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狭巷,湿气混杂着垃圾的味道。
天阙城北,底层的角落永远只属于那些低阶民众与不幸的流浪者。
许逐风左手紧按胸口,右手却死死揽着一个瘦弱小女孩的肩膀。
他一面飞奔,一面回头瞥了眼身后。
“亏你还敢在贵族公子面前耍嘴皮子。”
他低声自嘲,嘴角却扯出了个滑稽的笑。
身后叫骂声、盔甲撞地的乒乓响动越来越近。
贵族执事和随行护卫一边举着火把,一边挥舞着短鞭,大声讨伐。
“快点!
朝西巷拐过去!
他们追不过小胡同!”
许逐风低声呵斥,女孩吓得瑟瑟发抖,却也能随着他的脚步踉跄前奔。
窄巷深处,突然蹦出一条魁梧的身影,身披兽皮,满面胡须。
他竟笑呵呵站在垃圾堆旁,一手拎着半截锈铁棍。
“哟,逐风,是不是又在和贵族斗嘴?
这回是几条狗?”
鲁野川咧嘴,露出森白的大牙。
“快别贫!”
许逐风瞪眼,“帮忙拖住,带着小丫头跟我走!”
鲁野川眼睛一亮:“拦路打架?
我最在行啦!”
话音未落,大踏步冲上前去,只见他挥棍一劈,竟生生将两名贵族护卫逼退。
那护卫和鲁野川周旋,巷口一下乱作一团。
许逐风见状,立刻带着女孩从鲁野川身边挤过,趁乱钻进后巷。
耳边传来鲁野川兴奋的大吼和贵族护卫的惨叫。
“这条小路通往后街,出去就安全了!”
许逐风小声安慰怀中的小女孩。
可还未走几步,前方突然蹿出一道人影。
那人身穿灰色斗篷,动作矫健,挡住去路。
许逐风戒备地停下。
女孩也吓得哆嗦,低声哭泣。
灰衣人却轻轻掀起斗篷帽兜,一张清冷的面庞浮现,眉眼冷峻。
“你们是底层民众?”
她的声音没有感情,却带着一丝关切。
许逐风察觉这人不是敌手,语气便柔和下来:“怎么,你也被贵族追着满街跑?”
灰衣女不语,反倒将视线落在那小女孩脸上。
她忽而俯身,掏出一枚晶蓝药丸递过来。
“让她吃下,伤口不会恶化。”
许逐风微微一愣:“你是医师?
底层不多见。”
灰衣女不答,只是转身就要离去,眼神清冷。
许逐风见状,快步上前:“你叫什么名字?”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林菱歌。”
鲁野川此时从后方冲出来,拖着一个晕厥的贵族护卫,满头都是垃圾。
“痛快!
哎,这是谁?
新朋友吗?”
许逐风无奈摇头:“别显摆你那些力气了,先赶紧走!”
三人带着小女孩跑入破旧市场。
许逐风心急如焚,不时回望。
林菱歌走在最后,却始终关注着后方。
刚喘定脚步,一侧阴影下却倏然闪出身影。
身材修长,穿着贵族制式长袍,银色徽记在暗处一闪而过。
来人眼神锋利,淡淡一扫众人。
“你们打伤贵族护卫,私闯贵族领地,还偷走了底层药品。”
声音冷峻,一言一行都带着高傲。
许逐风只觉头皮发麻——这是贵族青年,地位决不低。
鲁野川撸胳臂,正要冲过去,被许逐风一把拽住。
“别莽!
这人不是随便能打的。”
许逐风上前一步,嘴角挂着微笑,一副轻松无惧的模样。
“敢问贵族爷,这么晚出来抓我们,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
对方眸色微变,嘴角勾起一抹嗤笑,眼里却闪过复杂光芒。
“许逐风,你不该多管闲事。
底层的人,敢在武者统一区撒野,是在挑衅法阵秩序。”
许逐风掩不住愠意,却仍笑道:“贵族爷,底层也是人。
你家法阵镇得住天阙城,能压得住民心吗?”
贵族青年眼神冷冽。
一瞬间,周围气氛凝固,林菱歌随时准备后退。
鲁野川呼吸都重了些。
就在这时,贵族青年头顶一枚红线垂下,似乎有细小投影器悬挂。
他赫然发现头上粘着半只死蟑螂。
“哎哟,这高贵的头发怎么配蟑螂?”
许逐风笑得肆意。
旁边鲁野川也忍不住憋笑。
林菱歌唇角微微一动。
贵族青年脸色铁青,怒极反笑,“你们很有趣。
下一次,要是还敢在法阵仪式惹事,就不止追捕这么简单。”
他转身消失在夜声中,只留下几句威胁。
众人才敢喘气。
市场一角,灯火明亮,沉寂下来。
小女孩服药后睡熟,林菱歌细心诊治她的伤口。
鲁野川扯了块布包在胳膊上,懒洋洋地说笑。
许逐风靠在墙边,长吁一口气。
林菱歌突然转身问他:“为什么救她?
明知可能惹来祸事?”
许逐风摊开手,苦笑:“活在底层,总要有人敢伸出手。
这城里规矩很多,人心却越来越稀薄。”
鲁野川插嘴道:“我不喜欢规矩,打架痛快多了!”
林菱歌摇头,却在目光中流露一丝柔软。
这时,市场深处又有人影晃动。
只见一位身形挺拔的青年缓步走来,手中抱着厚厚的医书,一身旧白衣。
他在众人身前停下,语气温和:“你们闹得挺热闹的。”
许逐风认出此人,笑道:“沈光栎?
你怎么也来了?”
沈光栎轻声道:“有伤员,总得做些事。
这城里没多少像你们这样的人。”
林菱歌望了他一眼,点头致意。
夜色深处,吆喝声起,破布帐下围着几道身影。
许逐风带着大家,围坐在摇曳的灯光下,点起一锅酸菜肉汤。
几人相视一笑,底层的寒冷似乎一下被驱散。
沈光栎分发药材,林菱歌巡视伤情。
许逐风却随手掏出一枚小型机械球,拨弄着机关。
鲁野川凑过来:“又琢磨什么新玩意?
是爆炸球吗?”
许逐风故意一脸神秘,“也许是炸锅,也许是能解法阵的线索。”
众人哄笑一阵,气氛缓和。
就在此刻,邵堂悦悄然现身。
他站在灯光最暗处,贵族气质无处遁形,目光如剑扫过众人。
他冷冷开口,“许逐风,你迟早会把大祸揽到大家身上。
你到底懂不懂,这个世界的规矩有多可怕?”
许逐风抬头与他对视,眸色里却都是笑意:“堂悦,活得安全重要,活得知道规矩更重要,可有人愿意打破规矩,才有活路。”
邵堂悦默然,良久才低声道:“你们不怕死,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后果。”
鲁野川却拍了拍邵堂悦肩膀:“忧心忡忡,不像贵族小少爷该有的样子。
来,一块吃口酸菜肉怎么样?”
邵堂悦嘴角终于微微上扬,走入灯光下。
这一夜,鸡飞狗跳,跑得疲惫,却也聚在破市场里的旧布帐下,新的团队雏形就此形成。
许逐风手中的小机械球在灯火中微微反射出血色光点,他的眼神坚毅,一句话未说出口,却己经埋下剧变的种子。
院墙外贵族巡夜队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底层的平静短暂降临。
西个志趣各异的人,在破布帐前留下了不易察觉的誓言。
夜色下的天阙城并未真正安静,但此时此刻,他们有了同样的目标。
酸菜肉汤的香气在潮湿空气里飘散,仿佛预示着新的冒险,即将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