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红色和浓郁的酒气混在一起，钻进我的鼻腔。
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贴着大红喜字的梳妆台。
我身上穿着繁复的龙凤褂，沉甸甸的，压得我喘不过气。
这不是地狱。
这是我和陆景明的新婚之夜。
我重生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陆景明踉跄着走进来，满脸通红，西装外套被随意地搭在手臂上。他看到坐在床边的我，眼神里没有新婚的喜悦，只有一丝不耐烦。
“总算把那帮老家伙应付走了。”他扯了扯领带，含糊不清地说，“栀瑶她就是太善良，还劝我少喝点，她哪知道，为了娶你，我们家付出了多少。”
白栀瑶。
我的好闺蜜。
他一步步走近，属于另一个女人的香水味扑面而来，甜得发腻。
我的身体在发抖。
就是这个味道，就是这句话，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上一世的我，听到他嘴里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心如刀割，却还傻傻地为他开脱，以为他只是喝醉了。
我为他端来醒酒汤，他却一把挥开，滚烫的汤水洒了我一手，烫起一片燎泡。
他说：“云筝，你别装了，你这种女人能嫁进我们陆家，是你的福气。除了你爸那点家底，你还有什么？”
后来，我信了他的鬼话。
我掏空了娘家的一切去填补他所谓的“事业”，最后云家破产，父亲气急攻心跳楼，母亲精神失常。而他，搂着白栀瑶，坐拥我云家的一切，冷眼看着我被送进精神病院。
他们说，我疯了。
没错，我是疯了，被他们这对狗男女逼疯的。
现在，我又回到了这个起点。
陆景明没有察觉我的异常，他已经走到了床边，身体径直朝我压了过来，嘴里还在念叨：“快点，生个儿子稳固地位，你爸那边的资源也就彻底是我的了。”
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我的衣领。
那只碰过白栀瑶的手。
我觉得恶心。
下一秒，我抬起腿，用尽全身的力气，穿着绣鞋的脚狠狠踹在了他的胸口。
“砰！”
陆景明毫无防备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酒意都醒了大半。
他捂着胸口，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云筝，***疯了？”
我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陆景明，上辈子我为你掏心掏肺，这辈子，你连脏了我的地板都不配！”
我的声音很冷，冷得不像我自己。
他愣住了，似乎没听懂我在说什么胡话。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拉开房门。
门外，走廊的灯光雪亮，一些宾客和陆家的亲戚还没走完，正三三两两地交谈着。
我的出现，让走廊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穿着龙凤褂的新娘，在新婚之夜，独自一人，神情冰冷地走出婚房。
这画面，太过诡异。
陆景明也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追出来，想拉住我。“云筝，你发什么疯！快给我回来！”
我甩开他的手，目光扫过在场所有惊愕的脸。
陆家的长辈，陆景明的父母，还有那些看热闹的宾客。
最后，我的视线定格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
那里停着一架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身形清瘦，面容苍白，一身黑色的西装衬得他更加落寞。他就那么安静地待在那里，仿佛一个被世界遗忘的看客，与这里的热闹格格不入。
陆停舟。
陆景明的大哥，陆家真正的继承人。
曾经的海城天之骄子，一场车祸后，双腿残疾，成了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废人”。
上一世，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这场属于他弟弟的婚礼。
我记得，在我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前一天，他曾坐着轮椅来见过我。
他隔着铁门，轻声对我说：“如果当初你有别的选择，会不会不一样？”
那时候，我已经神志不清，听不懂他的话。
现在，我懂了。
我提着裙摆，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那片阴影。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为我奏响命运的战歌。
我走到他的轮椅前，停下。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第一次映出了我的身影。他的眼神很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带着一丝探究。
我俯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开口。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陆大舍，陆景明我不要了，你敢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