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是午夜时分,雪还在下,一间茅舍却灯火通明,摇曳的火光透过窗户,映衬出两道影子。
风刚刚停息,屋上的茅草被吹落了少许,如今皑皑白雪覆盖而上,让这茅舍多了几分沧桑。
茅舍中,隐隐传出了男人焦急的声音。
“娘子,坚持住,我这就去喊陈妈!”
虽是寒冬腊月,但男人沧桑的脸上,己布满了汗水。
“相....相公,己经这么晚了,外面....下这么大的雪,你去哪里找陈妈啊,啊......”女人脸色苍白,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在说话,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而下,身体撕裂带来的疼痛,让女人喊出了声。
“不行,娘子,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很快就回来。”
男人说完,连忙套上斗笠,举起火把就往外跑去,一深一浅的在雪地上疾驰。
“相公!”
女人望着远去的丈夫,挺着肚子向着男人招手,身体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寸步难移,只能轻声的呼喊着。
夜,雪越下越大,男人双腿一半截埋进雪里,顾不上刺骨的寒意,男人一深一浅的赶往镇上的一户人家。
“娘子,等着我!”
男人喃喃的道,单薄的衣裳却终究难抵寒夜的侵袭,身上的斗笠己被染白,男人的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
不知走了多久,男人望着不远处的一户人家,欣喜之色映于脸庞,但双腿却怎么都无法动弹了,过长时间的雪地里行走,男人的双腿己经被冻的失去知觉。
“娘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男人泪如雨下,但彻骨的寒意似要吞没他,他双眼逐渐模糊,一阵眩晕感袭来,一头栽进了雪地里。
大雪还在飘着,很快将男人的身体和脚印覆盖,万籁俱寂,火把上微弱的火光,也在男人倒下时熄灭了。
万籁俱寂,只剩漫天飞舞的雪花。
半个时辰悄然而逝,一头雪貂在雪地里穿梭,突然在一处雪地停下。
它嗅了嗅这一片雪地,似嗅到了食物的味道,随后开始用前蹄奋力的往下挖,一节手指出现在了这个雪坑中。
雪貂上前嗅了嗅,用舌头舔舐着这节手指,随后一口咬了下去。
但这一咬,雪貂嗷的一声,连忙将手指吐了出来,因为这个东西对它来说,实在太难吃了,它难以下咽,随后它换了个地方,继续用前蹄挖着,一个男人的脑袋也被他挖了出来。
“娘子,你不是?”
男人此时睁开了眼,却见自己的妻子抱着一个半大孩童,坐在自家茅舍旁边,挥手冲他笑着。
“相公,你磨蹭啥呢,快过来。”
女人朝他笑盈盈的喊道。
男人摇了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尚存的意识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突然,男人感觉自己的手指吃痛,那一瞬间的温暖荡然无存,随即侵袭而来的,是无尽的寒意。
意识渐渐回归,手指上的血己被冻住,突然,男人似想起什么,艰难的睁开了眼,心脏剧烈的跳动声袭来,那一瞬间,男人挣扎着从雪地里爬了起来,一步一踉跄的往前走去。
“娘子,等着我!”
男人心底里的意念在回响,支撑着他全力走到这户人家的门前,随后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叩响了这户人家的门。
“汪!
汪!
汪汪汪!”
一阵急促的狗吠之声传来,男人随即紧闭双眼,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倒在了门前。
狗吠了大概半刻钟,屋里不多时便亮起了火光,一个略微显胖的中年的女人,骂骂咧咧的自屋内走出,打了个哈欠。
“谁啊大半夜的,真是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女人拉开大门,却见男人蜷缩在门前,嘴里似乎还在呢喃。
“救救,救救我娘子......”“连升!
哎呦我滴妈,这是咋了?”
女人看清了门前之人,惊呼出声。
“当家的,快来,出大事了!”
女人立即往门内呼喊。
屋内一阵窸窸窣窣,不多时,另一个中年男人慌忙的穿衣起身,来到门前。
“连升?
快,孩儿他娘,搭把手把他抬进去!”
中年男人招呼着,一男一女将男人抬进了屋内的暖炕上。
“救救,救救我娘子......”男人还在呢喃。
男人本名叫李连升,是青峰镇李家村的一户普通人家。
“连升,你说啥,娘子?”
中年男人凑到李连生跟前,微弱的声音很难听得清。
“当家的,我记得连升他媳妇儿之前怀孕了,这算算日子?
糟了,该不是要生了?”
女人仔细一琢磨,瞬间得出了结论,“不然这大雪天的,他来我们这里,那肯定没错了。”
“孩儿他娘,你说得对,肯定是这样,你快准备准备,一定要快啊!
叫上隔壁的王婆子。”
男人也略显焦急。
“好,好,我这就去,你看着连升。”
女人应付了一声,穿好衣服便急匆匆出了门。
“王婆子,快起来,连升媳妇儿要生了!”
女人对着隔壁院子里大喊,不一会儿,屋里亮起了灯火,一位老妈妈走了出来。
“陈妈,我虽然年纪大,但也不聋,听得到,不用喊这么大声,快些走吧。”
王婆子道。
陈妈回到家中,将雪橇布置好,三条狗兴奋的汪汪汪的叫着,两个女人穿戴好便坐了上去,驱使着赶往李连生家中。
片刻后,两人便看到了榻上挺着肚子、脸色苍白的女人。
“月兰,你挺住,我们现在就帮你接生。”
王婆子说完,将屋里的柴火烧起,转头对陈妈说道,“陈妈,你烧点热水,用热毛巾帮她擦身子,她身子太虚了,天又冷,我担心她挺不过去。”
“哎。”
陈妈应了一声,慌忙去准备。
两个时辰后,天空中突然雷声大作,雪瞬间停息,闷雷响彻了夜空,在那雷光之中,似有飞龙腾跃,似有鬼魅张牙,一点星光穿过云层,对着茅屋急速而下,没入女子的胎腹中,这变故,来得快,也去得快,似未曾发生。
一声啼哭,打破了夜的寂静。
茅屋内三个女人,全都大汗淋漓,却掩不住的喜悦。
榻上小被子裹起的婴儿,正紧闭双眼,沉沉的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