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永远是陆知珩的专属角落。
他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信号与系统》，笔尖悬在草稿纸上却没动，视线落在电脑右下角——那里缩着一个小小的首播窗口，浅棕色卷发的“念念”正对着镜头展示刚收到的粉丝礼物，指尖捏着一枚星星形状的发夹，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屏幕里的声音被调至最低，只有凑近才能听见细碎的软语，陆知珩却能精准捕捉到每一个字。
他记得苏念昨天在宿舍里对着课本叹气，说“信号与系统比线性代数还难”，也记得苏念每次焦虑时会无意识摩挲袖口——就像现在，“念念”说着话，手指还在轻轻蹭着蕾丝裙摆的边缘。
鼠标轻轻点了下窗口，画面放大了些。
陆知珩的目光落在“念念”身后的窗帘上，那是宿舍里常见的米白色款式，他上周帮苏念挂新窗帘时，还特意调整过褶皱的弧度。
此刻窗帘严丝合缝，却藏不住属于苏念的细节——比如窗帘缝隙里露出来的一小截灰色卫衣袖子，正是苏念早上穿的那件。
“叮”的一声，首播界面弹出新的互动消息。
陆知珩回神，看到“念念”正对着镜头发愁：“刚才有宝宝问我怎么记英语单词，其实我也不太擅长……上次背了半页，第二天就全忘了。”
他指尖在键盘上敲动，依旧用那个简单的“L”ID，发了条弹幕：“可以用联想记忆法，比如把单词和场景绑定，记起来会快些。”
发送后，他又觉得不够具体，点开评论区，敲了几个例子——都是苏念昨天在宿舍里抱怨记不住的那几个长单词。
屏幕里的“念念”看到弹幕，眼睛亮了亮：“哇，L老师好厉害！
这个方法我试试！”
说着，还对着镜头比了个小小的心。
陆知珩的耳尖悄悄发烫，连忙把视线移回面前的课本，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草稿纸上无意识画了个小小的星星——和刚才“念念”手里的发夹一模一样。
他第一次注意到苏念的秘密，是开学第一周。
那天他提前回宿舍，看到苏念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轻轻的说话声。
他本想敲门，却看见苏念正对着镜子调整假发，浅棕色的卷发垂在肩上，和平时那个裹着宽大卫衣、总是低着头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一刻，陆知珩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没敢打扰，悄悄退了出去，却忍不住开始留意苏念——留意他每次锁门时紧张的背影，留意他垃圾桶里偶尔出现的假发包装纸，留意他焦虑时攥着衣角的手。
后来他顺着苏念首播时偶尔提到的细节，比如宿舍楼下的那棵老槐树、阳台养的多肉，才找到这个首播间。
一开始只是想多了解苏念，可看着看着，就成了习惯。
看着“念念”在屏幕上笑着和观众互动，看着他分享小裙子，看着他偶尔露出的、在现实里很少见的轻松模样，陆知珩心里的喜欢，也一点点漫了出来——他喜欢的从来不是屏幕里那个穿着女装的“念念”，而是那个会为了难题发愁、会偷偷藏起小秘密、偶尔露出柔软的苏念。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把图书馆的桌椅拉出长长的影子。
陆知珩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回宿舍了——他算好了，这个时间苏念的首播应该快结束了，不会撞见。
他关掉首播窗口，把草稿纸上的星星涂掉，收拾好东西，起身往宿舍走。
走到宿舍楼下，他习惯性抬头看了眼三楼的窗户——窗帘依旧拉着，只是刚才还亮着的灯光，此刻暗了下来。
陆知珩的嘴角弯了弯，脚步放轻，慢慢走上楼梯。
宿舍门没锁，虚掩着。
陆知珩推开门，看到苏念正坐在书桌前，背对着他，似乎在收拾东西。
宽大的灰色卫衣重新罩在他身上，把刚才屏幕里的柔软藏了起来，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后颈。
“回来了？”
苏念听到动静，声音有些紧张，转过身时，眼底还带着没完全褪去的红晕。
“嗯，”陆知珩点头，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图书馆要闭馆了。”
他把书包放在自己的书桌上，眼角的余光瞥见苏念的书桌角落，放着一枚小小的星星发夹——刚才屏幕里“念念”手里的那枚。
苏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慌忙把发夹收进抽屉，声音有些不自然：“这、这是朋友送的……挺好看的。”
陆知珩没追问，只是笑了笑，转身去接热水，心里却记下了——下次路过饰品店，可以买个一模一样的，送给苏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