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布满冷汗，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太阳穴。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某种冰冷的触感，就像是被枪口抵住的感觉。
窗外的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床头的闹钟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痕。
六点三十分，和往常一样的时间。
陈浮生长出一口气，伸手关掉了闹钟。
但当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时，突然愣住了。
他的手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陈浮生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睡衣——干净整洁，没有任何血迹。
可手上的血迹却真实得可怕，他甚至能闻到那股铁锈般的腥味。
浴室里，他打开水龙头，看着水流冲刷着手上的血迹。
那些血迹在水中晕开，像是一朵朵绽放的彼岸花。
陈浮生盯着自己的手，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他的血。
昨晚的梦境如潮水般涌来。
他记得自己站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手中握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对面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惊恐地看着他。
他能感受到自己扣动扳机时的***，能感受到子弹穿透对方头颅时的震颤。
那不是梦。
陈浮生猛地关上水龙头，双手撑在洗手台上。
镜子里倒映出他苍白的脸，那双眼睛里还残留着不属于他的冷酷。
他记得更多细节了。
那个房间的窗帘是深蓝色的，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画。
死者的西装口袋里别着一支万宝龙钢笔，在他倒下时，钢笔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最可怕的是，他记得开枪时的那种愉悦感。
那不是他的情绪，却真实地留在了他的记忆里。
陈浮生颤抖着打开手机，搜索最近的新闻。
当看到"知名企业家在家中遇害"的标题时，他的手指僵在了屏幕上。
新闻配图中，死者倒下的位置，正是他梦中的那个房间。
他跌坐在马桶盖上，感觉呼吸困难。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别人交换梦境，但以前最多就是体验一下别人的日常生活。
这次不一样，他卷入了一场谋杀。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陈浮生盯着那个号码，莫名觉得熟悉。
在梦中，他曾经用这个号码发过一条短信。
"昨晚的梦，很精彩吧？"短短七个字，让陈浮生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死死盯着屏幕，直到第二条消息跳出来："既然你看到了不该看的，那就只能请你去死了。
"陈浮生猛地站起来，冲向窗边。
楼下的街道上，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正抬头看向他的窗户。
在目光相接的瞬间，男人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
那是他自己的脸。
陈浮生跌跌撞撞地后退，撞翻了椅子。
他终于明白了，昨晚不是他和杀手交换了梦境，而是杀手故意找上了他。
现在，那个疯子不仅知道他的长相，还知道他的住址。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第三条消息："游戏开始。
"陈浮生抓起外套冲出家门，他知道自己必须弄清楚这一切。
但在那之前，他得先活下来。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听到楼梯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这个早晨，注定与往常不同。
陈浮生冲出电梯时，清晨的小区还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中。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敲在心脏上的重锤。
身后的安全通道里传来金属门被撞开的巨响。
他不敢回头，凭着记忆冲向自己的车位。
钥匙在手中颤抖，怎么也插不进锁孔。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甚至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声。
终于，车门打开了。
陈浮生几乎是摔进驾驶座的，他迅速锁上车门，发动引擎。
后视镜里，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拐角处冲了出来。
那人戴着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但陈浮生还是看到了那张脸——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车子猛地窜了出去。
后视镜里，那个身影站在原地，缓缓举起右手，比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陈浮生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死死握住方向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是早上七点，路上已经有了不少车辆。
只要混入车流，对方就很难找到他。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不敢接。
那个号码就像一条毒蛇，随时可能吐出致命的毒液。
车子驶上高架桥时，他终于稍微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头痛突然袭来。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仿佛有人在他的大脑里倒入了滚烫的沥青。
不，不要现在......陈浮生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他又要进入别人的梦境了。
在这种时候失去意识无异于***，但他根本无法抵抗这种力量。
视野逐渐模糊，他勉强将车停在应急车道上。
在完全陷入黑暗之前，他看到了后视镜中的自己。
那张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那不是他的表情。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豪华的办公室里。
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夜景，但他知道这依然是梦境。
这一次，他变成了一个女人。
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深红色的指甲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能感受到这具身体主人的情绪——愤怒、焦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文件，他低头看去，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一份暗杀名单，而他的名字赫然在列，排在第三个。
看来你也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陈浮生转身，看到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正靠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把蝴蝶刀。
你是谁？他听到自己用女人的声音问道。
男人轻笑一声，刀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我是你的噩梦，亲爱的。
不过现在，我更感兴趣的是这位不速之客。
他的目光穿透这具女性的身体，直视着陈浮生的灵魂，你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呢，陈浮生。
陈浮生想要后退，却发现这具身体不受控制。
女人优雅地吐出一个烟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
"男人突然逼近，刀尖抵住女人的下巴，"我能感觉到他就在这里。
告诉他，如果不想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最好乖乖来找我。
梦境开始崩塌，陈浮生感觉到自己在被抽离。
最后一刻，他听到男人说：我在老地方等他。
陈浮生在车里惊醒，浑身发抖。
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公司打来的。
但现在他顾不上这些，那个梦里的信息太重要了。
暗杀名单，老地方，还有那个女人......他打开手机地图，输入"天目星大厦"。
那是本市最高的建筑，也是刚才梦境中办公室所在的位置。
如果没猜错，那个女人就在那里工作。
但更让他在意的是那个老地方。
在杀手的记忆碎片里，似乎有一个经常碰面的地点。
那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在......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陈浮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陈先生，一个女声传来，"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关于你刚才看到的那份名单。
是梦里的那个女人。
陈浮生握紧手机，指节发白。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女人似乎在查看什么文件。
我知道你现在很困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你必须相信我。
你现在很危险，那个疯子......他不仅仅是个杀手。
你是谁？陈浮生压低声音问道。
停车场里回荡着脚步声，他不敢确定是不是幻觉。
林雨晴，天目星集团安全主管。
她停顿了一下，也是那份名单的制定者之一。
陈浮生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记得在梦里看到的那份名单，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三位，前面还有两个被划掉的名字。
为什么要杀我？不是要杀你，是要保护你。
"林雨晴的声音突然急促起来，"听着，你现在必须立刻离开那辆车。
他有追踪器......话音未落，一声巨响从车底传来。
陈浮生感觉整个车身都震动了一下，接着闻到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他几乎是本能地推开车门滚了出去。
下一秒，一道火光从车底窜起，热浪将他掀翻在地。
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碎玻璃像雨点一样砸在他身上。
陈浮生趴在地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远处传来警笛声，但他知道等不到警察来了。
浓烟中，一个身影正在靠近。
真是可惜，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本来想和你多玩一会儿的。
陈浮生挣扎着爬起来，看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正站在火光中。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遥控器，脸上带着病态的笑容。
为什么要这么做？"陈浮生咳嗽着问道，"你明明可以......可以什么？"男人突然暴怒，"可以继续当你的影子？当那个永远活在黑暗里的可怜虫？"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你知道被全世界遗忘是什么感觉吗？陈浮生愣住了。
在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情绪波动——孤独、愤怒，还有深深的绝望。
这不是他的情绪，而是来自对方的。
男人突然捂住头，表情扭曲：该死，又来了......陈浮生意识到这是机会。
他强忍着疼痛站起来，朝着安全通道跑去。
身后传来男人的怒吼，但他不敢回头。
通道里漆黑一片，陈浮生摸索着墙壁前进。
他的手机在爆炸中丢失了，现在只能凭感觉找路。
突然，他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
这边。
是林雨晴的声音。
陈浮生循声跑去，看到一道微弱的手机光亮。
借着光，他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和梦里一模一样，只是此刻她的脸上多了几分焦急。
快，跟我来。
她拉着陈浮生拐进一条隐蔽的通道。
墙上的应急灯发出幽幽的绿光，照亮了前方复杂的管道系统。
这里是天目星大厦的地下维护通道，林雨晴一边快步前进一边解释，可以直接通到我的办公室。
"那个男人......陈浮生喘着气问，"他到底是谁？林雨晴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是你的镜像，一个失败的实验品。
实验？梦境交换不是自然现象，"她的声音里带着愧疚，"是天目星集团的实验项目。
我们试图通过梦境连接来治疗精神疾病，但出现了意外......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直视陈浮生：你的镜像在实验中产生了自我意识，他想要取代你，成为真正的陈浮生。
陈浮生感觉一阵眩晕。
他想起了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实验室、手术台、刺眼的白光。
所以那些梦......不是随机的，林雨晴接过话，"是他故意制造的连接。
他想要你的记忆，你的生活，你的一切。
通道尽头出现一扇金属门。
林雨晴输入密码，门后是一间布满监控屏幕的房间。
屏幕上显示着大厦各个角落的画面，其中一个画面让陈浮生瞳孔收缩——他的镜像正站在电梯里，对着摄像头露出诡异的微笑。
他来了。
林雨晴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们必须在他找到我们之前......话音未落，整个房间突然陷入黑暗。
应急照明系统启动，投下血红色的光芒。
陈浮生听到门外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门板。
找到你了......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我的本体。
陈浮生和林雨晴对视一眼，迅速躲到一张办公桌后面。
门外的刮擦声越来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