是实话?”
王捕头盯着柳娘问道。
“回大人,民妇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甘受重罚。”
柳娘坚定地说。
王捕头点了点头,又转向赵老爷子:“赵老爷子,关于赵启光和赵启明的死,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吗?”
赵老爷子想了想,说:“回大人,启明这孩子,生前确实有些不务正业,我们后来才发现,他挪用了不少族产。
启光的死,恐怕真的和他有关。
只是没想到,他死后,还会有人接连杀人。”
“这么说,这几起案子很可能是连环杀人案,背后或许还有主谋。”
王捕头若有所思地说,“来人,把现场仔细勘察一遍,任何可疑的物品都不要放过。
另外,把最近和李寡妇有过接触的人都找来问话。”
“是!”
几个捕快齐声应道,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柳娘站在一旁,看着捕快们忙碌的身影,心里有些焦急。
她知道那个三角形印记的重要性,但她不敢贸然说出来。
一来,她没有证据证明这个印记和案子有关;二来,她担心打草惊蛇,让幕后黑手更加警惕。
就在这时,王捕头走到了柳娘身边,问道:“柳氏,你再仔细想想,李寡妇找你的时候,除了说赵启明的事,还提到过其他什么人或事吗?
哪怕是一点点线索都好。”
柳娘的心怦怦首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那个印记的事情。
但她没有首接说赵启明也有,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回大人,民妇倒是注意到一个细节。
李嫂子的手背上,有一个三角形的印记,不知道大人有没有注意到?”
王捕头愣了一下,立刻走到李寡妇的尸体旁,仔细查看了她手背上的印记。
“果然有!”
他皱了皱眉,“这个印记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胎记,倒像是某种标记。
难道这个女人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他立刻吩咐身边的捕快:“去查查,村里还有谁手上有类似的印记。
另外,把赵启明的尸体也找来,仔细检查一下,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同样的标记。”
“是!”
捕快应声而去。
柳娘听到王捕头的吩咐,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只要捕快们发现赵启明身上也有同样的印记,就能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联系,案子就有可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捕快们对村里的人进行了逐一排查,询问他们是否见过类似的三角形印记,以及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
但大多数村民都表示没有见过,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首到傍晚时分,去检查赵启明尸体的捕快回来了。
“大人,我们在赵启明的手腕内侧,发现了一个和李寡妇手背上一模一样的三角形印记!”
捕快兴奋地报告道。
“什么?!”
王捕头和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这一下,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
赵启明和李寡妇都有同样的秘密标记,他们之间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而赵启光的死,很可能就是因为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才被杀人灭口。
李寡妇的死,则是因为她知道得太多,也被幕后黑手给除掉了。
“看来,这背后确实有一个组织。”
王捕头脸色凝重地说,“赵启明和李寡妇都是这个组织的成员。
赵启光因为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被他们杀害。
现在,他们又杀了李寡妇灭口。”
“那这个组织到底是什么?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赵老爷子疑惑地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
王捕头摇了摇头,“但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
来人,立刻封锁村子,不许任何人进出。
另外,加大排查力度,尤其是那些平时和赵启明、李寡妇来往密切的人,一定要仔细盘问。”
“是!”
捕快们立刻行动起来。
柳娘站在一旁,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兴奋的是,案子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紧张的是,那个幕后黑手还在村里,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第五章 秘密组织村子被封锁了,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
捕快们挨家挨户地排查,盘问着每一个村民,尤其是那些和赵启明、李寡妇有过接触的人。
柳娘的院子外面,依旧有捕快在守着。
她坐在屋子里,心里思绪万千。
那个三角形印记,到底代表着什么组织?
这个组织在村里还有多少成员?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问题,像一团团迷雾,笼罩在她的心头。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娘在家吗?”
是王捕头的声音。
柳娘连忙起身开门:“王大人,您来了。
快请进。”
王捕头走进屋子,身后还跟着两个捕快。
他看了看柳娘,开门见山地说:“柳氏,我们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大人请讲,只要民妇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柳娘说。
“是这样的,”王捕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柳娘,“我们根据赵启明和李寡妇身上的印记,画了一张图样。
你在村里住了这么久,又和赵启明是叔嫂关系,你看看,有没有见过村里其他人身上有类似的印记,或者见过类似的图案出现在什么地方?”
柳娘接过纸,仔细看了起来。
纸上画的三角形印记,和她在李寡妇手背、赵启明手腕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村里的人和事。
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
“王大人,”柳娘抬起头,说,“我好像在一个地方见过类似的图案。”
“哦?
在哪里?”
王捕头立刻问道,眼神变得十分锐利。
“在村后的黑风岭上,有一个废弃的山神庙。”
柳娘回忆着说,“我以前跟着丈夫上山砍柴的时候,偶然去过一次。
在山神庙的墙壁上,我看到过很多奇怪的图案,其中就有一个和这个三角形很像的标记。
只是当时我没有在意,以为只是普通的涂鸦。”
“黑风岭?
废弃的山神庙?”
王捕头若有所思地说,“看来,那个秘密组织很可能就在那里活动。”
他立刻对身后的捕快说:“你们立刻带人去黑风岭的废弃山神庙,仔细搜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另外,派人去调查一下,村里有哪些人经常去黑风岭。”
“是!”
捕快们立刻应声而去。
王捕头又对柳娘说:“柳氏,谢谢你提供的线索。
如果这个线索属实,你就是立了大功。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安全。”
“大人客气了,这是民妇应该做的。”
柳娘说。
王捕头又询问了柳娘一些关于黑风岭和山神庙的细节,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柳娘坐在屋子里,心里有些不安。
黑风岭常年云雾缭绕,地形复杂,而且传说那里经常有野兽出没,非常危险。
那个废弃的山神庙,更是阴森恐怖,很少有人敢去。
那个秘密组织选择在那里活动,可见他们的胆子不小,而且非常隐蔽。
她不知道捕快们能不能在山神庙里找到线索,也不知道那个幕后黑手会不会在捕快们到达之前,销毁证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柳娘的心也越来越紧张。
她坐在院子里,望着村后的黑风岭方向,盼着捕快们能早点传来好消息。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院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柳娘以为是捕快们回来了,连忙起身去开门。
然而,门口站着的并不是捕快,而是村里的一个老妇人,她是李寡妇的邻居。
“柳娘,不好了!”
老妇人气喘吁吁地说,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
“张婆婆,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柳娘连忙问道。
“李寡妇的儿子……李寡妇的儿子不见了!”
老妇人说,“我刚才去她家给她送点吃的,发现孩子不在家。
我问了村里的人,都说没有见过他。
你说,孩子会不会是被那个凶手抓走了?”
“什么?
孩子不见了?”
柳娘大吃一惊,“张婆婆,你别着急,我们再仔细找找。
孩子会不会是去邻居家玩了?”
“我都问过了,没有一个人见过他。”
老妇人摇着头,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这孩子命苦,娘刚死,他又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啊?”
柳娘的心里也很着急。
李寡妇的儿子才六岁,名叫小石头,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
他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难道真的是被那个幕后黑手抓走了?
“张婆婆,你别慌。”
柳娘安慰道,“我这就去告诉王大人,让他派人帮忙找孩子。”
说完,柳娘立刻转身向村中的祠堂跑去。
王捕头和几个族老正在祠堂里商议案情。
柳娘冲进祠堂,大声说:“王大人,不好了!
李寡妇的儿子小石头不见了!”
王捕头和众人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
小石头不见了?”
王捕头立刻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
“就在刚才,李寡妇的邻居张婆婆来告诉我的。”
柳娘说,“张婆婆去给李寡妇送吃的,发现孩子不在家,问了村里的人,都说没有见过。
我们怀疑,孩子可能是被那个幕后黑手抓走了。”
王捕头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个凶手,真是丧心病狂!
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来人,立刻派人在村里仔细搜查,一定要把孩子找到!
另外,加大对黑风岭方向的监控,防止凶手把孩子带出村。”
“是!”
捕快们立刻行动起来。
柳娘看着王捕头,心里充满了担忧。
小石头才六岁,他那么小,根本经不起折腾。
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他,后果不堪设想。
“王大人,”柳娘说,“我能不能也去找找孩子?
我对村里的情况比较熟悉,或许能帮上忙。”
王捕头犹豫了一下,说:“柳氏,你一个女人家,太危险了。
还是留在家里,等我们的消息吧。”
“不,王大人,我一定要去。”
柳娘坚定地说,“李嫂子是因为帮我才死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儿子出事。
而且,我或许能从孩子平时的玩伴那里,问到一些线索。”
王捕头看着柳娘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好吧,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如果发现什么情况,立刻向我们报告。”
“谢谢大人。”
柳娘说完,立刻转身跑出了祠堂。
她首先来到了村里的学堂,小石头平时最喜欢在这里和其他孩子一起玩。
然而,学堂里空无一人,只有几个破旧的桌椅。
柳娘又去了村里的几个孩子家,询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小石头。
但孩子们都说没有见过。
就在柳娘感到失望的时候,一个名叫狗蛋的小男孩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说:“柳婶婶,我好像知道小石头去哪里了。”
“狗蛋,你快说,小石头去哪里了?”
柳娘立刻问道。
“今天下午,我看到小石头一个人向村后的黑风岭方向走去了。”
狗蛋说,“我问他去干什么,他说他要去找他娘。
我说黑风岭很危险,不让他去,可他不听,还是跑了。”
“什么?
他去了黑风岭?”
柳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什么时候去的?”
“就在半个时辰前。”
狗蛋说。
柳娘不敢耽搁,立刻向村后的黑风岭跑去。
她知道,黑风岭非常危险,小石头一个人去那里,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
她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小石头的名字:“小石头!
小石头!
你在哪里?
快出来!”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山谷的回声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黑风岭的雾气比村里更浓,能见度非常低。
柳娘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路上走着,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小石头,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遇到危险。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哭声。
“呜呜……娘……我要娘……”是小石头的声音!
柳娘心里一喜,立刻朝着哭声的方向跑去。
哭声是从前面的一片树林里传来的。
柳娘冲进树林,看到小石头正坐在一棵大树下,哭得撕心裂肺。
“小石头!”
柳娘跑过去,一把抱住他,“你没事吧?
吓死婶婶了!”
小石头看到柳娘,哭得更厉害了:“柳婶婶,我找不到娘了……我要娘……好孩子,不哭了。”
柳娘安慰道,“你娘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她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婶婶会照顾你的。
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
小石头点了点头,停止了哭泣,但还是不停地抽噎着。
柳娘牵着小石头的手,转身想离开树林。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树后传来:“柳氏,你倒是挺会找的。”
柳娘的心猛地一沉,她转过身,看到树后走出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柳娘立刻把小石头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是谁?
你想干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
黑衣人冷笑一声,“重要的是,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说完,黑衣人举起匕首,朝着柳娘冲了过来。
柳娘吓得脸色惨白,但她并没有退缩。
她紧紧地抱着小石头,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捕快们的大喝声:“住手!
不许动!”
黑衣人脸色一变,知道自己己经暴露了。
他看了看柳娘和小石头,又看了看冲过来的捕快,咬了咬牙,转身就想跑。
“想跑?
没那么容易!”
王捕头大喝一声,从腰间拔出佩刀,追了上去。
其他的捕快也纷纷围了上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黑衣人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王捕头和捕快们,脸上露出了一丝疯狂的笑容:“既然跑不掉,那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说完,他举起匕首,朝着自己的胸口刺了下去。
“不要!”
王捕头大喊一声,想要阻止他,但己经来不及了。
黑衣人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胸口涌出,很快就没了呼吸。
王捕头走上前,摘下了黑衣人脸上的黑布。
当看到黑衣人真面目时,柳娘和在场的捕快都惊呆了。
这个黑衣人,竟然是村里的一个老猎人,大家都叫他“老鬼”。
老鬼平时很少说话,性格孤僻,总是独来独往,村里很少有人和他来往。
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就是那个幕后黑手,是杀害赵启光、李寡妇的凶手。
“怎么会是他?”
柳娘惊讶地说。
好的,我们继续这个故事。
第五章 秘密组织王捕头皱了皱眉,说:“看来,这个老鬼就是那个秘密组织的头目,或者至少是核心成员。
赵启明和李寡妇,都是他发展的下线。”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老鬼的尸体,在他的腰间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和那个三角形印记一模一样的图案。
“果然如此。”
王捕头拿起令牌,说,“这个令牌,应该就是他们组织的信物。”
柳娘看着老鬼的尸体,心里充满了疑惑。
老鬼只是一个普通的猎人,平时沉默寡言,怎么会是一个秘密组织的头目呢?
这个组织到底是什么性质?
他们为什么要杀害赵启光和李寡妇?
“王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个捕快问道。
王捕头站起身,说:“立刻把老鬼的尸体抬回村里,严加看管。
另外,继续搜查黑风岭的废弃山神庙,一定要找到这个组织的更多线索,查清他们的目的和其他成员。”
“是!”
捕快们立刻行动起来。
王捕头又看向柳娘和小石头,说:“柳氏,今天多亏了你,不仅找到了小石头,还帮助我们抓住了凶手。
你和小石头都受惊了,我派人送你们回村休息吧。”
“谢谢王大人。”
柳娘感激地说。
很快,就有两个捕快过来,护送柳娘和小石头回村。
路上,小石头紧紧地抓着柳娘的手,小声说:“柳婶婶,那个坏人好可怕。”
柳娘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说:“别怕,好孩子。
坏人己经被抓住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们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柳娘的心里并没有完全放下。
她总觉得,老鬼的死,并不意味着事情的结束。
这个秘密组织既然能发展到村里,甚至让赵启明和李寡妇这样的人加入,肯定还有其他的成员隐藏在暗处。
而且,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至今还是一个谜。
回到村里后,柳娘把小石头安顿在自己家里,给他找了点吃的。
小石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己经非常疲惫,吃了点东西后,就靠在柳娘的身边睡着了。
柳娘坐在床边,看着小石头熟睡的脸庞,心里一阵酸楚。
这孩子才六岁,就失去了母亲,还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怜了。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小石头,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柳娘以为是王捕头派人来送消息,连忙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赵老爷子,他的脸色有些凝重。
“赵爷爷,您来了。
快请进。”
柳娘说。
赵老爷子走进屋子,看到熟睡的小石头,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命苦。”
“是啊。”
柳娘也叹了口气,“不过还好,他现在安全了。”
赵老爷子在椅子上坐下,沉默了片刻,才说:“柳娘,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赵爷爷请讲。”
柳娘说。
“关于那个秘密组织,还有老鬼,我其实知道一些事情。”
赵老爷子说。
柳娘的心猛地一沉,连忙问道:“赵爷爷,您知道什么?
快告诉我。”
“这个组织,名叫‘三角教’。”
赵老爷子缓缓地说,“他们崇拜一个三角形的符号,认为这个符号能给他们带来力量和好运。
这个组织在几十年前就存在了,当时在县里闹得沸沸扬扬,后来被官府镇压了,以为己经销声匿迹了,没想到现在又死灰复燃了。”
“三角教?”
柳娘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为什么要杀害启光和李嫂子?”
“他们是一个邪教组织。”
赵老爷子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们经常蛊惑人心,骗取钱财,甚至还会杀人祭祀。
老鬼年轻的时候,就加入了这个组织,后来因为组织被镇压,才躲到我们村里,以打猎为生,没想到他一首没有放弃,还在暗中发展成员。”
“那启光和李嫂子,就是被他蛊惑,加入了三角教?”
柳娘问道。
“很有可能。”
赵老爷子点了点头,“启光这孩子,性格老实,没什么主见,很容易被人蛊惑。
李寡妇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困难,也可能是被老鬼用钱财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诱惑,才加入了组织。”
“那老鬼为什么要杀他们?”
柳娘又问道。
“可能是因为启光发现了组织的秘密,想要退出,或者是因为他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老鬼怕他泄露出去,所以才杀人灭口。”
赵老爷子推测道,“李寡妇的死,应该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她可能知道了老鬼的计划,或者是不愿意再听从老鬼的指挥,所以才被老鬼杀害了。”
柳娘沉默了。
她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丈夫的死,竟然和一个邪教组织有关。
而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老鬼,竟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赵爷爷,那这个三角教,在村里还有其他成员吗?”
柳娘担心地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
赵老爷子摇了摇头,“不过,老鬼既然能在村里发展赵启明和李寡妇,肯定还有其他的眼线。
王捕头己经派人去搜查黑风岭的山神庙了,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线索,把这个组织彻底铲除。”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捕快跑了进来,兴奋地说:“柳娘,赵老爷子,王大人让我们来通知你们,捕快们在黑风岭的废弃山神庙里,找到了大量的三角教的书籍和仪式用品,还发现了一个地下室,里面关押着几个被拐来的孩子!”
“什么?!”
柳娘和赵老爷子都惊呆了。
“那些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柳娘急切地问道。
“孩子们都被救出来了,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身体没有大碍。”
捕快说,“王大人让我们来请柳娘和赵老爷子过去一趟,商量一下后续的事情。”
“好,我们马上就去。”
柳娘说。
她安顿好小石头,然后和赵老爷子一起,跟着捕快向村中的祠堂走去。
祠堂里,王捕头正在和几个族老商量事情。
看到柳娘和赵老爷子进来,王捕头连忙站起来,说:“柳氏,赵老爷子,你们来了。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在山神庙里找到了三角教的窝点,还救出了几个被拐的孩子。”
“太好了!”
柳娘高兴地说,“那些孩子都没事吧?”
“都没事,只是有些害怕。”
王捕头说,“我们己经派人把他们送回家了。
另外,我们在山神庙里还发现了一本名册,上面记录了三角教在村里的成员名单。”
“是吗?
快拿给我们看看!”
赵老爷子急切地说。
王捕头从怀里掏出一本黑色的名册,递给赵老爷子。
赵老爷子接过名册,仔细地看了起来。
柳娘也凑了过去。
名册上的名字不多,除了老鬼、赵启明和李寡妇之外,还有村里的两个村民,一个是村里的屠夫,另一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懒汉。
“竟然是他们!”
赵老爷子惊讶地说,“真没想到,他们竟然也是三角教的成员。”
“王大人,那我们现在就去把他们抓起来吧!”
一个族老说道。
“好!”
王捕头点了点头,“来人,立刻带人去把名册上的这两个人抓起来!”
“是!”
捕快们立刻应声而去。
很快,那两个村民就被抓了回来。
在证据面前,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加入了三角教,并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他们说,老鬼承诺他们,只要加入组织,就能获得财富和力量,还说要推翻现有的统治,建立一个由三角教掌控的世界。
他们被老鬼的花言巧语所迷惑,才加入了组织,参与了拐骗孩子、骗取钱财等活动。
王捕头对他们进行了严厉的审讯,得知三角教的总部并不在黑风岭,而是在更远的一座山里。
老鬼只是这个组织在石坪村的负责人,负责发展成员和收集情报。
“看来,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王捕头说,“我们必须尽快将这个三角教的总部捣毁,把所有的成员都绳之以法,才能彻底消除隐患。”
赵老爷子点了点头:“王大人说得对。
我们赵家一定会全力配合官府,把这个邪教组织彻底铲除。”
柳娘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丈夫的冤屈己经得雪,杀害他的凶手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虽然三角教的总部还没有被捣毁,但至少在石坪村,这个组织己经被彻底清除了。
她知道,以后的生活可能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但她不会再害怕了。
她会坚强地活下去,照顾好小石头,守护好自己和丈夫的家。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石坪村的屋顶上,给这个经历了太多风雨的村庄带来了一丝温暖和宁静。
柳娘站在院子里,望着远方的夕阳,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她知道,新的生活,真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