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港的晨雾还未散尽,咸湿的海风裹着机油味钻进鼻腔。
王也抱臂靠在集装箱的阴影里,看着那个浅蓝色的身影溜溜达达地从雾里走来——诸葛青今天换了件宽松的针织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度假式查案”的闲适。
“王道长,等急了吧?”
诸葛青笑眯眯地凑近,手里还晃着杯没喝完的豆浆,“早点摊子排队的人真多,给你也带了杯,加糖的。”
王也没接,目光落在他毫无防备的脖颈上——脖颈被诸葛青衣领遮得严实。
他首接切入正题,“公司说这批分化剂可能混了全性改良的配方。”
“扫了两眼。”
诸葛青吸完最后一口豆浆,纸杯精准抛进五米外的垃圾桶,“不过比起资料,我发现个更有趣的事——”他忽然用扇尖指向百米外的吊机,“那玩意儿从刚才开始转了三次方向,每次都在我们看货轮的时候停一下。”
王也眉心微动。
这吊机的异常连他都没立刻察觉,诸葛青却一边吃早点一边注意到了。
他收敛心神,果然捕捉到吊机驾驶舱里一闪而过的炁劲波动。
“看来有人比公司还关心咱们啊。”
诸葛青的扇子“唰”地展开,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弯着的狐狸眼,“王道长,你说他们是冲你来的,还是冲我来的?”
“冲麻烦来的。”
王也转身往货轮方向走,道袍下摆扫过地面,“待会跟紧点,装得像普通调查员。”
诸葛青三两步追上,与他并肩而行:“怎么才算‘像’?
要不要我挽着你胳膊,我俩装作办公室恋爱小情侣?”
他说话时故意压低声音,尾音却带着钩子似的挠人。
王也脚步一顿:“……正常走路就行。”
“好嘞~”诸葛青从善如流,下一秒却突然伸手拽住王也手腕往侧面一闪!
几乎同时,头顶集装箱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半截断裂的钢缆砸在两人刚才站的位置。
王也猛地抬头,只见吊机驾驶舱窗后黑影一闪而逝。
他颈后腺体微微发烫——这是Alpha被挑衅时的本能反应,但更让他心惊的是诸葛青的反应速度。
刚才那一下躲避,绝非一般人能有的身手。
“吓死我了!”
诸葛青拍着胸口,语气夸张,手却稳得很快松开王也,“这算工伤吧?
公司给赔精神损失费吗?”
王也盯着他看似惊惶实则滴水不漏的表情,突然问:“你练过听风吟?”
武侯派的听风吟能捕捉万物呼吸,修炼到极致可预判危机。
但这类功法极耗心神,通常只有家族核心子弟能掌握。
诸葛青扇子摇得更欢:“王道长好眼光!
不过我这种半吊子,也就听听风声雨声,比不上您一招风后奇门算尽天机。”
他西两拨千斤地把话题甩回来,还顺手捧了王也一把。
王也懒得跟他打机锋,抬脚继续往前走。
诸葛青跟在后面哼起不成调的小曲,哼到一半突然问:“说起来,你易感期是不是快到了?”
“……怎么?”
“别紧张嘛。”
诸葛青用扇子轻轻戳他后背,“我就是闻到你信息素有点燥——当然啦,我个Beta也闻不真切,就是提醒你收着点,万一船上藏着Omega呢?”
王也下意识收紧信息素。
他这两日确实觉得心烦气躁,原本归因于那个离谱的“红鸾星动”卦象,此刻被诸葛青点破,才惊觉可能是易感期前兆。
可诸葛青这个Beta,照理来说不该对信息素这么敏感,又怎么能察觉到信息素的细微变化?
他忍不住侧目,却见诸葛青正蹲在地上系鞋带,嘴里还嘟囔:“这鞋带怎么老开……王道長,你们武当山有没有什么打结的法术?
教教我呗?”
——完全是一副不着调的模样。
王也把疑虑压回心底,或许只是巧合。
两人登上“远星号”货轮时,船员己经列队等候。
船长是个满脸横肉的Alpha,信息素带着浓重的烟草味,开口时故意释放压迫感:“两位领导,我们这船手续齐全,到底要查什么?”
诸葛青抢在王也前面开口,笑嘻嘻地递烟:“例行公事,您多包涵!
主要是最近有帮孙子用货轮夹带违禁品,我们就是走个过场——”他说话时指尖在烟盒上轻敲三下,王也认出这是公司暗号:“货舱第三层有异常能量反应。”
王也配合地放出些许Alpha威压,声音冷淡:“耽误各位时间,查完就走。”
船长被他的信息素激得后退半步,脸色变了几变,终究没阻拦。
货舱三层堆满印着化工标志的金属桶。
诸葛青一进去就皱鼻子:“这味儿冲的……王道长,你左我右?”
王也点头,凝炁于指尖准备布阵。
刚要动作,诸葛青突然“哎呀”一声,整个人往桶堆倒去!
王也下意识伸手揽住他腰,却见这人趁机把一张符纸拍在桶后缝隙里,转头就泪眼汪汪:“脚滑了!
这船板怎么还漏油啊……”——分明是故意制造动静掩盖贴符的动作。
王也松开手,看着诸葛青上下检查油渍的侧影。
阳光从舱门缝隙漏进来,照得他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阴影。
那一刻王也忽然觉得,这人像裹在迷雾里的灯,你以为看清了光,伸手却只碰到冰凉的玻璃罩子。
“王道长?”
诸葛青回头看他,眼睛在昏暗货舱里亮得惊人,“发什么呆呢?
是不是被我迷倒了?”
王也转身走向货箱,淡淡抛下一句:“你鞋带又散了。”
诸葛青低头一看,还真散了。
他蹲下身慢条斯理地系带子,嘴角却无声勾起。
而王也的手刚刚按在一个金属桶上——桶壁传来的细微震动,让他想起武当山雨前撞钟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