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江驰在一起的第三年,他为我包下了整个空中餐厅。璀璨的烛火映着他深邃的眼,
他送我的礼物,是一本我寻了很久的孤本诗集。我以为这是浪漫的顶峰。
他却在亲吻我的额头后,轻描淡写地开口。“然然,我明天要去一趟喜马拉雅,大概一个月。
”没有商量,只是通知。就像三年来,他给予我的所有惊喜和惊吓。
1.餐厅外的夜景流光溢彩,将江驰的侧脸勾勒得如同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他说完那句话,
便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切割盘中的牛排。动作优雅,
仿佛刚才只是随口问了句“今晚月色不错”。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先是猛地收紧,然后一点点变得麻木。我没有说话,也拿起了刀叉。金属碰撞瓷盘的声音,
在空旷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回到家,我开始为他收拾行李。
冲锋衣,登山杖,高反药物,还有他习惯用的那款剃须水。他靠在门框上看着我,
眉宇间带着一丝探究。“不生气?”我将一件叠好的外套放进行李箱,拉上拉链,
动作一气呵成。“一路顺风。”他的眼神沉了下去。江驰这个人,
就是网络歇后语里的“坐飞机晒被子——高空作业”,看起来完美得不接地气。
他喜欢看我为他情绪失控,或喜或悲,都像是他乐于欣赏的戏剧。这一次,我偏不。
他走上前,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窝。“然然,别这样。”他的声音很轻,
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可我只觉得冷。三年来,我像一个提线木偶,被他掌控着所有情绪。
他高兴时,可以为我一掷千金,让全城的人都羡慕我。他厌倦时,可以一声不吭地消失,
让我疯了一样找他。而我,总是轻易地原谅他。因为他总有办法让我相信,他是爱我的。
这次也一样,他用一本孤本诗集,换我一个月的孤寂。第二天早上,我送他到机场。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户外装,高大挺拔,在人群中格外惹眼。临走前,他想抱我,
我退后了一步。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完美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等我回来。
”我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走进安检口,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响彻天际。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2.江驰离开的第一周,
我把家里彻底打扫了一遍。他的东西被我分门别类,整齐地收进柜子。整个公寓,
渐渐失去了他的痕迹。我开始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闺蜜林悦给我打电话,
约我出去逛街。“江大少爷又玩失踪了?”“去登山了。”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
“他怎么不直接登天呢。温然,你就是那庙里的泥菩萨——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我无言以对。林悦是唯一一个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我们的人。她说江驰看我的眼神,
不像在看爱人,像在看一件精心打造的艺术品。那时候,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只当她是嫉妒。现在想来,她或许是对的。我和林悦在商场里喝下午茶。她看着我,
忽然说:“然然,你有没有觉得,你好像瘦了,但气色反而好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像是。没有了情绪的大起大落,我的内分泌都正常了许多。“离开男人,果然养人。
”林悦下了结论。晚上回到家,我看着空荡荡的公寓,第一次没有感到孤单。
我打开那本江驰送我的诗集。扉页上,是他龙飞凤舞的签名。“赠予我的然然。
”我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然后,我翻开了书页。书页里夹着一张小小的便签,
不是江驰的字迹,娟秀的字体写着一行地址。城西,一家旧书店。我愣住了。
江驰从不去那种地方。他有洁癖,嫌旧书店里有灰尘和霉味。他只会让助理去处理这些事。
一个念头在我脑中闪过,像一道惊雷。这本书,是他亲自去买的?为了验证我的猜想,
第二天我去了那家书店。店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戴着老花镜。我把诗集拿给他看。
“老伯,我想问一下,买走这本书的人,您还有印象吗?”老人扶了扶眼镜,仔细看了看。
“哦,有印象。是个很高很帅的小伙子,气质特别好。”“他是一个人来的吗?”“是啊,
他在这里待了很久,把这本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还问了我很多关于诗人的问题。”我的心,
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难道,他真的为我改变了?难道,林悦是错的?我怀着一丝窃喜,
一丝期待,离开了书店。回到家,我看着那本诗集,心里五味杂陈。也许,
我该再相信他一次。3.江驰离开的第二周,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请问是温然小姐吗?”“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江驰公司的,他这次去登山,遇到了一点意外,和队伍失联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你说什么?”“信号断断续续的,救援队已经过去了,
但是情况不太乐观。您是他的紧急联系人,所以通知您一声。”我握着手机,浑身发抖。
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我疯了一样给江驰打电话,一遍又一遍。
永远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林悦赶到我家时,我正瘫坐在地上,眼泪流干了,人也傻了。
“然然,你冷静点!这说不定是恶作剧!”“是真的。”我喃喃自语,“他的手机打不通。
”林悦抱住我,“别怕,我陪你。我们现在就订机票,去找他!
”我们定了最快一班飞往***的航班。在飞机上,我望着窗外的云层,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江驰,你不能有事。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可以原谅你。落地后,高原反应让我头痛欲裂。
我们联系了当地的救援组织,他们告诉我,江驰失联的区域天气恶劣,搜救难度很大。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我在酒店里等消息,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犯。第三天,
救援队终于传来了消息。他们找到了江驰。他还活着。只是腿部骨折,还有些冻伤。
我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林悦扶起我,我们一起赶去了医院。
病房里,江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他看到我,黑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很虚弱,但语气里的那份疏离,像一把刀子,
狠狠扎进我的心。我走了过去,看着他打着石膏的腿。“我……”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倒是他,先笑了。“吓到了?”我点点头,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他伸出手,想擦掉我的眼泪,却被我躲开了。他的手顿在空中,病房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然我,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我命大。”他收回手,淡淡地说。林悦站在门口,
看着我们,眼神复杂。“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她说完就出去了,把空间留给我们。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看着他,他看着天花板。“江驰,我们分手吧。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他终于把视线从天花板移到了我的脸上。他的眼神里没有震惊,没有挽留,
只有一丝……好奇。“为什么?”“我累了。”“就因为这个?”“是。”他沉默了。良久,
他才开口。“好。”一个字,干脆利落。就像当初通知我他要离开一样。我的心,彻底死了。
4.办完出院手续,我没有和他一起回我们的城市。我让林悦帮我改签了机票,
飞去了另一个陌生的海滨小城。我需要一个地方,彻底埋葬我的过去。
我拉黑了江驰所有的联系方式。我在海边租了一间小公寓,每天看潮起潮落,日出日落。
我找了一份在图书馆做管理员的工作,简单又清净。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的心也像被海水冲刷过的沙滩,渐渐变得平整。我以为,我和江驰的故事,
已经画上了句号。直到那天,我收到一个快递。没有寄件人信息。我拆开包裹,
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盒子,我愣住了。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部手机,
是我之前用的那个型号。我换手机后,旧手机被我随手丢在了家里的抽屉里。
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映出我和江驰的合照。
那是我们去瑞士旅行时拍的,背景是雪山和湖泊,我笑得灿烂,他低头看着我,眼神温柔。
我点开相册,里面全都是我们的照片。我一张张翻过去,回忆像潮水一样涌来。
我看到了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他紧张到打翻了咖啡。我看到了我们第一次旅行时,
我在海边奔跑,他在后面笑着追。我看到了他为我过生日,亲手做了蛋糕,虽然烤糊了,
但我们还是吃得很开心。原来,我们也曾有过那么多真实的快乐。我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
可看到这些照片,我的心还是会痛。我正准备关掉手机,一条信息弹了出来。是江驰发来的。
“然然,接电话。”紧接着,电话就打了过来。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江驰”两个字,
犹豫了很久,还是按下了接听键。“你在哪?”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不重要。”“温然,回来。”他的语气,不是商量,是命令。我笑了。“江驰,
你凭什么?”电话那头沉默了。我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就凭我爱你。
”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差点笑出声。“爱?江驰,你懂什么是爱吗?”“我懂。
以前不懂,现在懂了。”“太晚了。”我准备挂掉电话。“别挂!”他急切地喊道,“然然,
我知道错了。你回来,我什么都听你的。”“江驰,你是不是觉得,你每次犯了错,
只要说几句好听的,我就会像以前一样,摇着尾巴回到你身边?