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您真的不救我吗？”
他浑身是血，铁链穿透了琵琶骨，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
“我没有偷玄冰玉，更没有杀赵师兄！”
可宗主，我的师兄，已经举起了断罪的法剑。
剑光落下的一瞬间，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响彻整个刑台。
“师伯救我！”
“逆徒张翠山，盗我宗门至宝，残杀同门，罪无可赦！今日，我便清理门户，以正门风！”
宗主，也就是我的亲师兄张天衡，声音里裹着冰渣，回荡在昆仑之巅的刑台上。
台下，上千名弟子鸦雀无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惧和愤怒。
刑台中央，被两条粗壮的玄铁链穿透琵琶骨锁住的，是我的师侄，张翠山。
他曾是宗门最耀眼的天才，是我一手带大，视若己出的孩子。
可现在，他浑身浴血，长发凌乱地贴在惨白的脸上，那双曾经亮如星辰的眸子，此刻只剩下灰败和绝望。
“我没有……”他虚弱地辩解，声音被山顶的寒风吹得支离破碎，“我没有偷玄冰玉，更没有杀赵师兄……是圈套，这是一个圈套……”
“圈套？”张天衡冷笑一声，手中的“断罪”法剑嗡嗡作响，凛冽的剑气割得人脸颊生疼。“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在你房中搜出的玄冰玉是假的吗？赵平身上致命的剑伤，不是你的‘追风剑法’所致吗？”
张翠山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宗主座下的另一位长老，那个平日里总是对他赞不绝口，此刻却一脸痛心疾首的李牧长老。
“李师叔！你告诉我爹，告诉我师父！我去找你的时候，你明明说……”
“住口！”李牧长老霍然起身，指着张翠山，手都在发抖，“你这孽障！事到如今，还想攀诬于我？你深夜前来找我，说有要事相商，我见你神色慌张，已心生疑窦。谁知你竟是想拉我下水，帮你隐瞒罪证！张翠山，我真是看错了你！”
“不是的……不是的！”张翠山眼中最后的光也熄灭了，他疯狂地摇头，铁链哗啦作响，鲜血顺着锁骨汩汩流下，染红了身下的冰冷石台。
我坐在张天衡的左手边，作为宗门的执法长老，我的位置仅次于他。从头到尾，我一言不发，面沉如水。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翠山是我从山下捡回来的孤儿。那年冬天，大雪封山，我奉命下山办事，在破庙里发现了他。他才五岁，抱着早已僵硬的母亲，冻得嘴唇发紫，却一声不哭。
我问他叫什么，他不说。我给他吃的，他狼吞虎咽，吃完就对着我磕头。
我把他带回了青云宗，师兄看他资质不错，便收他为徒，赐名翠山。
可师兄事务繁忙，翠山几乎是我一手教养大的。我教他识字，教他练剑，看着他从一个瘦弱的小不点，长成了挺拔俊朗的少年。
他是我唯一的软肋，也是我最大的骄傲。
他怎么会杀人？怎么会偷盗宗门至宝？
我不信。
可所有的证据，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困在中央。
三天前，看守玄冰玉的弟子赵平被发现死在藏宝阁外，身上是翠山独门剑法“追风十三式”的剑伤。而本该供奉在阁楼顶层的玄冰玉，不翼而飞。
宗门上下立刻展开搜查，最后，在翠山房间的床下暗格里，找到了那块玄冰玉。
铁证如山。
师兄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将翠山拿下，废去修为，穿了琵琶骨，三日后问斩。
这三天，我无数次想去天牢看他，可我的身份是执法长老。在宗门律法和我个人情感之间，我必须选择前者。
我强迫自己冷静，一遍遍梳理案情，试图找出破绽。
可一切都太完美了，完美得就像一个精心编写好的剧本。
现在，剧本即将迎来落幕。
“时辰已到！”张天衡高高举起了断罪剑，剑身反射着刺目的日光，晃得我眼睛生疼。
“师伯……”张翠山忽然转过头，那双绝望的眼睛穿过人群，死死地锁住了我。
他的嘴唇翕动着，无声地喊着我的称呼。
我能读懂他的唇语。
他在问我：“师伯，您真的不救我吗？”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我能怎么救？我拿什么救？
我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行刑！”
张天衡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断罪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悍然斩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师伯救我——！”
一声凄厉的嘶吼，如同杜鹃泣血，响彻云霄。
我猛地睁开眼，看到张翠山的脸上，满是泪水和血污，那双眼睛里，是全然的信任，和最后的祈求。
他信我。
哪怕所有人都判了他***，他依然信我。
整个刑台，上千道目光，“唰”的一下，全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包括我师兄，张天衡。他的剑停在了半空中，离翠山的脖颈只有三寸，剑气已经割破了皮肤，渗出了一道血线。
他的眼神，比剑锋还要锐利。
“师弟，你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