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晨雾时，晨风镇的每一户人家几乎都亮了灯。镇口的老槐树下，早已聚集了不少人——老约翰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花白的头发被风梳得整齐；面包房的老板娘抱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烤好的蜂蜜面包，还冒着热气；铁匠大叔扛着一把新打磨的短刀，刀鞘上系着红绳；就连镇上的孩子们，也攥着从路边采来的野花，叽叽喳喳地围在一旁，眼睛盯着凯尔家的方向。
凯尔是被院外的脚步声惊醒的。他睁开眼，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屋里还残留着草药和羊毛的混合气息——那是莉莉丝昨天缝完羊毛背心后，没来得及收拾的针线筐散发的味道。他坐起身，摸了***口，莉莉丝织的护身符还好好地贴在那里，布料被体温焐得温热，上面的小花图案在晨光里隐约可见。
“醒了？”莉莉丝的声音从布帘外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把早饭热好了，是昨天剩下的土豆炖肉，还有你喜欢的玉米粥。”
凯尔掀开布帘走出去，看到灶台上的陶锅正冒着热气，莉莉丝站在灶台边，穿着那件淡蓝色的粗布裙，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手里拿着一个碗，正小心地盛着粥。她的眼睛有些红肿，显然是昨晚没睡好，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快过来吃，不然一会儿该凉了。”
饭桌上，莉莉丝把碗里的肉几乎都夹给了凯尔，自己只喝着粥，偶尔夹一筷子野菜。凯尔看着她碗里空荡荡的，想把肉夹回去，却被她按住了手：“你路上要赶路，得多吃点肉，才有力气。我在家随时能吃到，不着急。”
“等我回来，天天给你买肉吃。”凯尔说，声音有些发紧。
莉莉丝的指尖顿了顿，低下头，用勺子轻轻搅着粥，小声说：“好，我等着。”
吃完饭，凯尔开始最后检查行李。行李包被莉莉丝收拾得整整齐齐，最上面是那件羊毛背心，叠得方方正正；下面是两件新衣服，压在铜板袋和匕首上面；最底层的草药包，每一包都用麻绳系得紧紧的，不会漏出来。他伸手进去，摸到一个硬硬的小包裹，打开一看，是几块蜂蜜糖——那是莉莉丝攒了半个月的铜板买的，之前一直没舍得吃。
“这个你路上吃，”莉莉丝走过来，帮他把糖包好塞回行李里，“马车走得慢，有时候会饿，吃块糖能垫垫。”
“你留着吃吧，我不喜欢吃甜的。”凯尔说。
“我知道你喜欢，”莉莉丝抬头看他，眼神很认真，“上次你帮杂货铺老板送货，老板给你一块糖，你偷偷藏起来，后来给我吃了。我都记得。”
凯尔的心猛地一酸，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想到莉莉丝都看在眼里。他没再反驳，只是点了点头，把行李包挎在肩上。
院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老约翰的声音传了进来：“凯尔，准备好了吗？维克多导师的马车已经到镇口了。”
“来了！”凯尔应了一声，转身看向莉莉丝。
莉莉丝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只是伸手帮他理了理衣领，又把他肩上的行李包带子往上提了提，确保不会滑下来。她的手指很轻，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东西，指尖划过凯尔的肩膀时，微微有些颤抖。
“路上小心，”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别太累了，晚上要是住驿站，记得关好门。遇到不认识的人，别随便说话。学院里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维克多导师，别自己扛着……”
她说得絮絮叨叨，像是要把所有能想到的叮嘱都说完。凯尔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点头，眼睛一直看着她，想把她此刻的样子记在心里——淡蓝色的裙子，挽起的头发，红肿的眼睛，还有嘴角那抹努力维持的笑容。
“我知道了，”凯尔打断她，怕再说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你在家也要小心，别总去黑森林附近，要是遇到奇怪的人，就赶紧去找老约翰爷爷或者铁匠大叔。我到了学院，学会传讯魔法，第一个就给你传讯。”
“嗯。”莉莉丝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牌，递给凯尔，“这个是我昨天去镇上的神庙求的平安符，祭司说很灵的，你带着。”
木牌是桃木做的，上面刻着一个简单的“安”字，用红绳系着。凯尔接过，系在手腕上，红绳在他的手腕上绕了两圈，刚好合适。
“我们走吧。”凯尔说。
莉莉丝“嗯”了一声，却没动脚，只是跟着他，一步一步地往院外走。阳光已经升得很高了，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地上，像是要紧紧缠在一起。
走到院门口时，凯尔看到镇民们都站在外面，脸上带着笑容，却难掩眼里的不舍。老约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凯尔，到了学院好好学，我们晨风镇，以后就靠你争光了。”
“是啊，凯尔，”面包房老板娘把手里的油纸包递给他，“这是刚烤的蜂蜜面包，路上吃，别饿着。”
铁匠大叔也走过来，把那把系着红绳的短刀递给他：“这把刀比之前那把更锋利，路上遇到魔兽，能防身。记住，遇到危险别硬拼，保命最重要。”
孩子们围上来，把手里的野花塞到凯尔手里，最大的那个孩子仰着头说：“凯尔哥哥，你到了帝都，要记得我们，还要记得给我们带飞空艇的模型回来！”
凯尔接过野花，花瓣上还带着露珠，他蹲下身，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好，哥哥记住了，等我回来，一定给你们带飞空艇模型。”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辆黑色的马车从镇口方向驶来。马车的车厢是黑色的，上面刻着银色的花纹，看起来很精致；拉车的是两匹白马，鬃毛梳理得很整齐，步伐稳健。马车停下后，车门打开，维克多导师走了下来，他今天换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袍，上面绣着苍穹魔法学院的徽章——一枚银色的魔法塔，塔尖顶着一颗星星。
“凯尔，都准备好了吗？”维克多笑着问，目光扫过周围的镇民，带着一丝赞许，“看来你在镇上很受欢迎。”
“都准备好了，导师。”凯尔站起身，把野花递给莉莉丝，“帮我好好养着，等我回来。”
莉莉丝接过野花，紧紧抱在怀里，点了点头，却没说话，只是眼睛一直看着凯尔，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
维克多看了看两人，没有催促，只是转身打开了马车的车门：“马车里有一些学院的基础魔法书籍，你路上可以先看看，了解一下元素的基本分类。车厢后面还有一个小储物箱，放了一些干粮和水，不够的话，我们路上可以再补充。”
凯尔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莉莉丝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的镇民，弯腰钻进了马车。车厢里很宽敞，铺着柔软的羊毛地毯，靠窗的位置放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几本书，还有一个水壶。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探出头去。
莉莉丝就站在马车旁边，仰着头看着他，眼睛红红的，却还是努力笑着：“凯尔，到了学院，要好好吃饭，别熬夜看书。记得给我传讯，哪怕只是说一句话也好。”
“我会的，”凯尔点头，声音有些哽咽，“你在家也要好好的，别担心我。”
维克多也上了马车，对赶车的车夫点了点头：“可以出发了。”
车夫甩了一鞭，白马发出一声嘶鸣，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凯尔趴在车窗上，看着莉莉丝，莉莉丝跟着马车跑了起来，手里还抱着那束野花，一边跑一边喊：“凯尔！我等你回来！”
“我会回来的！”凯尔也喊着，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莉莉丝跑得越来越快，头发被风吹乱了，脸上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却还是不停地喊着“等你回来”。镇民们也跟着马车走了一段，老约翰挥着手，铁匠大叔拍着胸口，面包房老板娘擦着眼泪，孩子们蹦跳着喊“凯尔哥哥再见”。
马车越走越快，晨风镇的影子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路的尽头。凯尔还趴在车窗上，看着那个方向，直到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才缓缓坐下来，伸手摸了***口的护身符，又摸了摸手腕上的平安符，心里空荡荡的，却又充满了力量——他要变强，要尽快学会魔法，要早日回来，兑现对莉莉丝的承诺。
“别难过了，”维克多递过来一杯水，语气温和，“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等你在学院学有所成，再回来见他们，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回报。”
凯尔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是温的，暖到了心里。他点了点头，看向小桌子上的书，书的封面上写着《元素基础概论》，还有《魔法学徒入门指南》。他拿起《元素基础概论》，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魔法的本质，是与元素的沟通。每一种元素都有其特性，火之热烈，水之柔和，木之生机，土之厚重，暗之隐秘……”
“你体内的混沌之心，能亲和所有元素，这是极其罕见的天赋，”维克多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手里的书，“但也正因为如此，你需要比别人更努力地理解每一种元素的特性，才能更好地控制它们。这本书里讲的是最基础的元素知识，你路上可以慢慢看，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凯尔抬起头，看向维克多：“导师，混沌之心真的很危险吗？您说如果得不到正确的引导，我可能会爆体而亡。”
“危险是有的，但也并非不可控，”维克多说，“学院里有专门研究特殊体质的导师，还有稳定魔力的魔法阵，只要你按照正确的方法修炼，循序渐进，就不会有问题。而且，你的精神力比一般的魔法学徒要强，这也是一个优势——精神力越强，对魔力的掌控力就越强。”
凯尔点了点头，心里的担忧减轻了一些。他低下头，继续看书，目光落在“火元素”那一页，想起上次在牧场，情急之下引动的火焰，心里有了一丝好奇——如果能掌控火元素，是不是就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马车继续前行，路两旁的景色渐渐变化。离开晨风镇后，周围的麦田变成了草地，偶尔能看到几只牛羊在草地上吃草，远处的黑森林像一条黑色的带子，沿着地平线延伸。风里的气息也变了，没有了小镇的烟火味，多了些草木和泥土的清香。
中午的时候，车夫停下马车，准备休息。维克多带着凯尔下车，在路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车夫拿出干粮，是黑面包和熏肉，维克多还从马车里拿出一个水果，递给凯尔：“这是帝都特产的‘星果’，味道很甜，你尝尝。”
凯尔接过星果，果皮是紫色的，上面有淡淡的银色斑点，像星星一样。他咬了一口，果肉很软，汁水很多，甜而不腻，确实很好吃。他想起莉莉丝喜欢吃甜的，心里有些遗憾——要是能给她带一个就好了。
“在想莉莉丝？”维克多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问。
凯尔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嗯，她喜欢吃甜的，这个星果她肯定喜欢。”
“等我们到了帝都，你可以买一些，用学院的传讯阵寄回去，”维克多说，“学院的传讯阵不仅能传讯，还能寄一些小件的东西，很方便。不过传讯阵需要消耗魔晶，你现在还没有魔晶，等你到了学院，完成一些基础任务，就能获得魔晶奖励了。”
“真的吗？”凯尔眼睛一亮，“那我到了学院，一定要尽快完成任务，给她寄星果回去。”
“有志气，”维克多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也不用急，先把基础打好最重要。你的混沌之心需要慢慢梳理，不能急于求成。”
休息了半个时辰，他们继续赶路。下午的时候，马车经过一片林地，林地里有一些打斗的痕迹——折断的树枝，地上的血迹，还有几具魔影狼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
“这里应该是上次魔影狼袭击商队的地方，”维克多看着林地，眉头微蹙，“最近黑森林里的魔兽越来越不安分了，经常跑到外围来，看来帝都那边的局势，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帝都那边怎么了？”凯尔好奇地问。
“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这些，”维克多摇摇头，语气有些严肃，“等你到了学院，自然会了解。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专注于提升自己的实力——只有实力足够强，才能在复杂的局势里保护自己，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凯尔沉默了，他看着林地里的打斗痕迹，想起上次在牧场遇到的魔影狼，又想起莉莉丝在晨风镇的安危，心里的决心更坚定了——他一定要尽快变强，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莉莉丝，保护晨风镇的人。
傍晚的时候，马车来到一个驿站。驿站是用石头砌成的，看起来很坚固，门口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清风驿站”。驿站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多是商队的人，还有一些旅行者，三三两两地坐在院子里吃饭、聊天。
维克多让车夫把马车停在驿站的后院，带着凯尔走进驿站的大堂。大堂里很热闹，炉火正旺，空气中弥漫着烤肉和麦酒的味道。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份烤肉和麦酒。
就在这时，凯尔注意到角落里坐着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他们的斗篷很长，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下巴的轮廓。他们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偶尔抬头看向门口，眼神很锐利，像是在观察什么。其中一个人，手指上戴着一枚黑色的戒指，和凯尔左手的戒指很像，只是那枚戒指上，似乎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红光。
“别盯着他们看，”维克多低声提醒凯尔，“这些人不简单，可能是‘暗影商会’的人，专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我们尽量别惹他们。”
凯尔赶紧收回目光，心里却有些疑惑——暗影商会是什么？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那个黑色戒指，为什么和自己的这么像？
吃完饭，他们在驿站开了两个房间。凯尔回到房间，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桌子，却很干净。他躺在床上，摸了摸左手的戒指，戒指还是冰凉的，没有任何异动。他又摸了***口的护身符，突然感觉到护身符传来一阵微弱的暖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流动一样，让他原本有些烦躁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这护身符……”凯尔心里有些惊讶，他之前只以为这是莉莉丝织的普通护身符，没想到竟然有安神的效果。他把护身符拿出来，放在灯光下仔细看，发现护身符的布料里，似乎织着一些很细的银色丝线，组成了一个简单的符文——他在维克多给的魔法书里见过这个符文，是“安神符”，能稳定人的情绪，驱散一些负面的影响。
原来莉莉丝早就知道这个符文，还特意织在了护身符里。凯尔心里暖暖的，他把护身符贴在胸口，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莉莉丝的样子，浮现出晨风镇的样子。
就在这时，他听到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偷听。他猛地睁开眼睛，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的一角——外面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是错觉吗？
凯尔皱起眉头，心里有些警惕。他想起刚才在大堂里看到的黑色斗篷人，又想起维克多说的暗影商会，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回到床上，把铁匠大叔送的短刀放在枕头底下，才重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总觉得，这次前往帝都的旅程，不会那么平静。
而在驿站的后院，那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正站在马车旁边，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水晶球，水晶球里映出的，正是凯尔房间的景象。
“就是他吗？”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没错，”另一个人点点头，手指上的黑色戒指闪着红光，“混沌之心的持有者，还戴着‘墨菲斯之戒’，就是他了。”
“老板让我们跟着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解开戒指的封印，”第三个人说，“如果他能解开，我们就动手；如果不能，就再等等。”
“放心吧，”第一个人冷笑一声，“不管他能不能解开，他都跑不掉。帝都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他自投罗网了。”
说完，他们转身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马车在月光下，静静地停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