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就很倒霉,似乎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厄运缠身了。
每次出门,总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事,时间一长,大家都开始叫我“霉人”。
也许是因为长期遭受这样的待遇,我渐渐地变得与世无争起来。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想要利用我的霉运,将我送走!
到底是谁啊?
这么不开眼,居然把主意打到我这样一个平庸本分的人身上?
我自问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竟会招来这样的杀身之祸!
我出生时是家里的第五个女儿,邻里乡亲不忍苛责辛苦的母亲和善良的父亲,便理所当然得将话题度都放到我身上。
有人说,算命先生早就说好了这一胎必定是个男孩;还有人说,寺庙里的老师傅也用“元来则缘来”的说法,骗走了家里不少财产。
罢了罢了。
我以为我这辈子,也就是在“走路踩到狗屎”、“考试必遇笔没水”、“食堂打饭永远轮到最后一个”这种鸡毛蒜皮的倒霉事里打转了。
最多,也就是连累一下方圆五米内的路人,收获几枚嫌弃的白眼,以及“霉人”这个甩不掉的标签。
可谁能告诉我,眼前这又是什么新型倒霉体验?
放学铃声刚响,我照例磨蹭到最后,等人都走光了,才慢吞吞收拾书包。
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老长,我一个人走在回出租屋的小路上,这条巷子僻静,是我特意选的,图个清静。
可今天,这清静透着邪性。
刚走到巷子中段,前后突然就冒出来三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
板正得不像话的西装,跟这破旧的小巷格格不入。
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像刀子一样,首首钉在我身上。
我心头一跳,下意识想后退,却发现退路也被堵死了。
完蛋,遇上打劫的了?
可我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书包里那半包没吃完的饼干。
“你、你们想干什么?”
我的声音有点发颤,攥着书包带子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果然,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不,我哪天出门看黄历都一样倒霉。
正对着我的那个男人,似乎是领头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僵硬的弧度,像是在笑,但比哭还难看。
他上下打量我,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倒像是在评估一件什么稀世珍宝,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狂热。
“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莫名的激动,“万年难遇的‘天厄’体质!”
我懵了。
天厄?
什么玩意儿?
听起来比“霉人”高级不少,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我……我就是个普通学生,没钱……”我试图挣扎一下,虽然知道希望渺茫。
我这倒霉体质,连抢劫犯都招来了吗?
还是这种看起来业务水平很高的抢劫犯?
领头男人摇了摇头,眼神里的狂热更盛:“钱?
庸俗!
我们找的,是你与生俱来的霉运!”
我:“???”
大哥,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这年头,连倒霉都成抢手货了?
我差点以为自己幻听。
“借我的……霉运?”
我重复了一遍,感觉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借来干嘛?
让你们也走路摔跤、喝水塞牙?”
“飞升!”
另一个黑衣人激动地接话,声音都在抖,“古籍记载,‘天厄’之运,用之慎可破劫,用之力可证道!
我们要借你的霉运,冲破桎梏,羽化登仙!”
我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飞升?
证道?
羽化登仙?
这几个词儿我好像只在隔壁桌女生看的那种封面花里胡哨的小说里见过。
现实世界?
法治社会!
要相信科学!
可眼前这几个西装革履、一脸“我们是正经人”的家伙,正用谈论国家重点项目的严肃语气,跟我说要借我的霉运去飞升?
这比我过去十六年加起来遇到的离谱事还要离谱一万倍!
“不是……各位大哥,你们是不是……剧本拿错了?”
我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或者,你们找错人了?
我叫苏小小,成绩中等,相貌平平,真的,你们再核实核实?”
领头男人笃定地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上面指针正疯狂地指向我,发出微弱的嗡嗡声。
“‘厄运罗盘’指向你,绝不会错。
你周身萦绕的晦暗之气,浓郁精纯,正是传说中的‘天厄’!”
我看着他手里那个颤巍巍的破铜烂铁,又看看他们几个狂信徒般的眼神,一股凉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完了。
这下不是普通的倒霉了。
这是倒霉倒出新高度,倒出生命危险了!
这些人,不是神经病,就是真的信了什么邪门歪道!
而他们,盯上我了!
“跟我們走一趟吧。”
领头男人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抓我。
我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本能地,抱着书包往后一缩,脚下一绊——好吧,其实也不是故意的,是我真的被一块不知道哪儿来的砖头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后倒去。
“哎哟!”
我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儿,疼得龇牙咧嘴。
但诡异的是,我摔倒的同时,那个伸手抓我的领头男人,脚下平整的水泥地突然“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他一只脚刚好踩进去,身子一歪,差点劈了个叉。
“老大!”
旁边两个手下惊呼。
领头男人狼狈地把脚拔出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向我的眼神更加炽热了:“果然!
果然是‘天厄’!
尚未引导便有如此威力!
天助我也!”
我坐在地上,彻底傻眼。
这……也能算我头上?
“快!
抓住她!
小心点,别伤着!”
领头男人一边揉着腿,一边指挥。
另外两人立刻小心翼翼地从两边包抄过来。
我心脏狂跳,脑子里一片空白。
跑?
往哪儿跑?
喊?
这破巷子喊破喉咙有人理吗?
眼看那两只手就要碰到我,我绝望地闭上眼。
就在这时——“嗡——!!!”
一阵巨大的、沉闷的震动声从头顶传来,伴随着簌簌落下的灰尘。
我们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
只见旁边那栋至少有三十年楼龄的老居民楼外墙上,一台锈迹斑斑的老旧空调外机,正晃晃悠悠,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挣脱了最后的固定,“轰隆”一声,首首地砸了下来!
目标,不偏不倚,正是那三个黑衣人所站的位置!
“快闪开!”
惊呼声,重物落地的巨响,扬起的漫天灰尘,瞬间充斥了整个小巷。
我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眼前一片狼藉。
那台空调外机,就砸在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水泥地都被砸出一个坑。
而那三个黑衣人……领头男人被一块崩飞的碎砖砸中了额头,鲜血首流。
另一个闪躲时扭伤了脚,正抱着脚踝哼哼。
最后一个最惨,被外机坠落的冲击波掀飞,撞在对面的墙上,软软地滑下来,一时没了声响。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灰尘还在慢慢飘落。
领头男人捂着流血的额头,看看地上的空调残骸,又看看依旧坐在地上、毫发无伤但一脸懵逼的我,眼中的狂热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成了近乎疯狂的崇拜和……敬畏?
“天厄……这就是天厄之威……”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颤,“尚未觉醒便有如此天地之威……若能引导……”他挣扎着站起来,不顾额头的血,对着我,竟然深深鞠了一躬!
“今日是我等冒犯了!
请……请务必保重!
我们还会再来的!”
说完,他扶起那个撞墙的,搀着那个扭脚的,三人以一种极其狼狈但又异常迅速的姿态,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了巷口。
留下我一个人,坐在灰尘里,看着那个巨大的空调残骸,风中凌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霉运……也能救命?
还有,他们说的“天厄体质”、“飞升证道”……难道……竟然是真的?
我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
这双除了会倒霉,连瓶盖都经常拧不开的手。
一股前所未有的迷茫和……一丝极其微弱的、连我自己都不敢深想的悸动,悄然浮上心头。
原来,我这该死的霉运,竟然还有人抢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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