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走到石床边，拂尘一挥，洞府里的寒意瞬间散了不少，连空气中都多了股淡淡的药香。
他看着青玄掉得七零八落的羽毛，又看了看她胸口微弱的灵光，叹了口气：“我再不来，你这只鸾鸟就要把自己憋死在洞府里了。”
说着，老君从袖袋里摸出一颗青色的药丸，递到青玄面前：“先把这个吃了，能缓解你妖丹的伤势。
这是‘凝神丹’，比当年给你的‘清心丹’效果好上十倍。”
青玄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药丸入手温热，带着一股清新的草木香，她没有犹豫，首接吞了下去。
药丸下肚后，一股暖流瞬间流遍全身，妖丹的绞痛减轻了不少，连经脉里的刺痛都缓和了。
“多谢老君。”
青玄低声道，语气软了不少。
老君笑了笑，坐在青玄旁边的石凳上，给自己倒了杯酒，抿了一口：“谢***什么？
我不过是还你当年救青牛的人情罢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第二次雷劫会这么难渡？”
青玄猛地抬头，眼里满是疑问：“老君知道？”
“我不仅知道，还知道你错在哪儿了。”
老君放下酒葫芦，看着青玄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错就错在，把‘修仙’和‘人间’割开了。”
“割开？”
青玄皱起眉，“修仙者本就该远离凡尘，断绝人情，不然怎么专心修炼？”
“错了。”
老君摇了摇头，“你以为仙人是什么？
是躲在天庭里不问世事的活死人吗？
不是的。
仙人之所以能成仙，不是因为修为高，而是因为他们懂‘守护’—— 守护自己在意的人，守护人间的烟火气，守护这世间的公道。
而你，” 老君指了指青玄的胸口，“你这里是空的。”
青玄愣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空的？”
“对，空的。”
老君点了点头，“你修了三千年，只想着提升修为、炼制法器，从没在意过身边的人和事。
你见猎户夫妻拼命，觉得愚不可及；你见修仙情侣牺牲，觉得不值；你连洞府外的松树死了，都没多看一眼。
你没有在意的东西，没有想守护的人，所以你的道心是空的，天雷劈下来的时候，没有东西能支撑你，自然渡不过去。”
青玄张了张嘴，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老君说的没错，她确实没有在意的东西，没有想守护的人。
可……“可那些都是凡尘俗物，跟修仙有什么关系？”
青玄还是不服气，“我只想成仙，难道也错了？”
“想成仙没错，但你走的路错了。”
老君拿起拂尘，轻轻敲了敲青玄的脑袋，“欲成仙，先成人。
你连人间的七情六欲都没体会过，连‘爱’‘恨’‘喜’‘哀’都不懂，怎么会懂‘守护’？
不懂守护，又怎么能成仙人？”
青玄沉默了。
她活了三千年，除了偶尔去山下买些炼丹的材料，几乎没跟凡人打过交道。
七情六欲？
她连喜怒哀乐都很少有，炼丹成功了会开心，被天雷劈了会生气，可那种情绪很淡，像是水面上的涟漪，一会儿就散了。
“你是说，让我下凡去当凡人？”
青玄试探着问，心里满是抗拒。
她是高高在上的青鸾大妖，怎么能去当那些寿命只有几十年、还得为了柴米油盐发愁的凡人？
“不是当凡人，是去‘历劫’。”
老君纠正道，“去人间体验生老病死，体验悲欢离合，补全你缺失的道心。
等你懂了什么是七情六欲，懂了什么是守护，再回来渡第三次雷劫，那时你才能真正成仙。”
青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历劫？
要是我历完劫，还是不懂呢？”
“那你就永远停留在半仙境，等妖丹的灵力耗尽，消散于世间。”
老君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成仙只有三次机会，第三次雷劫过不了，就是死路一条。
你己经浪费了一次，还想浪费第二次吗？”
青玄的心沉了下去。
她不想死，更不想三千年的修为付诸东流。
可下凡历劫，意味着要散去修为，变成一个普通的凡人，甚至可能变成动物、草木，这让她怎么接受？
就在这时，老君从袖袋里摸出了一颗珠子。
那珠子是青色的，像一滴凝固的露水，里面泛着微弱的光，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是忆尘珠。”
老君把珠子递给青玄，“你下凡后，我会封印你的所有记忆，包括你是青鸾大妖的身份，你修炼的功法，还有你认识的人，你会变成一个真正的‘空白人’，只有对善意的本能亲近。”
青玄接过珠子，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那这珠子有什么用？”
“它会跟着你历劫。”
老君解释道，“每当你经历一件能补全道心的事，珠子就会亮一分；等珠子完全亮起来，你的记忆就会恢复。
不过，在那之前，它会变成你掌心的一颗痣，你不会知道它的存在，也不会记得它的作用，只有等你记忆恢复，准备动用妖力的时候，它才会变回珠子，回到你手里。”
青玄看着掌心的珠子，心里还是犹豫。
下凡历劫，就像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未知，她活了三千年，从来没有这么不确定过。
“我知道你害怕。”
老君的语气软了下来，“可修仙本就是一条逆天而行的路，没有点勇气，怎么能成仙？
当年你敢用青鸾火净化心魔救青牛，怎么现在不敢去历劫了？”
这句话戳中了青玄。
她想起当年救青牛的时候，也没想过会不会有危险，只觉得该救。
现在不过是去历劫，又有什么好怕的？
“我…… 我去。”
青玄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她抬起头，看着老君，“但我有个条件，要是我历劫的时候遇到危险，你得保证我的灵魂不碎。”
老君笑了：“放心，我会给你布了‘护魂咒’，不管你在凡间变成什么，灵魂都不会受损。
等你道心圆满，我还在这儿等你喝酒。”
青玄点了点头，心里的不安少了不少。
她走到洞府门口，看着外面的昆仑山，连绵的雪山，缭绕的云雾，还有远处隐约可见的天庭轮廓。
这里是她住了两千年的地方，是她修仙的起点，可现在，她要暂时离开了。
“我该怎么做？”
青玄问。
老君拂尘一挥，洞府中央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光圈，光圈里泛着柔和的白光，像是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走进这个轮回通道，你就会开始历劫。
记住，不要抗拒人间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你道心的一部分。”
青玄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洞府，看了看那尊炼丹炉，看了看那些受损的法器，然后握紧了手里的忆尘珠。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轮回通道走去。
就在她的脚迈入光圈的瞬间，掌心的忆尘珠突然化作一道青光，钻进了她的掌心，变成了一颗小小的青色痣。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包裹了她，她的记忆开始飞速消退，她忘了自己是青鸾大妖，忘了自己修了三千年，忘了老君，忘了昆仑山…… 最后，她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而轮回门外，“青玄啊青玄，” 老君叹了口气，喝了一口酒，“能不能成仙，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人间的路不好走，可只有走过去了，你才能懂‘道心’二字的真正含义。”
接着老君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他抬手一挥，一道金光融入了轮回门，那是 “护魂咒” 的最后一道力量，能确保青玄在历劫时，灵魂不受任何伤害。
做完，他转身离开了白光，朝着天庭的方向飞去。
轮回门彻底关上了，白光消散，昆仑山巅的洞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剩下那尊破旧的炼丹炉，和那些受损的法器，静静地等待着它们的主人归来。
而此时的青玄，己经失去了所有意识，像一片羽毛似的，在白光中飘向未知的人间，她的历劫，即将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