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西年七月五日,天刚擦黑,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沙河村的村民们端着饭碗,三三两两地蹲在老槐树下,边扒拉碗里的稀饭边议论着张家那个“害人精”张知阮。
“听说了吗?
阮丫头今天又跳河了!”
“可不是嘛,还是被陆同志从河里捞上来的!”
“啧啧,这阮丫头为了抢妹妹的对象,真是啥事都干得出来...”槐树下顿时响起一片啧啧声,夹杂着碗筷碰撞的声响,在渐暗的天色中织成一张流言的网。
而此时,张家土坯房内,气氛比屋外还要凝重几分。
“小陆啊,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救阮丫头。”
蹲在一旁抽旱烟的张爹一脸为难,皱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深了,“但是当时河边围了那么多人,人人都说你亲阮丫头的嘴了。
其中还有阮丫头的几个高中同学。
到时候你回北平了,阮丫头怎么弄?
她以后还要怎么嫁人啊?”
陆展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站姿如松,与这间脱了皮的黄土胚房格格不入。
他眉头微蹙,声音沉稳:“叔叔,这些都是部队教的医学知识,是在渡气,按压心脏复苏。
当时送到医院,医生也会这样做。
我是为了救人,张知阮同志,我是不会娶的。”
张母没上过一天学,是典型的农村妇女,一听这话立刻拍着腿哭起来:“韵丫头考上了中专,毕业后就分配工作,不愁找对象。
但是阮丫头出了这事,很快就会传到学校里,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和一个被人亲过摸过的姑娘,你说是你,你会怎么选?
你这分明是要逼死我们阮丫头啊!”
“这还不是阮丫头自己作的!”
张爹的弟弟张老三忍不住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小陆同志父亲念在当初大哥救他的恩情,把一个军官儿子介绍给咱们家做对象,是阮丫头自己嫌弃人家年纪大,还有个七岁的孩子。
后来韵丫头和陆同志写信相亲了,又看陆同志长得俊,当团长每月有将近两百的工资,又哭着闹着要抢回去。”
“三弟,敢情被亲被摸的不是你女儿!”
张母猛地抬头,眼睛通红,“村里的流言蜚语能逼死我们,阮丫头要是以后嫁不出去,我那三个儿子还能娶到媳妇吗?”
她转身抓住陆展的手臂,几乎是哀求道:“小陆同志,不是我们非要逼你娶阮丫头,农村比不了首都,这女人没了清白就是天大的事。
你说你要是不娶,再把韵丫头娶回去了,我们的脊梁骨都得被戳着骂。”
陆展紧绷着下颚,眼神坚定:“我的相亲对象是清韵同志。
张知阮同志也是上到了高中,那她以后的结婚对象也肯定是个文化人,不会在意这些的。”
就在争吵声越来越大时,里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张知阮扶着门框站在那儿,脸色还有些苍白。
她刚刚接收完原身的记忆,知道自己穿进了昨晚熬夜看完的那本《八零年代:清韵的幸福生活》里,成了那个与她同名同姓、下场凄惨的恶毒女配。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张母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跑过去摸她的额头:“要死了,你不躺着起来干啥?
是不是烧糊涂了?”
张知阮轻轻推开母亲的手,目光落在陆展身上。
他确实长得极好,鼻梁高挺,双眸深邃,五官轮廓立体而俊美,一身军装更衬得他身姿挺拔。
难怪原身一见就丢了魂,不惜一切代价要得到他。
“娘,陆同志说的没错,他是为了救我,不存在占我便宜。”
她声音还有些虚弱,但语气坚定,“我不用他娶我。”
一屋子的人全都惊愕地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张母更是急得首跺脚:“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
你不嫁给他,你以后还怎么活啊?
你闹了这么多天,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张知阮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转变太过突然,但这是她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陆同志,谢谢你救了我。”
她看向陆展,语气平静,“这些医疗常识我是懂的。
只是我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出了这样的事,原来的学校应该不能去了,同学们肯定会在背后议论我的。”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提出自己的想法:“你看能不能跟陆叔叔说一下,我想去北平念完高中。”
屋内一片寂静,连张母都停止了哭泣,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
陆展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张知阮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审视着面前的女孩,她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亮,与之前那个蛮横无理的张知阮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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