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教”陈霄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汇，再看苏凌雪骤然凝重的神色，心知这绝非寻常江湖帮派。
苏凌雪没有立刻回答，她伸出两根纤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拈起那枚鬼头令牌，凑到灯下仔细端详，指尖甚至隐隐泛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白光，似乎在探查着什么。
片刻后，她将令牌放回布上，语气带着冰冷的寒意：“阴魂木所制，符文蕴含秽气，是他们的东西没错。”
她抬眼看向陈霄，似乎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梳理思绪：“一个活跃于阴影中的邪教，行事诡秘，常以邪法仪式蛊惑人心，甚至献祭生灵。
近年在江南一带时有零星活动，没想到，他们的触角己经伸到了京畿之地。”
献祭生灵陈霄心中一凛，立刻联想到那具死状诡异的悬尸。
“苏大人是说，昨夜破庙前的死者，可能与这幽冥教的仪式有关十有***。”
苏凌雪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依旧沉沉的夜色，“‘千机引’虽是小道，但配合这‘幽冥鬼令’，以及那具被刻意摆弄成‘尸拜鬼’状的尸体，很像他们惯用的手法制造恐慌，散布诡异，以此彰显所谓‘神迹’或进行某种邪恶的祭祀前奏。”
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陈霄：“死者身份己经查明，是城中‘锦绣绸缎庄’的东家，钱文富。
三日前，他曾向衙门报案，称家中夜半闻得异响，院墙上有黑影窥视，但衙役搜查后一无所获，只当是他疑神疑鬼。”
绸缎庄东家陈霄脑中飞快运转。
谋财害命仇杀还是随机选择的祭品“钱文富可曾与人结怨或者，最近有无异常举动衙门正在排查。”
苏凌雪走回桌边，指尖点着那枚鬼令，“但幽冥教行事，有时并无常理可循。
他们选择目标，可能只因对方生辰八字特殊，可能只因对方家宅风水符合他们的要求，甚至可能只是随机挑选，制造混乱。”
她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与厌恶，显然与这个邪教打交道并非首次。
陈霄皱起眉头。
如果凶手是毫无逻辑的疯子，或者遵循一套完全陌生的邪恶教义，那侦破难度将大大增加。
他习惯的逻辑推理，在这种背景下可能会失效。
“必须尽快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或者下一个目标。”
苏凌雪沉吟道，目光再次落在陈霄身上，带着审视，“你”她的话未说完，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压低的呼喝和兵器碰撞的闷响！
“有刺客！”
“保护大人！”
苏凌雪眼神一厉，瞬间，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气息变得如同出鞘利剑般锋锐。
她一把抓起桌上一柄连鞘短剑，同时对陈霄低喝：“待在屋里，别出来！”
话音未落，她己经如一道白影掠出正堂。
陈霄心脏猛地一跳。
刺客是冲苏凌雪来的，还是冲自己这个刚刚卷入漩涡的“目击者”他几乎下意识地想跟出去查看，但理智告诉他，以现在这具身体的状况，出去只能是累赘。
他迅速环顾屋内，快步走到墙边，吹熄了大部分灯烛，只留下一盏光线最暗的油灯，让屋内陷入昏沉。
自己则闪身躲到门后阴影处，屏住呼吸，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院内的打斗声愈发激烈。
兵刃交击声、呼喝声、闷哼声不绝于耳。
隐约能听到苏凌雪清冷的叱咤，以及一种尖锐的、类似哨音的异响。
陈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从门缝中隐约看到院子里人影翻飞，剑光闪烁。
苏凌雪的身影在人群中极为醒目，那柄短剑在她手中宛如活物，每一次挥出都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显然武功极高。
但来袭的刺客人数不少，而且身手狠辣，配合默契，似乎都是亡命之徒。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打斗声短暂一滞，随即变得更加混乱。
“点子扎手！
用暗青子！”
一个沙哑的声音吼道。
紧接着，一阵密集的机括弹动声响起！
无数点寒星朝着正堂方向激射而来！
大部分被灰衣护卫挥刀挡开，但仍有几枚穿透了窗纸，笃笃笃地钉在屋内的梁柱和墙壁上，竟是淬了毒的乌黑短矢！
陈霄缩在门后，冷汗浸湿了内衫。
这分明是灭口的架势！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贴上了正堂的窗户，手中握着一柄闪着幽蓝光泽的匕首，显然是想趁乱潜入屋内。
陈霄瞳孔收缩，对方的目标果然包括自己！
他目光急速扫过屋内，手边没有任何武器。
情急之下，他看到墙角有一个放置杂物的矮几，上面有一尊沉重的黄铜香炉。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猛地扑过去，抱起那尊香炉，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正准备破窗而入的黑影狠狠砸去！
“砰！”
香炉撞碎窗棂，带着呼啸声砸向窗外。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屋内之人不仅没躲，反而敢主动反击，猝不及防下，只来得及侧身避开头脸，香炉重重砸在他的肩胛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呃啊！”
黑影惨叫一声，踉跄后退。
与此同时，院中传来苏凌雪一声冷叱：“找死！”
一道凌厉的剑光如匹练般掠过，那名受伤的刺客脖颈间爆出一蓬血花，倒地毙命。
剩余的刺客见事不可为，发一声喊，纷纷掷出烟雾弹丸。
嘭嘭几声，院子里顿时被浓密的灰白色烟雾笼罩。
“别让他们跑了！”
苏凌雪的声音带着怒意。
烟雾中传来几声短促的兵刃交击和惨叫，随即是远去的衣袂破风声。
片刻后，烟雾渐渐散去。
院子里一片狼藉，留下了三西具刺客的尸体，几名灰衣护卫也受了些轻伤，正在包扎。
苏凌雪持剑立在院中，素白的劲装上沾染了几点醒目的血渍，她脸色冰寒，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又看向正堂方向。
陈霄喘着粗气，从门后走了出来，手上还沾着香炉上的铜锈。
刚才那一下，几乎抽干了他这具身体刚恢复的一点力气。
苏凌雪走到破碎的窗前，看了看地上那具被香炉砸伤后又被她一剑毙命的刺客，再看向脸色苍白的陈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你没事吧”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但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
陈霄摇了摇头，勉强站稳：“没事。
这些人是灭口。”
苏凌雪打断他，语气肯定，“看来，你我都小看了这‘幽冥鬼令’背后的牵扯。
钱文富的死，恐怕只是个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