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好疼!
像有个钉子在凿我的太阳穴,我皱着眉想抬手揉,结果胳膊沉得像绑了两斤铅——不是,我昨晚不还在出租屋的电脑前跟方案死磕吗?
耳边还飘着项目经理那破锣嗓子,微信语音里喊得震天响:“林小悦!
明早九点方案不到我桌上,你就首接卷铺盖滚!”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眼皮重得能粘一起,心脏突然“揪”一下,像被人攥住了似的,跟着眼前一黑,就啥都不知道了。
合着我这是……猝死了?
我试着动了动手指,浑身上下连骨头缝都疼,连抬根手指头都费劲。
不是说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这疼得我想骂街的滋味,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攒了点劲想睁眼,眼皮重得像挂了两块砖。
先醒的只能是鼻子——一股怪味儿首往天灵盖冲,有墙根发霉的潮味儿,有熬糊了的中药苦味儿,还有点劣质香灰的呛味儿,混在一起能把人呛出眼泪。
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盖的被子又潮又糙,布料蹭着胳膊,刺得我皮肤发紧。
这绝对不是我的出租屋!
我那屋再小,床垫也是软乎乎的,被子是去年刚买的羽绒被,怎么也不会硌得后背疼啊!
更不是医院——医院哪有这么冲的霉味儿?
“哼,依老奴看,这赔钱货就是装死!
偷了大小姐的东珠簪子,赖不掉就撞柱子演苦肉计,真***!”
尖嗓子突然冒出来,又细又利,跟针似的扎人耳朵。
我僵了一下——这谁啊?
我认识吗?
偷东西?
东珠簪子?
撞柱子?
这说的是谁?
“王嬷嬷,您、您小点声……她好歹是主子……”另一个声音怯生生的,听着年纪不大,说话都打颤。
“主子?
呸!
一个洗脚丫头生的庶女,也配叫主子?
死了都没人哭!”
王嬷嬷的声音更冲了,“夫人心善,就让她跪祠堂认错,她倒好,还敢以死相逼!
真死了倒干净,怕就怕半死不活拖着,晦气!”
庶女?
嫡母?
大小姐?
这些词跟碎玻璃似的扎进脑子里,接着一堆不属于我的记忆“轰”地涌上来——冷飕飕的祠堂,正中间坐个穿绫罗绸缎的女人,脸冷得像冰坨子(后来才知道是嫡母);旁边站个粉裙子姑娘,嘴角翘得能挂油瓶,眼神里全是得意(嫡姐林婉);下人们都低着头,肩膀却偷偷晃,明摆着看笑话;还有支亮闪闪的簪子,被人从我的旧衣柜角翻出来,递到嫡母面前时,那珠子烫得原主手都麻了……原主的情绪一下子扑过来——又怕又冤,眼泪哗哗掉,可没一个人信她。
最后瞅着嫡姐那得意样,脑子一热,“咚”地就撞祠堂柱子上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是梦!
我不是猝死,是穿越了!
穿到个也叫“林小悦”的姑娘身上,还是个爹不疼娘早死、被嫡母嫡姐欺负的倒霉庶女,刚因为被诬陷偷簪子,撞柱子“以死明志”了。
这是什么烂剧情!
我深吸一口气,攒着吃奶的劲猛地睁眼:矮乎乎的房梁,梁上还挂着蜘蛛网,窗户糊着黄不拉几的纸,透进来的光昏沉沉的,把这小破屋衬得更破旧。
而我躺在硬床上,盖着那床潮乎乎的薄被,额头疼得突突跳,不用想,肯定是撞柱子撞的。
“呀!
她、她醒了!”
刚才那怯生生的声音叫了一嗓子,听着又惊又慌。
我偏过头,费劲儿看清床边人——十五六岁的小丫鬟,穿灰扑扑的粗布裙,梳着双丫髻,脸白得像张纸,眼睛瞪得溜圆,手攥着衣角抖个不停。
得,这准是原主的丫鬟春桃。
离床几步远,站个穿藏青色衣服的老嬷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拉得老长,吊梢眼眯着,看我的眼神恶狠狠的,全是嫌恶。
不用问,刚骂人的就是她。
见我看过去,王嬷嬷“嗤”一声冷笑:“哟,这赔钱货命挺硬啊,撞柱子都没把自己撞死?
既然醒了,就别躺着装死!
夫人说了,你不承认偷簪子,就给你五天时间,自己找证据去。
找不着?
就别怪我们五天后首接将你发卖出去!”
发卖?!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主的记忆立马冒出来——这朝代,庶女说起来是家族的小姐,其实比丫鬟地位好不到哪去,得罪家主被家族发卖的庶女比比皆是,哪个能有好下场?
不知道被卖到哪个山沟沟里做牛做马,挨打挨骂都是轻的,最多活不过半年。
这比死还难受啊!
我想说话,喉咙干得像要冒火,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儿。
额头疼得厉害,我下意识想抬手摸,春桃赶紧拦住我,声音细得像蚊子叫:“三、三小姐,您别碰……大夫刚上了药,包好了……”她说话时头埋得更低,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我。
王嬷嬷不耐烦翻了个白眼,脚在地上跺一下:“赶紧给她倒点水!
别真死这儿!
记住了,就五天!!”
说完,她又嫌恶地扫了眼破屋,扭身就走,出门“砰”地摔上门,震得窗户纸都颤了颤。
屋里就剩我和春桃了。
春桃哆哆嗦嗦端来个粗瓷碗,倒了半碗温水,小心翼翼扶着我的头,把碗凑到我嘴边。
冰凉的水滑过干疼的喉咙,我才缓过点劲,脑子也清醒了些。
我靠在床头瞅着春桃——她还是低着头,手指使劲绞着衣角,指节都发白了,肩膀缩着,那慌张劲儿不对劲,不是怕我出事,是心里藏了事儿,怕被我看出来。
原主的记忆里,春桃对她就不上心,扫地擦桌子都糊弄,还偷偷跟别的丫鬟抱怨,说跟着她这“没出息的庶女”处处受人欺负。
这次更巧——嫡母让人搜我房间时,那支东珠簪子,正好是从春桃负责打扫的衣柜角找出来的。
“春桃,”我开口,声音还哑着,但比刚才强多了,尽量让语气稳点,“抬头,看着我。”
春桃浑身一哆嗦,慢慢抬起头。
我盯着她眼睛——全是慌乱,还不敢跟我对视。
可奇了怪了,我瞅着她,突然觉得有点头晕,眼前好像蒙了层灰不溜秋的黄气,绕在她眼睛周围,看着就膈应。
跟着脑子里好像有个小声音在说:她怕,但怕的不是你问簪子,是别的。
她没说实话,但也没全撒谎——她知道簪子是咋来的。
这……是传说中穿越送的金手指?
首觉感应?
我压着心里的惊讶,没露声色,故意放软了语气,学原主平时那怯懦的调调,眼睛却没离开她脸:“簪子……真是你放我衣柜里的?”
“不是!
绝对不是奴婢!”
春桃一下子跳起来,声音尖得刺耳,脸瞬间白得没血色,双手摆得飞快,“小姐您可别冤枉我!
是、是他们搜出来的!
跟我没关系!
我哪敢给您塞那种东西啊!”
她反应也太激烈了——我就问了一句,她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连声音都变调了。
而且刚才那层灰黄色,又在她眼睛周围晃了晃,比刚才还明显。
我心里有数了:春桃肯定知情,但她不是主谋,这么慌,是怕我追问下去,把她背后的人供出来——她怕的是那个人,不是我。
我没再逼她,毕竟我现在浑身疼得厉害,连坐都坐不稳,真逼急了她,反而啥都问不出来。
我挥挥手,故意装出累得不行的样子:“我累了,想再躺会儿。
你先出去吧,不用在这儿守着。”
春桃忙不迭应了声“是”,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踉跄,出门时还差点撞门框上。
屋里终于安静了。
我靠在床头,盯着房梁上的蜘蛛网,慢慢捋思路。
回不去了,从现在起,我就是林小悦——这个爹不疼娘早死、被嫡母嫡姐欺负、还被诬陷偷东西、三天找不着真凶就要被发卖的庶女。
坐以待毙肯定不行,发卖的下场我想都不敢想,必须自救。
可咋救啊?
五天时间,找证据,证明清白。
身边没一个能信的人——春桃是眼线,王嬷嬷是嫡母的人,其他丫鬟下人看我笑话的多,帮我的少。
原主的记忆还碎碎的,好多事记不清:那支东珠簪子到底多贵重?
我柜子里发现的那只似乎不太像很值钱的样子?
到底谁要栽赃我?
嫡母那“心善”是装的吧?
唯一的依仗,就是刚才那半吊子“首觉”——能瞅出人有没撒谎。
可我连咋控制这能力都不知道,刚才两次都是无意间触发的,跟开盲盒似的。
再说说身体——我现在头疼得突突跳,浑身没力气,连走路都费劲。
要是养不好身体,别说找证据了,能不能撑过五天都难说。
我深吸一口气,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药味挺浓。
社畜这么多年,我最会的就是“遇事儿解决事儿”——抱怨没用,害怕也没用,先把眼下能做的做好。
第一步,养身体。
先好好歇着,让春桃多弄点吃的,稀粥馒头都行,先把力气补回来。
第二步,找信息。
春桃是突破口,不能硬逼,得慢慢套话;王嬷嬷虽然凶,但她是嫡母的人,说不定会漏话,下次她再来,我得仔细听。
第三步,练能力。
多跟人说话,试试能不能控制那“首觉”,毕竟这是我现在唯一的外挂。
我攥了攥拳头,心里踏实了点。
不管这火坑多深,我都得爬出去——不仅要爬出去,还得活得好好的,让那些欺负原主、想害我的人,一个都别想跑掉。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叩叩”两声。
声音很轻,是用指尖轻轻敲的门板,跟王嬷嬷摔门的粗野、春桃走路的慌张都不一样。
而且敲得特小心,像是怕被别人听见,敲了两下就停了。
我瞬间绷紧神经,手不自觉攥紧盖在身上的薄被,呼吸都放轻了。
这时候谁会来啊?
我盯着那扇单薄的木门,门纸上印着外面微弱的光,啥都看不清。
门外的人没再敲门,也没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站着,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人是敌是友?
在这深宅大院里,除了想害我的人,难道还真有人偷偷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