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妈妈开始了她诡异的疯癫日常。
她每天都对着那个空无一人的猪圈说话，就好像我真的还生活在里面一样。
清晨，她会站在猪圈外喊：
“林馨，起床了！再懒下去，就真成猪了！”
中午，她会把饭菜做好，然后端着一碗，走到猪圈门口，重重地放下。
“饭放这儿了，爱吃不吃！有本事你就一直饿着！”
有时候，她会对着猪圈自言自语。
“今天太阳好，你怎么不出来晒晒？非要在里面跟猪打滚？”
“昨天镇上赶集，我给你扯了新布，你要是听话，就给你做新衣服。”
猪圈里散发出的恶臭越来越浓。
那是我腐烂的尸体和猪的排泄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风一吹，半个村子都能闻到。
妈妈每次经过，也只是紧紧皱着眉，骂上一句。
“越来越不爱干净了！跟你那个死爹一个样！邋遢鬼！”
她不再靠近猪圈，但每天还是会准时把饭菜倒进那个我已经永远不会再碰的猪食槽里。
那些饭菜，很快就被那几头吃过我的肉的猪，拱食得一干二净。
张叔不放心，好几次想趁着天黑翻墙进来查看。
可每一次，都被警惕的妈妈发现了。
她会像个真正的疯子一样，从院子里捡起石头，狠狠地砸向墙外。
“你想干什么？你想把我女儿带走是不是？”
“我告诉你，没门！她现在在学规矩！谁也别想把她带坏！”
她的尖叫声在寂静的山村里回荡，听起来格外瘆人。
村里人都说，林翠芬疯了。
但我知道，她没有疯。
在她的世界里，我没有死。
我只是在用沉默、肮脏和不吃饭，来无声地对抗她。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母女对峙。
而她，坚信自己会是最后的赢家。
我飘在空中，看着她日复一日地对着猪圈发号施令，看着她把我的“不听话”当成一种挑衅。
我好害怕。
不是怕自己魂飞魄散。
是怕妈妈，会永远活在这个她亲手编织的谎言里，直到她死。
她晚上开始做噩梦。
我能听见她在梦里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的名字。
“林馨！你给我出来！”
“你别以为躲着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我告诉你，这个家，我说了算！”
“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那个爹的照片烧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妈妈。
你真的以为，我还在跟你赌气吗？
我只是，再也出不来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